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加德纳打开了门,他拒绝了走廊里大献殷勤的警卫,选择独自一人进入屋内:“下午好,乔瑟夫.查普曼。”
乔瑟夫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椅子背对着房门,他的脸朝着落地窗外的大海沙滩,没有回头:“你很有胆色,居然一个人就敢进来见我。”
对于乔瑟夫能从微不可查的脚步声中判断来者人数这一点,戈登并不吃惊:“我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第一,我是鬼级能力者,而你只是个将行就木的老头子;第二,我从不怀疑以你烈酒一般的性格,大概率会在我进门时发动袭击,不过你同时又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做出那种无用的事。”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乔瑟夫转过身来,直面这位不曾预料到的接任者:“你很了解我?”
“理所应当。你的人品我不敢恭维,但你谋略之疯狂、行事之果断我都深有体会,对于你这样的人,不知己知彼怎么行。”
戈登挑了个沙发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以一个轻松的畅谈姿势应对乔瑟夫的如临大敌:“看开点,无论今天这场对话结果如何,你都是一定要死的,何必因为那种小事而丢失了体面呢。”
“哼哼,说的真好啊。”乔瑟夫阴笑的样子活像头老狼:“死亡在你眼中只是小事?”
“哦?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活够了,红尘看破,生死看淡,原来没有啊。”
“一百一十个岁月,以普通人的生命来算当然不短了,不过我是没满足。”
“那是因为你大半辈子锦衣玉食过来的啊。”戈登无情的嘲笑道:“抛去火种战役那二十来年,你享受的日子海了去了。”
乔瑟夫也跟着笑了:“是,没错,就是享受。一百多年前,我出生在北美一个富裕的中产家庭,从小便是个精致的小少爷。当然,我可没成长为一个纨绔,我把我从出身就有的资源好好的利用了起来,包括物质、知识、人脉关系等等。这份精致一路被我带到了中学、军校,哪怕去越南和科索沃也是如此……毫不客气的讲,二十一世纪之前的六十年人生中,我没有穷过。”
“至于火种战役之后嘛,”乔瑟夫的表情生动了许多,似乎在回味过去:“进入联邦内阁,成为这颗星球上最有权势的十二人之一。”
“顶峰,这就是做人的顶峰。”
“恕我直言,你用锦衣玉食这个词来形容我的半生,实在是有些不够全面。”
本来戈登还挺严肃的,愣是被乔瑟夫这一通给整乐了:“龙郡有句古话,叫好汉不提当年勇。乔瑟夫,你听听你在说什么,往事的回忆令你忘记了自己阶下囚的身份了吗?”
“追忆一下有何不可?”乔瑟夫反客为主:“你不也是为了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势才组织了这场政变吗?戈登.加德纳,我听说过你,也知道神眷者这个名号,只是不久前才把两个身份统一起来。你是个商业天才,在经商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像你这种既有能力又有野心的男人是不会只满足于当一个富家翁的。”
“那还真是挺抱歉啊,因为你只说对了一半。”戈登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边的柜子里找出了美酒和雪茄,准备享用他们:“富家翁和领主之位在我眼中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的目标仅靠着金钱和权势是达不成的,何况我早就已经对那些东西麻木了。”
没有醒酒,戈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比如说现在,我就糟蹋了这满满一杯佳酿,可那又如何呢?我贫瘠的味蕾根本品尝不出醒酒前后有什么区别,只是单纯的想解渴而已。同理,樱郡的那些个什么寿司之神、煮饭仙人,我压根连去吃的**都没有,寿司之神的寿司是用煮饭仙人煮的饭制作的,那煮饭仙人的淘米水是烧水之神挑来的吗?”
乔瑟夫仿佛一下子和戈登找到了共同语言:“都是噱头,说好听点是工匠精神,用龙郡的话来讲——吃饱了撑的。”
戈登对此刻的聊天氛围感到满意:“看吧,果然有钱有势的人的烦恼本质上来说是相同的,归根结底是满足感的阈值被一次又一次的唾手可得调的太高,人嘛,轻易到手的东西就是不会珍惜。”
“你是想要跟我谈论三观问题吗?”乔瑟夫不解:“在我听来,我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并不是对立的。”
“耐心点乔瑟夫,我上述的话只是铺垫。”戈登清了清嗓子,以示接下来所说的话才是重点:“如果让富人看穷人的生活,他们或许会觉得毫无乐趣可言。每日为了三餐一宿而奔波,甚至做牛做马;今天睡觉还要操心明天有没有饭吃,是否会下岗,怎样才能赚到更多……呵,这种生活倒也确实比有钱有闲的人所过的日子要来的“充实”,只不过辛苦百倍。”
“但是穷人也是有乐趣的。”
“穷人家的孩子,终于在过生日那天盼到了全家人一起去游乐园的机会,这种幸福感是热衷于上流宴会的富人们永远无法感受到的。”
“人越穷,他的愿望越微弱,其实现的机会也就越大。仅从幸福感而言,穷人并不一定真比富人穷。”
“嗯……看你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了,放心,这就进入正题。”
戈登先抛出了一个哲学问题:“你觉得,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没等乔瑟夫回答,戈登接着说:“我是认为人性本恶的,之所以这个社会上善良的声音占绝大多数,完全是因为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其实没有作恶的能力。”
“道德、法律,维护社会平稳运行的两大工具,也是约束人类**的枷锁,后者更是保证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但你我都清楚,这道防线对很多拥有特权的人来说形同虚设。”
“金钱、权势、武力、颜值……这些都是只可能被少数人获得的东西,成为了他们挑战公序良俗与德法底线的有力武器。”
“说回我之前的观点,特权人士的满足感阈值太高的问题。为了很难得到的快感,他们往往会走向偏执与变态的道路,卖力挖掘人性的丑恶部分,这些例子比比皆是:篮球队老板有偷拍女厕的癖好、富二代敢把儿童的脊柱做成手提包。”
“毕竟我也算商业圈子里的一员,听到的故事有不少……不过算了,总之那些人凭借特权护盾,没有一个受到了相应的惩罚就是了。”
“那么乔瑟夫,请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因为你那该死的爱好,直接或间接的做下一下伤天害理的事呢?”戈登在等乔瑟夫的回答,当然,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抵赖和扯谎都没有意义,除了自取其辱毫无价值,乔瑟夫果断的承认了:“有。”
“你知道我具体所指的是哪个爱好?”
“当然,能被我认为是爱好的只有一个。”乔瑟夫顿了顿:“打猎。”
“你从什么时候有那个丧心病狂的想法的?看完《最危险的游戏》(理查德.康奈尔的短篇)之后吗?”
“火种战役之后没多久吧,那时候我的一大要务就是在领地里抓捕零散逃窜的外星人。结果不知不觉的过程中,我爱上了这种狩猎与被狩猎的感觉。”
戈登讥讽道:“这种明目张胆的追杀智慧生物的机会可不多。”
“是的,非常刺激的一种运动。当然,外星人是越杀越少,直至后来完全找不到了,可那时我已经完全沉迷在这游戏中了,所以我想到了完美的替代品——人类。”
“万岛郡可是有相当多的偏僻的无人小岛,我挑选了一座合适的,将其改造成了我的猎场……”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的那么详细。”戈登将轻度陷入狂热的乔瑟夫打断:“这些我都知道,我来说一些你不知道的吧。”
“这个总统套房的外面站着一个小伙子,你应该听说过他,叫莱昂内尔,威廉.查普曼的护卫官。”
“想知道他的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