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孩一看有警察进来了。
全都傻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吓哭了。
老蒋两眼一瞪,摆了下头,“走吧。”
他长的本来就凶,再一瞪眼,仨小孩当时眼泪就止住了,吓得都不敢哭了。
等出来再看到警车,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煞白,哆哆嗦嗦钻进车后排,一动都不敢动。
老蒋开车,骆一航上了副驾驶。
一路开到下面镇上派出所,里面值班警察见到老蒋,立马站起来,喊了声“蒋队。”
然后又问:“这么早,您怎么来了。”
老蒋冲他点点头,指着三个小孩,“三个偷菜的小娃,小李你带他们去录个口供。”
“是。”小李警官敬了个礼,带三个小孩去问询室。
老蒋让骆一航找地方坐,他自己去派出所后面转了一圈,端出两桶泡面。
递给骆一航一桶,“你得自己出钱啊。”
“记你账上。”接过面直接开吃。
忙活一宿还真有点饿了。
“挨球的。”老蒋怼了一句,坐到对面。
等俩人把面吃完。
小李已经拿着两张纸出来了,还真快。
“仨小孩,叫罗少安,罗庆财,罗宏志。罗庆财十八,另外两个十七。都是罗家村的,初中念完就没念了,在工地上干过几天,嫌累,几天就不干了,就在家里混,偷过酒瓶子,卖过废铁,最多的是偷家里钱。”
“这回说是在小学班级群里看来的,当初的同学有考上市里三中的,在群里炫耀,说平安沟有十几块钱一斤的菜,他仨想着半夜去偷点,卖了换钱。一个要买游戏皮肤,一个说打算连着吃好几天肉,一口菜都不吃,还有一个说存起来留着娶媳妇。”
“哈哈,计划的还挺好。然后今天去的,刚偷出来就让人发现了。”讲到这里,小李自己都笑了。
“三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人家吹牛都看不出来,哪有十几块一斤的菜嘛,菜市场一两块一斤按堆卖,他们要是真偷出来,放到菜市场,还不……”
老蒋敲敲桌子,把小李的评论打断,“不该说的别说。”
“难道还真……”小李惊讶的问出声来。
又被老蒋打断,“不该问的别问。”
“是。”小李站起来,倒了三杯水拿进问询室,把外面留给老蒋和骆一航。
——
老蒋拿着记录又看了一遍,记录很简单,就是三个十七八岁,不念书的小孩,也不愿意出去干活,手里没钱花。
又被当初一块上学,现在上重点高中的前同学刺激到了,一时冲动。
这仨小孩还真是第一次偷东西,之前偷家里酒瓶子卖废品不算。
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地方……
“罗家村,强娃也是罗家村的吧。”
“没错,没准还认得。”骆一航确认了。
老蒋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一个问问。”
“别打,这才几点。”骆一航拦了一下,不咋坚决那种。
“凭啥我就被伱叫起来。”
“有道理。”骆一航也掏出手机,“你打电话,我打VX语音,看他接谁的。”
两个损友足足拨了十分钟电话,愣是把强娃吵起来了。
实践证明,还是警察威力大些。
“喂,老蒋,这么早啥个事嘛。”强娃接起电话还迷迷糊糊的。
“你娃犯事了知道么?”老蒋恶狠狠的吓唬人。
强娃没当回事,“那你把我逮走吧,我肯定把你咬出来。”
“挨球的。”老蒋骂了一句,转正题,“有个罗少安,罗庆财,罗宏志你认得么?”
“我想想,耳熟。”强娃琢磨了半天,想起来了,“我们村里的,小娃子,按辈分算我堂弟吧,出了五服的,不熟。”
“你堂弟你不熟?”
“我们村三百多户,都带着亲戚,咋可能都熟。”
强娃在的罗家村是那种同姓的村子,基本都是一个姓。
这种村子好像多些,反而骆一航家平安沟那种为了支援三线建设,硬凑起来的村子比较特殊。
“行了,没你事了,睡你的吧。”老蒋故意啥都不说,就要挂电话。
强娃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他们咋的了。”
“他们仨夜里偷航娃家菜去了。”
“啥子!!”
强娃刚震惊了一下,醒了瞌睡,老蒋把电话挂了……
“强娃的亲戚啊。”骆一航笑了,“这倒是省事了,有借口给我爸妈说了。”
老蒋则又看了一遍记录,把纸扔桌上,问骆一航:“你真要这么干?”
骆一航点点头:“真的。”
“行吧。”老蒋指了指骆一航,“你娃就是个滥好人。”
“不能这么说,三个娃子再这么下去就毁了,再说我现在是资本家,我是打算压榨他们劳动力。”
“你娃就是滥好人。”
老蒋又说一遍,叫来小李警官。
“帮我问下他们父母的电话。”
“是要通知家属么?”
“是。”老蒋停了一下,加了句,“我来打。”
然后把小李叫到边上交代了几句。
这次要电话的时间,比刚才交代问题时间还长。
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里面三个小孩在哀求,好像又哭了一鼻子,还有小李警官义正言辞的声音。
不过电话最终还是要到了。
天亮之后,老蒋给他们父母打了电话,又借了派出所一间办公室。
——
时间不长,小李带着三对中年男女进了老蒋借的办公室。
这三对夫妻,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脸的焦急和恐慌。
其中一位母亲,见到老蒋就要下跪。
老蒋赶紧把她搀住,扶着坐下。
那位母亲拉着老蒋不撒手,不住的念叨,“我家娃本性不坏的,我家娃不敢偷东西,我家娃胆子小,别是弄错了吧。”
其他几位父母也围着老蒋不住的求,不住的为自己孩子开脱。
“停,停,先听我说。”老蒋好不容易把他们打断,都安排坐下,倒上水。
然后拿出那份记录给几位父母,“你们先看看,这都是你们孩子交代的事情。”
几位父母小心翼翼接过来,凑在一起仔细的看,生怕漏过一个字。
记录并不长,仔细看也很快看完了。
其中一位父亲当场就气的上头了,拍着桌子大骂,“小兔崽子敢去偷菜,家里缺他吃缺他喝了,都是乡下人,就指着田里这点东西活,偷了人家咋办!”
乡下人最恨偷田里东西的,摘上一两个无所谓,大批的偷,大批的祸祸,在当年是要闹人命的,抓住了要打死的。
坐在他边上,看着像是两口子的女人拉了拉男人,拽着他坐下,期盼着看向老蒋,“警察同志,我家娃偷菜,我给他家里补上行么,补两份,补三份,能不能不抓我家娃。”
这话说出口,其他几位父母也都期盼着看向老蒋,七嘴八舌说要给补偿,只求家里孩子能脱罪。
老蒋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菜的事,你们知道你家娃偷的是什么地方么?”
“那个不是平安沟上……”
“他们去偷了科学院的基地,帝都国家农科院挂着号的。那里的菜远的不能告诉你们,就说近的,一些是供给市里三中,只给高三的学生,给娃子们高考补营养的。一些是供给市医院,作大手术那些病人救命用的,你家娃子要真把这些偷走卖了,你们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好家伙,这番扯虎皮拉大旗,可把这几个老实农户给吓坏了。
当时感觉天都塌了。
其中一位母亲当场嚎啕大哭,她以为他家孩子的罪过够得上判刑枪毙了,这可是警察说的。
老蒋一见此情况,赶紧转话锋,“但是啊,但是,现在他们不是没真造成损失么,还没偷走就被抓住了。”
那位母亲马上就止住了泪水,祈求的望着老蒋,“那是不是我家娃就不用坐牢了?”
“不一定。”一句话,她泪水又涌出来了,老蒋赶紧接着说,“得看人家基地的意思,他们非要起诉,我们也就只能立案。他们如果……”
老蒋这里断掉了,一推桌子站起来,“我去跟基地负责人商量商量,几个娃子毕竟还年轻,你们等下。”
说完,老蒋飞快走出办公室,转身就进了隔壁一间。
——
骆一航就在这里呢,桌子上放着手机,一直通着。
是在老蒋过去之前,骆一航非让开着的,他要听热闹。
见到老蒋,骆一航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拿手指着老蒋,“你这家伙竟然还会演戏。”
老蒋在他们一伙人里从小就是直性子,还有点莽。
现在竟然会演戏吓唬人了,还一套一套的,启程转折的还演挺好。
老蒋拨开骆一航的手指,倒了杯水灌下去,擦了擦汗,“里面有一家我认得,之前到强娃家玩的时候见过,幸亏他没认出我。”
然后给自己解释了解释,“我那是吓唬人么,我那是调解的手段,未成年人,还有小年轻的,吓唬吓唬比讲道理管用,都是为了让他们改过自新,手段不重要。”
简单解释一下,老蒋又问了骆一航一遍,“那几个娃子,让他家里人带回去打一顿就老实了,都是小娃子,细胳膊细腿的,能管啥用?你真要这么干?”
骆一航点点头,又摆摆手,“昨晚上逮到那几个小孩,我本来打算教训教训就算了的,但是呢。”
“但是什么?”
“我看到两件事。”骆一航掰着手指。
“第一个,我逮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只想着让别人先跑,甚至已经跑掉的还会回来救。”
“第二个,他们虽然偷我的菜,但是菜地里一点没祸祸,都是正经摘的,而且只摘了成熟的那些,没长成的动都没动。”
老蒋恍然大悟,“你喜欢讲义气的。”
“我看上他们都干过农活,大半夜的都能正经干活,心思细致。”
“你娃就是嘴硬,行了,我过去。”
老蒋撇撇嘴,转身走了。
这回不是吓唬,这回是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