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师带着曾老师在画室转了一圈,看了看大家正在画的画,然后站到白杨和椿欲晚后面。
“这位同学的基本功倒是不错。”
他如是说道。
“白杨是上个学期转成美术生的,基本功确实很扎实。”罗老师介绍道:“不仅是素描静物,他的人像素描和速写也很不错。”
顿了顿,才说:“就是色彩感受差了点儿。”
曾老师笑了笑:“色彩感受这种事儿,光靠死板的练习可不好解决。”
他又看了看椿欲晚的画:“椿欲晚同学的水平倒是比之前看到的进步大很多。”
椿欲晚微微点了点头:“曾老师好久不见。”
看来之前是认识的。
“还有点儿时间,给学生们画个范画?”罗老师提议道。
“也行。”曾老师点了点头。
罗老师顿时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聚集过来:“大家停一停,曾老师做范画可是难得的机会。”
这话儿说得颇为有意思,让白杨不由若有所思。
罗老师的推崇之意完全不掩饰,甚至不像是对一个美术培训机构的老师常用的词语,毕竟如果只是培训机构老师的话,用不上“难得的机会”这种描述。
找了个空画架,铺上素描纸,曾老师颇为自来熟的朝着白杨笑了笑,道:“同学,借你的笔用一用?”
“随便拿。”白杨连忙说道。
曾老师挑了一支炭笔,道:“谁愿意自告奋勇做模特?放心,我画得很快。”
“学生们要看范画,我来吧。”罗老师笑着说道。
白杨感觉她语气中甚至有点儿期待。
于是他也期待了起来。
曾老师随意看了看罗老师,然后直接起笔,并没有打型,而是自上而下用流畅的线条画出侧脸的外轮廓。
白杨目光微微一凝。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画室里面其他的学生可能看得有些懵懵懂懂,但是以白杨的基本功,却能够看得出来这条线的含金量。
且不说这么流畅的将造型塑造出来有多难,关键在于,区区一笔之中笔墨的浓淡和粗细,就死死地卡在了结构点上,一下子便有了体积。
有点儿像鲁本斯的风格。
没有美术生常用的大范围铺调子,也没有反反复复的修改,曾老师轻描淡写的勾勒之中,罗老师的形象栩栩如生,短短不到半个小时,整张人像素描已经完成。
以白杨的水平,也很难去点评这张画,毕竟差距实在太大了,他甚至看不懂对方的很多处理手法,内心只有两个字。
牛逼。
不是普通的美术老师应有的水平,该称之为画家也不为过。
难怪罗老师这么推崇。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曾老师放下笔:“粗略画一画,免得耽误大家太多的时间。”
罗老师顿时站过来,迫不及待往画上瞅。
“曾老师的水平还是这么高啊。”她提议道:“不署个名?”
“不了不了。”曾老师连连摆手:“就是给学生们做个范画而已。”
罗老师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也是。”
然后望向大家,开口道:“大家有什么感受?”
“牛逼~!”曾佳能举起不明觉厉的大拇指。
其他人纷纷附和。
“没看懂是吧?”罗老师不出意料的笑了笑:“让曾老师给大家做范画,只是让大家提前接触一下画家的水平,对美术这一行能多一些认知。”
“素描,可不仅仅只是你们平时在那些基础教材上面看到的模样。”
“当然,也是给大家一些信心,过完这个学期,大家可以报名去曾老师在帝都的画室,虽然曾老师并不会每天都在那里,但是教学课程是他安排的,隔三差五也会来给大家指点指点,这可是其他画室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诶,这可当不起。”曾老师连忙摆手:“罗老师,太夸张了。”
他又朝着大家笑道:“不过,还是欢迎大家过来,都是同乡,到我那里总归能照顾一些。”
又闲聊了几句,罗老师带着曾老师离开画室。
顺便把那张肖像画也顺走了。
画室里面顿时炸开了锅。
“卧槽,这就是画家吗?果然长着一副画家的模样啊!”曾佳能一脸的向往表情。
“感觉头发比你还长,衣服也有点儿破烂一副很缺钱的模样啊。”另一个同学说道。
“人家怎么可能会缺钱,做画家的,一幅画起码得卖几百万吧?”
“想啥呢?死掉的画家才能卖这么多!”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
“国内不是也有很多画家的画能卖高价吗?比如说冷军。”
“你画得不怎么样,知道得还挺多。”
“搞得好像你画得多好一样!”
吵闹之中,白杨坐回椿欲晚旁边,小声问道:“这位曾老师你很熟?”
“也不熟,就见过几次。”椿欲晚回答:“但是,我妈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
她顿了顿,说道:“他经历确实挺传奇的。”
“哦?”白杨来了兴趣:“怎么说?”
“你知道向东八中吧?”椿欲晚问道。
“当然是知道的。”
向东八中属于向东县最差的高中之一了,基本上连八中都考不上的人,只能去读职高当然,八中也不存在考不上,哪怕中考交白卷,只要择校费给的够,也能上去。
可想而知这所学校的升学率每年能考上几个一本已经烧高香了。
“曾老师以前是向东八中的老师。”椿欲晚轻声说道。
“美术老师?”
“英语老师。”
白杨:“?”
“他从来没有系统学过美术,大学读的是教育专业,分配到向东八中做英语老师,直到三十岁。”椿欲晚娓娓道来:“然后,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于是在三十岁的关头,毅然决然的辞掉了英语老师的工作,开始自学美术。”
白眼挑眉:“这可需要勇气。”
他太了解三十岁的关头了,这个年龄段的男人,肩上所扛着的责任已经不小,无论是家庭的压力还是社会的压力,都会成为巨大的阻力,阻止一个人放弃目前的一切,去奔向未知。
“没错。”椿欲晚说道:“但是,他做到了。”
“自学了一年的时间,他参加了中央美术学院的考试,并且在三十一岁,以应届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
白杨:“.”
“什么逆天天赋。”
三十多岁的社会人确实还能够考央美,甚至还能够高考,而且这种例子其实并不罕见。
几乎每一个集训的画室都会有一些“老油条”,只冲着央美去的,复读了两三年的比比皆是,复读七八年的大神也有。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开集训画室?”白杨忍不住问道。
“赚钱啊。”椿欲晚理所当然的说道:“听我妈说,他央美毕业之后,本来有机会和某个著名画廊签约的,但是他拒绝了,结果混了十年,一直没有机会,在美术界名气不显,又因为做蜡像馆亏了一大笔钱,所以现在属于什么赚钱做什么的状态。”
白杨恍然点头。
确实,虽然他对美术界不算太了解,但是完全可以猜测到,对于画画这一行来说,画得好只不过是成为知名画家的条件之一,而且是最基础的条件。
其他的.不好细说。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是奔着考央美而去集训的话,曾老师的画室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