迪拜。
陪着高毅的是卢卡，其他人都没来。
在见到老园丁之前，高毅肯定会想象一下他的样子。
在高毅的想象中，老园丁应该是肯德基老爷爷的那种形象，留着得体的白胡子，穿着打扮都很绅士，一张嘴就是那种特别英伦范儿牛津腔，总的来说就是两个字，贵族。
可真正见到老园丁的时候，高毅难免有些失望了。
衣着打扮还算得体，可是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以至于，高毅很怕自己转过头去之后会忘了老园丁长什么样。
一件白T恤，白体恤的领口微微有些泛黄，然后还有洗了很多次但还是没能完全洗掉的咖啡斑，一条牛仔裤，戴了顶渔夫帽，斜挎了一个单肩包。
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不算高也不算矮，身材嘛，不胖但也不算瘦，看脸上的皮肤，应该是六十来岁，脸不大，稍微有点圆，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显得有些斑白。
就是一个不落魄但也绝不富有的退休老白人，不新潮不花哨，但也不邋遢，所以高毅才会用得体来评价老园丁的着装。
好在高毅没有把见面地方约在帆船酒店，而是定在了一家麦当劳。
很难想象，花园的两任园丁会是在这种场合见的面。
高毅先到，他和卢卡面前都放着汉堡薯条什么的，但是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心思吃。
而老园丁是在柜台取了餐之后，直接端着餐盘坐到高毅面前的。
“你好。”
初次见面，没有惊喜，没有惊吓，一个最为常见的开场白。
“你好。”
高毅回了一句，然后他看着老园丁很平静的道：“我们就在这里聊吗？”
“是的，这里很安全。”
老园丁打开了巨无霸汉堡的包装，他把汉堡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道：“你好，卢卡。”
跟高毅完全不一样，卢卡对花园是有感情的，对老园丁，虽然他从未见过，但他也是特别的尊敬的。
“你好……园丁。”
卢卡有些过于激动了，但老园丁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园丁了，早就不是了，我不能说和花园没了关系，但是按照传统，园丁退休之后也确实不会和花园再有任何的联系。”
看了看高毅，老园丁微笑道：“但是这次不一样，如果我不尽快出现挽留的话，花园就没了，你们不是当了雇佣兵就是军火商，对吗？”
卢卡只是尬笑，高毅却是没什么表情，道：“说正事吧，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
老园丁摆了下手，道：“你们可以叫我约翰.摩尔。”
十个英国人里至少三个约翰，所以这个名字不用说，肯定是假的。
高毅不想把第一次见面搞的太僵，但是这个约翰.摩尔显然是想掌握谈话的主动权，而他有些不耐烦。
或者不是不耐烦，而是太急切。
高毅再次道：“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
“很简单，因为我是安戴克集团欧洲部分负责人。”
此话一出，高毅和卢卡立刻陷入僵直状态。
过了片刻，高毅愕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约翰.摩尔。
卢卡显然只是震惊约翰报出的身份，但高毅比他想的多，脑子转的快。
如果约翰是安戴克集团在欧洲部分的负责人，那么肖恩为什么会死！
高毅不信约翰.摩尔不知情，但如果他知情的话，那么肖恩的死该怎么说。
“肖恩……”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阻止，我只是安排了相对来说没那么好的杀手，但是很可惜，肖恩还是死了。”
约翰.摩尔对肖恩的死没有一点点的歉疚，甚至就像跟他没关系一样。
卢卡终于明白了，他呆呆的看着约翰。
约翰咬了口汉堡，继续含糊的道：“你会责怪我没有保护你们吗？”
高毅脑子有点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约翰继续道：“看来是有的，但是我可以这样告诉你，想要解决安戴克集团，就只有了解安戴克集团，而想要了解安戴克集团，就必须打入安戴克集团的内部。”
放下手上吃了一半的汉堡，约翰喝了口可乐，然后他很平静的道：“我不会因为一个只剩下空壳的花园，一个肖恩，就放弃我进行了一半的计划。”
不知道约翰想说什么，高毅只有沉默。
现在卢卡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看了看约翰，再看了看高毅，最后也选择了保持沉默。
“肖恩是我选中的继承人，不是他多么出色，而是除了他也没人可选了，安戴克集团把花园基本铲平了，而作为一任园丁，眼看着自己的花园被人一点点的铲平，你们觉得我会好受吗？不，当然不，我得报复，我得干掉安戴克集团。”
约翰重新拿起了汉堡，然后他很平静的道：“在我退休那年，我是说真正的退休，从军情六处退休的时候，我卸任了园丁，组建了一个新的杀手组织，并将花园交给了肖恩，然后我就等着安戴克集团的招揽，不出我的所料，按照我的履历，我的能力，安戴克集团不会放过我这种最顶尖的人才，所以，我就加入了安戴克集团。”
高毅和卢卡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然后卢卡道：“你加入了安戴克？”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约翰继续吃他的汉堡，然后他也继续一脸淡定的道：“相比起我的努力和计划，肖恩的价值不值得破坏，所以我什么都没做，看着他被干掉了，我以为花园会就此彻底消失，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花园交给你，更没想到，你竟然会……”
约翰终于有些动容了，他看着高毅道：“你不仅能翻身，还能闯出现在这么好的局面，以至于我放弃自己的计划也得帮助你，支持你，保护你，因为你显然比我更有可能消灭安戴克集团。”
“哦？”
约翰继续低声道：“你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师父，很简单，就因为我是安戴克集团的人啊，你和卢卡在泰国做的那些事本来没引起什么人的关注，但是在你被他推荐给肖恩，再被肖恩看中，再到肖恩死去，我被迫开始关注你，调查你。”
终于说到了正题，约翰呼了口气，道：“然后我很容易的就查到了你的身份，只需要查一下安戴克集团在泰国做过什么任务就行，其中一个任务是这样的，将KT拳馆所有人都干掉，而在这个任务之前，会有个很详细的背景调查，所以我当然知道KT拳馆里都有哪些人，一共是七个人，其中有你，打拳的时候喜欢带着一个老虎头面具，绰号叫做老虎的拳手，就是你。”
这些东西真的不经查。
高毅低声道：“在安戴克动手之前已经调查了很长时间是吗。”
“当然，我可以告诉你，雇主是赛塔.巴提，他是泰国地下拳市的控制者之一，你第六场打死的那个对手就是他的拳手，本来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黑拳赛，大部分人看好你赢，但是作为庄家的赛塔.巴提给差巴育将军强烈建议买你输，然后，他找到了KT拳馆，让你在比赛的时候输给对手。”
高毅呼了口气，道：“是的，给了二十万泰铢，让我输，我师父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他知道赛塔巴提的能量，所以我同意输。”
“但是你没想到，赛塔巴提的拳手想要杀了你。”
“是的，我在找个合适的机会输给他，我让他打了我一拳，顶了我一膝盖，但他勒住了我的脖子，他想勒断我的脖子。”
“所以你就杀了他。”
“是的，他想杀我，我当然不会客气，我一拳打爆了他的脑袋。”
约翰笑了笑，道：“你赢了，赛塔巴提没太大的损失，但是他让将军买的拳手死了，所以将军赔了一百万泰铢，但是将军很生气，赛塔巴提想道歉并把将军的钱还回去，可将军还是给了他一个教训，于是生气的赛塔巴提就找了杀手，等了差不多一个月，在一次拳赛后，赛塔巴提通过安戴克集团找的杀手去KT拳馆杀了你师父全家。”
高毅咽了口唾沫，道：“所以，我的仇人是赛塔巴提。”
“赛塔巴提已经死了，将军觉得赛塔巴提没用，想要赛塔巴提交出家产，还想插手地下黑拳赛的生意，就让军方把他逮捕后直接干掉了，而去KT拳馆的杀手当场就被你全都打死了，也就是说，雇主和杀手都死了。”
伸出了两根手指，约翰继续道：“这本来就是并行的两条线，你师父一家的死和将军没有关系，赛塔巴提的死和你没有关系，虽然看起来是有联系的，但实际上确实是没有什么真正的关系。”
高毅有些迷茫。
约翰继续道：“你的仇恨，你的过往，其实我毫不关心，我只是因为你从肖恩手上接管了花园，所以才查了查你的底细，而我来见你，只因为你现在的地位还有实力，在我看来，想要干掉安戴克集团，你比我有优势。”
高毅看向了约翰，道：“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约翰很平静的道：“肖恩对花园没有太大的作用，也不可能消灭安戴克集团，所以我可以坐视他被安戴克集团干掉而什么都不做，反过来，虽然我已经打入安戴克集团很多年，拥有了一定的地位和权力，但是跟你比起来，你比我有优势，所以我可以牺牲自己来保护你，就是这么简单，很难理解吗？”
不难理解，谁更有用就保谁，极度的现实，极度的公平。
高毅点头道：“我懂了，现在我比你重要，所以你愿意牺牲自己。”
约翰点了点头，然后他微笑道：“是的，一切为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