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精灵得到了解脱,自然是一身轻松自在了。
但它全身还在颤抖不止,仍旧静静地趴在巨石上不敢动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它担心稍有响动,那史前飞兽便会折返回来,将它吞入腹中。
不过,它也在心里暗自窃喜,这糟老头子怕是真要命丧天琅山上了,最好是连尸骨也找不到,断了这小子救他的念想。
夏宇龙和张仙却是急到了嗓子眼……
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只听得夏宇龙朝着那飞兽喊道:“莫要伤害我爷爷,有本事冲我来!”
听到夏宇龙浑厚的喊声,那史前飞兽突然仰头,向长空又发出一声嘶鸣。
与此同时,它的两只利爪已抓住了寒门孤火的双肩,硬生生地将他从石缝中给拽了出来。
“啊!”
寒门孤火发出一声惨叫,右脚上被锋利的石子刮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眨眼之间,他已被史前飞兽拖至了半空中。
他运足气力,想使出三针寒做最后一博,但史前妖兽的两只利爪,已死死地扣住了他两肩上的经脉,他稍有动弹,两只利爪扣得更紧了。
又有五只个头较小的史前飞兽,从深谷中窜了出来,一看便知是那飞兽的孩子。
它们扑腾着翅膀,一齐涌至那飞兽的身下,争抢着啄食寒门孤火。
“叽……”
那飞兽又发出几声嘶鸣,将寒门孤火收于腹中。
便领着它的孩子们,往悬崖顶上飞去,看样子是要找个安静之地,分食寒门孤火的了。
夏宇龙已容不得多想,他叮嘱张仙几句,便纵身一跃,朝着史前飞兽跳了去。
“啪”的一声,他的整个身体,硬生生地落在了史前飞兽的背脊上。
史前飞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发出一声哀鸣,往悬崖之下沉去了好长一段距离。
而后又扑腾着巨翅,在悬崖边上胡乱飞窜起来……
它时而用背部撞击悬崖,时而猛烈地抖动着身子,意在想将夏宇龙从背上甩开去。
夏宇龙有降伏白虎和狂狮的经验,面对如此恶兽,他双手死死地拽着飞兽的冠子,身体紧贴在飞兽的背上。
他一脸淡定,表现得胸有成竹。
悬崖边上尘埃四起,一颗颗松散的石子,如雨点般坠落深谷中。
夏宇龙避之不及,身上连续被石子砸中,他气沉丹田,将真气逼出抵御疼痛。
同时,沉着气喝道:“快放了我爷爷,你斗不过我的,莫要让我动怒,伤害了你!”
“叽……”
那史前飞兽又向长空发出几声嘶鸣,扑腾着巨翅一头扎进了深谷之中。
它向后扭头,口中喷出一串串刺眼的火焰来,想让夏宇龙葬身火海。
夏宇龙使出强大气力,双手按压在飞兽的天灵盖上,不让它有任何转头的机会。
那烈焰从他身旁飘过,伤不到他半点,但余热仍将他皮肤炙烤得火辣胀痛,可见恶兽的内力是多么的深厚。
几个喘气的工夫,史前飞兽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了深谷的尽头。
它的那五个孩子在悬崖边上盘旋了一圈后,惊叫着也都一头扎进了深谷中。
随着最后一块巨石消失在了深不见底的脚下,整个深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起初,深谷的尽头偶有火光映出,但过得片刻,光亮也消匿了踪迹,只剩得一片无尽的黑暗和无声的静谧。
张仙和蓝色精灵趴在悬崖上,一齐向深谷中看了好久,都没见有任何动静。
她们有些慌了神,均担心夏宇龙出现意外。
但两人的担忧各异……
张仙则是发自内心的,蓝色精灵有些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感到惋惜和恐惧,恐惧的是不知千年树妖会使出什么样的法子来惩罚它了?
一阵惶恐过后,蓝色精灵又打起了歪主意,它斜眼向张仙瞟去。
此时的张仙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蓝色精灵心想,这黄毛丫头不识好歹,三番几次地想置我于死地,眼下那小子生死不明,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了这黄毛丫头,取了她体内的朱雀丹,或者一不做二不休,吃光了她的血肉,嘿嘿,她身上可是仙气十足啊,说不定我就此升入仙道修行,在三界中来去自如,让人刮目相看,岂不美哉!如果那小子回来了,就将谋害黄毛丫头的责任全都归结于千面蜘蛛,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我再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蓝色精灵阴阴一笑,猛地抖动起右手食指来。
霎时间,悬崖之上妖风阵阵,卷起了一**烟尘,吹得张仙双眼干涩肿胀。
她紧贴着石缝,向下喊道:“蓝色精灵,你现在怎样了?”
蓝色精灵故作声嘶力竭地道:“我……我快要撑不住了,咱们先上去,然后再想法子绕过悬崖,到谷底找主人,如何?”
张仙思索片刻,回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你可要抓紧了,千万别掉下去了。”
说着,她攀援着绝壁,奋力地向上爬去。
蓝色精灵抓住时机,再次快速地抖动着右手食指,悬崖上的妖风越发猛劲,“呼啦呼啦”地涌入了石缝之中。
突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张仙攀爬的地方巨石全部松动开来。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随着乱石的垮塌,一起掉进了深谷之中。
为了掩人耳目,蓝色精灵也将身前的巨石抖落,紧随张仙掉了下去。
在惊骇之余,张仙却是感觉到万般的哀婉凄凉,怕是此生再也无缘与哥哥见面了。
在绝望之际,她下意识运气调息,没想到体内的七经八脉全都开窍了,脚下也变得轻盈起来,莫非是树妖魔力的侵蚀已经消退了吗?
她来不及多想,挥动尚未出鞘的长剑左右开弓,将身边的巨石全都打了开去。
待全身的气血运行顺畅,张仙的身体如丝带般飘飞了起来。
她飞身前去,将直线坠落、哀嚎不停的蓝色精灵拉到了身边……
说道:“好了、好了,别一惊一乍的了,这回摔不死咱们了,我身体又恢复了!”
说着,便拽着蓝色精灵往悬崖下飘飞而去,寻找夏宇龙他们去了。
悬崖的正对面亦是一处绝壁,只是离得相对远了些。
从远处看来,这两两相对的悬崖就像马的鞍子一样,矗立在天朗山的脚下。
经常在这里出没的魔怪,习惯称这里为马鞍山,亦叫“马鞍谷”。
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张仙已和蓝色精灵飞至了马鞍山谷底。
谷底寸草不生,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红色石头遍地都是。
放眼望去,却是进入到了一片荒凉的戈壁滩,前后两绝壁高高耸立,直指苍茫的深空。
那轮青白色的圆月正悬挂在马鞍的中间,将清冷寂寞的寒光洒向了谷底的每个角落,也映照出了张仙满脸的愁容。
这便是“一览明月照天涯、凄清哀婉断人肠、茫茫琅山夜静荒、厮杀争斗何时罢?”
没能将张仙摔死,蓝色精灵有些失望,但脸上却也露出了喜色。
它走上前来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主人也一定像姑娘这般恢复了神力,嘿嘿,他肯定会没事的了。”
张仙似乎没有听到蓝色精灵的话,她出神地望着夏宇龙和史前飞兽消失的那方。
过了良久,她才吐出几个字来:“走,我们顺着这谷底去找找……”
话音未落,便听见正前方传来一声刺破长空的嘶鸣。
紧接着,忽明忽暗的深谷尽头,隐隐爆闪出几束光亮光。
远远见到,在一小土坡后边,陆续窜出几道刺眼的火焰,待火焰散尽,一个蛇形冠头猛然探出。
这便是那史前飞兽了。
它扑腾着巨翅从小土坡上腾空而起,紧贴着右边的悬崖,向张仙她们这边飞了过来。
夏宇龙仍趴在它的身上,只是速度太快,张仙并未看清楚他。
它的五个孩子从崖壁之上俯冲而下,争先恐后地追至母亲身后,想来啄食夏宇龙。
夏宇龙挥出神剑,剑刃上烈焰灼灼,多次将逼至身后的五只飞兽给吓退了。
但他心怀善念,不愿杀生,却是助长了这五只飞兽的嚣张气焰。
有两只小飞兽已越过了他的头顶,张开尖牙利齿向他的胸前撕咬而来。
情急之下,他化身成影,闪电般速度向上窜起。
那五只飞兽“砰砰砰”地相互撞了个满怀,熊熊火焰在它们身体上燃烧。
它们被撞得头晕目眩,身体如烂泥般瘫软,犹如流星,拖着长长的火焰,向谷底下方坠落而来。
此番景象,看得张仙大快人心。
她不由得拍手叫好,朝着悬崖上激动地喊道:“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这些飞兽残忍无比,你千万要小心些!”
蓝色精灵心中五味杂陈,它也跟着应和道:“主人乃天之蛟龙,定将天琅山上的各路妖魔斩杀殆尽。”
见到五个孩子身受重伤,史前飞兽仰天嘶鸣,松开了双爪。
寒门孤火自它腹下急速坠落……
由于他失血过多,早已陷入了昏迷,此番坠落,他全然不知,如撞击到崖底棱角锋利的巨石,定将脑浆迸裂不可。
“老爷爷!”
夏宇龙飞身追去,将寒门孤火救了下来,并向他体内输入了一股真气。
寒门孤火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夏宇龙癫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有臭小子在,老子死不了了,那厮的腹部好臭,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得好好睡一觉了。”
说着,他把头靠在了夏宇龙肩上,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史前飞兽并未攻击夏宇龙他们,而是展着巨翅,直奔深谷中寻找它的几个孩子去了。
夏宇龙携寒门孤火径直往谷底而来,二人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蓝色精灵大献殷勤,赶忙跳上一块巨石,将上边的碎石子全都刮了干净。
它挥舞着双臂喊道:“主人,快来这里、快来这里,我已为你们腾出地方。”
来到巨石上,张仙查看了寒门孤火腿上的伤口,又把了把他的脉象。
片刻,她如释重负,说道:“多亏了哥哥的真龙之气护着,寒门老爷爷并无大碍了,只是气血略有亏损,还需休息。”
说着她解下腰间的土方袋子,从袋子中取出了金疮药,洒于两道伤口上,又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子塞入了寒门孤火口中。
过得片刻,寒门孤火悠悠转醒。
他环视着夏宇龙他们,咧嘴一笑,说道:“再次见到你们,我就知道我死不了了,那厮的腹部好臭,比茅坑还臭……”
突然,他脸色大变,提起手指道:“哎呀,不好了,快,你们快看,它们来了,它们又来了,这次绝不能放过它们!”
夏宇龙他们扭头看去,只见那史前飞兽正领着它的五个孩子,从悬崖那边飞扑而来。
每只妖兽的口中都喷出了团团烈焰,将深谷映照得一片通红。
蓝色精灵低声嚷道:“这史前飞兽残忍至极,是十几年前,有三个凡人逃出冥界时将它们放出来的,在这天琅山上不知吃了多少人、魔、怪,它们很会记仇,如果被它们缠上,很难脱身的!”
夏宇龙冷哼一声,说道:“原来是族长他们干的好事,这些史前怪兽本是被封印起来的,又出来祸害三界了,怕是留不得了!”
他虽是这么说,但却仍以善念当头……
心想,万物皆有灵、众生皆有命,又何必苦苦相逼,非不得已的时候,不可随意动杀招,如果将它们赶跑,岂不更好?
蓝色精灵应和道:“哼,这几只飞兽在天琅山上无恶不作,残害了多少生灵,早就应该将他们除之而后快了!”
那几只飞兽越来越近,夏宇龙已将神剑紧握于手。
他猛然起身,抢上前去,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张仙和蓝色精灵……
叮嘱道:“好生保护爷爷和我妹子,看我如何将他们制服!”
“好的,主人,不会让您失望的!”
“哥哥,千万要小心!”
一道幻影闪过,夏宇龙已提剑杀入了飞兽之中。
那几只飞兽猝不及防,瞬间乱做了一团。
但夏宇龙也不肯使出杀招,而是与它们在半空中周旋了起来。
意在寻找合适的突破口一招制敌,将它们赶出视线之外。
“叽……”
那飞兽发出几声嘶鸣,领着他的五个孩子,迅速拉开了阵型,将夏宇龙包围了起来。
夏宇龙比划着神剑,厉声道:“我不想伤害你们,更不想与你们为敌,请你们速速离去,我们各自安好!”
话毕,那六只飞兽一齐向夏宇龙喷射出了火焰。
夏宇龙飞身窜起,同时向下探出神剑,剑尖直指六道火焰的交汇处。
他扭动剑柄,借着“一扫光”招式中演化出来的“搅动风云”招式,将那六道火焰缠绕在了一起,在飞兽中间形成了一道火龙飓风。
六只飞兽高昂着头,再次向夏宇龙喷出了火焰,他被火海吞噬了。
这番景象看得张仙、寒门孤火和蓝色精灵又惊又急。
夏宇龙猛地挥动神剑,大喊一声“放……”
“轰!”
龙卷飓风突然炸锅,向四周涤荡出一晕冲击波,那六只飞兽惨叫着随同火星子,向四处飘散而去,落入了深谷之中。
张仙拍手叫好,笑得合不拢嘴,赞叹道:“哥哥的剑法越发地了得了,仙儿真替哥哥高兴啊!”
夏宇龙悬浮于半空中,他将神剑收于后背,笑道:“这叫以魔治魔,全是与婆婆学的!”
蓝色精灵心下骇然,脸色变得阴云密布起来……
这小子学艺极快,在较短的时间内便身怀绝技了,是一等一的高手啊,如果让他在冥界再混上一些时日,恐怕千年树妖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些恶兽又攻上来了,快把它们都杀了,别再放过他们了!”寒门孤火坐直了身子,再次叫喊起来。
夏宇龙面不改色,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同时他在心里揣测道:“这几只飞兽还真不怕死,莫非要杀鸡儆猴,才能将他们赶走不成?可是杀了谁,对它们来说都会带来伤害……”
犹豫间,那史前飞兽领着它的五个孩子又围拢了上来,此番攻击,怕是更为猛烈了。
六只飞兽的嘶鸣声一次次划破长空,将深山里那数不尽的乌鸦全都惊起。
放眼望去,到处是黑压压的一片,一齐向天琅山上飞去了。
夏宇龙担心,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他挥动神剑,索性向那只最大的飞兽身上刺去,想一剑慑敌,让它逃之夭夭了事。
没曾想,那五只小的飞兽全都飞扑而来,用身体挡在了前边,以死来保护它们妈妈的生命。
夏宇龙大为震惊,再次动起了恻隐之心,将剑锋向右急转。
“呼”的一声,神剑从最外边的那只飞兽身上擦过,并未伤到它们身体。
“呲!”
夏宇龙遭到了反杀,背部被它们母亲的长尾刺中,血液瞬间涌出。
“啊!”
夏宇龙闷哼一声,神剑险些脱手,那长尾上长有倒刺,他被困住了,几番挣扎,都无济于事。
锥心的疼痛传遍全身,他身上的蛟龙被唤醒了,正缓缓地蠕动着身体。
他本可反手挥出神剑,斩断飞兽长尾,但他仍旧保持了一颗善心。
鲜红的血液滴到了飞兽的鼻间……
“叽!”
这血腥味让飞兽无所适从,它惊恐地发出一声嘶鸣叫,将到口的夏宇龙给甩了出去。
随后扑腾着翅膀,领着它的五个孩子向深空中飞去了,几个喘气的工夫,便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张仙与蓝色精灵飞身前来,在乱石堆中寻得了夏宇龙。
待翻看了他的后背时,发现那伤口正在慢慢地愈合,连他身上原先的那些伤口,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张仙又惊又奇,脱口说道:“哥哥,您的身体竟会自我修复,真的太神奇了!”
随后她拿了夏宇龙的脉象,问道,“哥哥,您感觉到身体有何异样吗?”
夏宇龙摇晃着昏沉沉的脑袋,冥思片刻……
答非所问地道:“定是那飞兽感知到了我身上的蛟龙,领着它的孩子飞走了,是的,龙大哥又助了我一臂之力!”
他撩开衣襟,低头向胸口上看去时,只见那蛟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快我看看!”
蓝色精灵迅速绕至夏宇龙身前,想再次目睹蛟龙的风采。
蛟龙猛地睁开了双眼,怒瞪着蓝色精灵,似乎要将它吃掉一般。
蓝色精灵吓得脸色大变,它惊叫一声,狼狈地向后退开几步,滚入了乱石堆中……
颤声嚷道:“哎呀,请您饶了我吧,请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而且我已归顺了主人!”
张仙笑了笑,走上前去将蓝色精灵拉了起来,说道:“好了、好了,竟被吓成了这样子,莫非蛟龙会吃了你不成,有哥哥在,蛟龙不会乱来的?”
蓝色精灵坐直了身子,龇牙咧嘴地笑了,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何况还是龙呢,主人有天龙庇佑,这三界之中谁敢与您争锋?”
它如饥似渴,凝视着夏宇龙身上的血迹,舌头尽在嘴里打转。
本想抢上前来吮吸,但它害怕张仙翻脸不认人,权衡再三,也只好作罢了。
心中啧啧叹道:“这么香的龙血真是太可惜了,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喝到你的血!”
张仙从土方袋子里取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药丸,放到了夏宇龙掌中……
说道:“哥哥,虽说您身上的伤口会自我复合,但这药您一定得服下,它是调息气血的药,是仙儿亲手为哥哥调制的,是……是……”
说到这里,张仙却罢了口。
只见她涨红着脸,将眼眸垂了下去,低声细语地不知在说什么?
见到仙儿妹子突然变得这般矜持起来,夏宇龙颇为好奇……
笑着问道:“是什么?”他将药丸子捏在指尖上,端详了片刻,放到鼻边闻了闻、嗅了嗅……
又道:“嗯,这药性很是复杂,也很讲究,一定是用了不少金贵的药材,仙儿不说给哥哥听,哥哥可不忍心吃哦?”
张仙唏嘘一声,好险没说漏嘴,要知道这药是用她的眼泪来配置的……
“泪引相思雨、依稀别离梦、爱恨情仇苦、化尽风尘中”。
待她遁入魔道之时,哥哥一定会伤心欲绝,为何自家妹子也背叛了他?
她可是他身边最亲的人,连最亲的人都弃他而去了,他还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吗?
是的,张仙唯有拿自己的眼泪来治疗哥哥心里的创伤。
每当哥哥深陷伤心绝望之时,他就会想起她的泪眼,便会多了一分振作,少了一分怨恨。
但此事如果早早地让哥哥知道,他定会刨根问底儿,还会引起哥哥的忧虑和担心。
待时机成熟,她自会将自己的良苦用心说与哥哥听。
想到这里,张仙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没错,这药比什么都金贵!我在为胡大哥配置时,也给哥哥准备了一颗,内可安心定神、增强体质,外可调节气理,贵贱暂且不论,关键是仙儿的一片心意,希望两位哥哥身无百病缠、兄弟一条心!”
听了张仙的话,夏宇龙大为感动,迅速将药丸子放进嘴里,吞入肚中……
微笑道:“还是仙儿有心,只要是仙儿调制的药,便是无价之宝,多少金银财宝都换不来!”
“喂,酸不酸!”巨石那边传来了寒门孤火的叫喊声,“你们的情话说完了吗,打算是要将我这没用的老头子扔在这不管不问了吧?”
夏宇龙和张仙相视一笑,向寒门孤火那边走去。
蓝色精灵有些兴奋,它紧随在二人身后……
心中揣测道:“这小子的本事果真十分了得,竟然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定是他身上的龙血在作怪,哼哼,等姥姥取了这小子的性命,我一定先把他的龙血给吸干了。”
寒门孤火在巨石上捶胸挠脚,嚷道:“我腰部以下,知觉尽失,怕是落下个终身残疾了,我欲动不能,你们不要管我,自个儿走吧!”
张仙替寒门孤火诊断片刻,身上除了刮伤之外,并未发现有筋骨的损伤。
她沉吟片刻,心道:“老爷爷又要耍什么花招了,让我替他施两针,看他作何反应!”
“唉!”她佯装长叹,从土方袋子里取出几根明晃晃的银针,“爷爷胫骨断裂,这病拖不得,让仙儿替你调理调理就好了!”
“你想干什么?你不可胡来!”
寒门孤火脸色大变,他从巨石上翻身爬起,跳到了夏宇龙的背上。
张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的银针真是神奇啊,还没扎到爷爷身上,爷爷就能又蹦又跳的了,莫非老爷爷根本没病,是装的不成?”
寒门孤火趴在夏宇龙背上,嚷道:“反正我是走不动了,我也不想走了,叫你们送我出这天琅山去,你们又不当回事,我情愿给那些妖兽吃了,也不进山去,除非臭小子背着我走!”
张仙双手叉腰,又急又气,喊道:“你这糟老头子怎就不讲理了,快给本姑娘滚下来,我们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别累坏了我哥哥。”
说着她跨上一步,提起寒门孤火的双肩,要将他从夏宇龙身上扯下来。
寒门孤火却不依不饶,双手紧紧地箍在了夏宇龙的脖子上,双脚也死死地夹住了他的腰部。
他急得大哭起来:“要我下来除非你一剑杀我,你一剑杀死我算了!”
对于寒门孤火的耍赖撒泼,夏宇龙毫无法子,但更多的是出于晚辈对老辈的尊敬。
他看着一脸怒色的张仙,笑道:“仙儿,算了吧,爷爷老了行动不便,我背着爷爷走,也没什么大碍,只要爷爷在我背上安分守己的就行了,反正在哪儿累了,咱们就在那儿休息便是了。”
听了夏宇龙的话,寒门孤火向张仙吐了吐舌头,扮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鬼脸,便如三岁小孩般,趴在夏宇龙的背上一动不动了。
张仙跺了跺脚,皱着眉头气道:“唉,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心太纯善了,这糟老头子什么都不好,耍赖算是一流的好,我可是从没见过像他这般胡搅蛮缠之人,本姑娘是佩服得很啊,不如把他扔在这里,让山间的妖兽吃了算了!”
寒门孤火一头埋在了夏宇龙的背上,安静地闭上了双眼,任凭张仙一通数落,似乎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在聆听教诲一般。
蓝色精灵即对寒门孤火的此番做法感到不齿,但却也是暗自高兴。
它在心里阴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等这小子累得差不多了,再找机会把他给杀了,然后喝干它的血,吃光他的肉,从此在冥界销声匿迹,让树妖的幻想落得个一场空,岂不更好!”
虽说寒门孤火上了一把年纪,但他身子骨硬朗结实,压在夏宇龙身上,令他脚下沉重了不少,行走起来自然是费劲得许多。
不过他体内真气充盈,每走出一步,均在为他脚下蓄积力量,速度非但不减,反倒是比先前快了不少。
夏宇龙他们一行人沿着峡谷,朝天琅山之巅走去。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夏宇龙他们已穿过了纵横交错的沟谷。
待穿过一片迷雾,只见前方巨石林立,有的像顶天的柱子,有的像干枯的树枝,有的像魔怪的利爪,有的神似屈原问天,有的又如大象吸水……
总之,形状奇特各异,让人眼花缭乱。
且每个巨石的高度不一,最矮的也有两层楼这么高,最高的几个巨石高出悬崖许多。
从远处看来,密密麻麻的如雨后春笋般,布满了整片深谷,直至视线尽头,蔚为壮观。
突然,在巨石林深处隐隐传来乒乒乓乓的混响声,又有诡异的幽蓝色光亮映出。
夏宇龙和张仙面面相觑起来,二人心中同时绷紧了一根弦。
蓝色精灵呲着牙,突然想起了姥姥的叮嘱,没想到还真是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
它急忙说道:“糟了,前方是冥界的劳役场,这里集满了三界所有的晦气,主人,我们得绕道走了!”
“劳役场?”夏宇龙颇为不解,心中揣测片刻,看着蓝色精灵认真地问道,“莫非是苦役之地?”
“正是!”蓝色精灵猛地点着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它面色阴沉,生怕夏宇龙要往巨石阵中走去似,“里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魔、怪都有,怕是耽误了我们登顶的时间啊。”
“苦役好啊,苦役真好,臭小子,你不是要寻我太祖师公吗,你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地了!”
寒门孤火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伸出右手,在夏宇龙的肩上轻轻一拍……
又道:“只是我的腿脚不好使了,不然我早就前去探个究竟了,像你这般懦弱的人,今后如何成得了大事?”
张仙向双目紧闭,但嘴皮子仍“吧嗒”不停的寒门孤火看去……
心道:“寒门老爷爷看起来孩里孩气的,其实心里明白得很,他能说出此番话来,定有他的考量!”
她抬头看着夏宇龙,一脸正色地道:“哥哥,老爷爷说得没错,我们总不能留了遗憾回去。”
夏宇龙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这也正中了他的意想。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去看看,就算找不到东山道人,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说着,便动身向巨石林中走去……
蓝色精灵是万般反对的,但面对夏宇龙的“一意孤行”,它无可奈何,只得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口中咕噜噜地不知在骂些什么。
才刚踏入巨石阵,便感觉到阵阵极寒之气,从四面八方袭来,犹如进入到了冰天雪地的世界中。
温度反差如此巨大,另夏宇龙他们猝不及防,均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蓝色精灵本属于阴邪之物,它哪受得了这样的寒冷。
它全身哆嗦不止,一个劲儿地打着喷嚏,不停地搓捏着双手,鼻孔里呼出的白雾,已在嘴唇上冻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张仙体内有朱雀丹护着,她很快便适应了这极寒的环境。
看到蓝色精灵这副囧样,她担心还没走出巨石林,它就变成了冰冻人。
“唉,站着被动!”
张仙向它体内输入了一股炽热的真气。
“哦,太好了!”
蓝色精灵体内几乎被冻结的血液被真气软化,它抖了抖手脚,僵硬的四肢又变得灵活了起来。
它仰望张仙,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阴声又道:“多谢姑娘的施舍!”
短短的一句话,却隐含着很多深意,它的心里也是感觉到很不是滋味。
张仙笑了笑,说道:“这一路上你为哥哥做了很多事情,我应当感激你才是,虽说在先前我们闹过一些不愉快,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今后只要你一心一意对哥哥好,我们便是一家人,哥哥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你是……”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说错话,随即话锋一转,“你若真心把我哥哥视为主人,我们今后也会用心待你,还替你的族人治好它们身上的病,不管是人是妖,只要像哥哥这样一心向善,上天便不会亏待咱们!”
这一番话,让蓝色精灵感激涕零,拍着胸脯便承诺道,如果今后对夏宇龙有二心,将不得好死,永远消失在三界中。
它转过身去,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也不知道它的此番承诺是否发自内心的,只有它自己最清楚了。
但笔者认为,它这是在惺惺作态!
寒门孤火自幼练习“三针寒”,在他体内自然是聚集了不少寒毒。
师父时常将化解寒毒的内力“一指阳”挂于嘴边,但却从未传授于他。
每到冬季最冷的那几天,他体内的寒毒便会发作,身体虚寒无力。
他只得深藏于墓室中,像个小家碧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寒气消退,他体内的寒毒才逐渐消散。
突然被寒气侵扰,寒门孤火顿时感觉到腹部隐隐作痛。
他知道,体内的寒毒又开始发作了,他不免有些懊悔,原本想怂恿这小子,进到这巨石林中来玩玩,哪知道这里边竟是这样的寒冷。
真是弄巧成拙、自作自受了,他将身体紧贴于夏宇龙背上,不敢动弹。
只感觉到一股热气从夏宇龙体内溢出,寒门孤火腹部的寒痛顿时减少了许多。
他在心中又喜又叹道:“这小子果真是人中之龙,善念之举孝为先,他不仅不嫌弃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待我如自己的亲生爷爷一般,这样的后生极为少见,日后他在三界中必将有一番大作为啊!”
行得半顿饭的工夫,只见一个四四方方、规规整整如房屋般大小的蓝色巨石拦在了前方。
巨石林中的极寒之气,便是从这巨石中发出来的。
突然,在巨石后边再次传来了“噼里啪啦”杂乱的铁器敲击声。
而且声音越来越响亮……
同时伴随着喝骂声:“你们这些小赤佬,动作这么慢,全都给我放快些,姥姥若是追究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动作都给我快些!”
“他娘的,是怎么回事,动作怎么这么慢?”
“都他妈的给我快些!”
夏宇龙他们绕过了巨石……
只见一个高高耸起的汉白玉石拱门,赫然挺立在身前。
拱门上方,醒目地刻着几个幽蓝色的大字,“冥界劳役场”。
在石拱门后方,又有一道幽蓝色的暗波门,门后方一片黑暗混沌,他们小心翼翼地跨入了暗波门中。
一阵恍恍梦境过后,放眼望去,只见在黯淡无光、幽幽蓝蓝的苍穹之下,竟是延绵不绝的黄黑色小土山坡。
土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一望无尽的白色帐篷。
在土坡的尽头,挺立着三座高大的山峰。
这便是真正的天琅山了。
中间那座山峰鹤立鸡群,尤为突出,山巅之上有一棵参天古树。
古树的枝条向四面八方伸展,宛如一把巨大的伞将整个山巅盖在了下边。
“伞面”上幽蓝之色与粉红之色相互点缀、混杂,让人眼花缭乱。
两边的次峰也刚劲挺拔,但山巅之上略为平坦,远远望去,犹如两个碗口。
蓝色精灵咽下一口唾沫,指着前方,颤声说道:“主人,那边就是天琅山了,那巨树就是前年树妖,是啊,她就是千年树妖,是杀人不眨眼的千年树妖!”
夏宇龙颇为激动,他点着头“嗯”了一声……
心想,很快就能见到芯儿了,就算在天琅山上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将芯儿从那老妖手中给救出来。
那山巅之上的大树,他看得出神……
片刻,他自言道:“原来树妖竟是一棵桃树!”
蓝色精灵夸赞道:“主人好眼力,在这么远的距离,一眼就识破了树妖的真面目了!”
张仙也看得出神,但心中却是感觉到万般的凄凉。
她遁入魔道的时间似乎就在眼前了,热泪又在她眼眶里打起转来。
寒门孤火在夏宇龙背上,像乌龟般也探出了头。
他往前方看了一眼,便又把头缩了回去……
癫笑一声,说道:“这离那天琅山不还远着的吗,保不定待会儿那树妖又要给咱们使出个什么障眼法了,唉,不好玩,没有什么事千万别叫我……”
话说间,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骂咧声:“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奴隶,动作这么慢,怎能将那火山口给堵住了,都给我加把劲,姥姥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夏宇龙他们趴在一巨石后边,探出身子循声望去。
却见不远处,有一座巨大的石头山。
山脚下有数不清的劳役在开采石料,这些劳役有凡人、有妖兽、也有魔兽。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疲惫不堪,手上带着枷锁、脚下拖着脚镣。
有的在举起锤子,敲打绝壁上的巨石,有的将碎了一地的石子捡到了箩筐里。
待将箩筐装满后,那十人一组专负责搬运的劳役,有的单人背着方正巨石,有的二人挑着满箩筐的碎石,正往夏宇龙他们这边走来。
看护这些劳役的是,身上穿着幽蓝色盔甲,双肩和后背燃烧着磷光的半透明军人。
他们有的手持战戟,有的挎着弯刀,跟随在劳役的身边叫骂着、呵斥着,态度极为蛮横。
那几个领头的,还抽出腰间魔鞭,猛地抽打那些落伍掉队的劳役。
先前听到的叫骂声,便是从他们口中喊出来的。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远远近近的小土坡上,行走的全是搬运石头的劳役。
他们往同一个方向进发,那就是天琅山两边的次峰。
眼前的景象让夏宇龙和张仙都看傻了眼。
片刻,夏宇龙惊骇道:“想不到在冥界竟有这么大的劳役场。”
他看着蓝色精灵,问道:“他们为何大费周折,搬运这么多的石头?”
蓝色精灵呲着牙,咕噜着双眼,回道:“天琅山上的两座火山会随时喷发,他们正运这些石子去填充两座次峰的火山口呢!”
“守卫这些劳役都是什么军队,也是魔兽军团吗?”在一旁的张仙也开口问道。
蓝色精灵沉吟片刻,回道:“他们都是灵界的幽魂军,是灵王麾下邪恶的军队。”
“灵王?”夏宇龙有些不解,“他向来与冥王不合,为何他还要派军队来替冥王看护这些劳役?”
蓝色精灵阴阴一笑,说道:“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虽说他们两兄弟性格不合,但终究还是兄弟,灵冥两界也时常发生冲突与战争,但在对付嗜血龙珠和阳界上,他们的想法一致,是从不含糊的!”
“哦,原来是这样!”
夏宇龙轻叹一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张仙抢先问道:“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劳役,还有这些阳界的人,他们又犯了什么罪,要受到如此折磨?”
“嗯……”
夏宇龙点着头,这也正是他想要了解的。
蓝色精灵眉头紧皱,认为他们问得太多了。
姥姥已经严正告诫过它,如果他们硬要闯入这劳役场,无论他们问得再多,也仅限于回答他们一个问题。
如果他们再追问下去,那就以不知道、无可奉告来搪塞他们,这明显已超出了它回答一个问题的范围。
但是看到夏宇龙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想起自己对夏宇龙发过毒誓,“誓死效忠主人”,它又不好意思拒绝了!
它沉吟片刻,仰视着夏宇龙,十分虔诚地道:“主人,时间不早了,我……我们得赶路了,这个问题我想我在路上回答您更为恰当!”
此刻,它在心里盘算起来:“哼,此处去天琅山也不远了,等上了路我就以探路为由,往前边拼命地跑,看你们还问东问西的,真是烦死人了!”
突然,寒门孤火喝道:“在这里回答与在路上回答不都是一样的吗,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清楚得很,你若不回答,我们我就赖在这不走了,臭小子,你敢走,爷爷就与你翻脸不认人!”
蓝色精灵面色一沉,对寒门孤火的憎恨此刻是到了极点。
它在心中暗骂道:“你这死老头子,就是只乱叫的苍蝇,又吵又烦,方才咋没把你给摔死了!哼,找机会我一定要弄死你,再把你扔下冥渊谷喂魔兽军团去!”
张仙发现了端倪……
她眼神犀利,看着蓝色精灵,问道:“怎么,有什么难处吗?如果不想回答,我们也不会勉强,如果真是不知道,也要坦诚告我们,既然认了主子,就要忠诚待主,存二心者,我们心中也是有数的,莫要像三国时期的吕布将军,左右都不讨好,最终弄得个三姓家奴的骂名。”
张仙的话听着平静,却极具尖锐和讽刺意味。
蓝色精灵心中一怔,这死丫头指桑骂槐,竟暗地里骂我是“轻狡反复、唯利是视”之人。
它权衡再三,紧锁着眉头说道:“我也不与你们买关子了,在这天琅山上,姥姥的耳目众多,这一山一石、一风一物都有可能是她的亲信……”
“唉!”它轻叹一声,看着夏宇龙继续说道:“姥姥杀人不眨眼,我是担心知道多了对你们不利啊,而且她还会对我的族人下手,在这天琅山上,我如果过分放肆,我的族人会面临灭顶之灾的!”
夏宇龙向山巅上望去,坚毅地道:“我们此次上山,就是专程来找那树妖的,这些事情让我们知道得越多,我们对那树妖越是了解,反而对我们是有利的,你尽管说便是了,如果树妖找你的不是,我替你扛着!”
张仙走上前来,拍了拍蓝色精灵的肩膀,安慰道:“我与哥哥此次前来定是要灭了树妖,让她彻底消失在东海上,还东海安宁,只有踢开了绊脚石,我们才能腾出时间安心地替你族人治疗怪病不是,那树妖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况且这冥界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我们尚且都不怕她,而且有我们替你撑腰,你又有何畏惧的?”
这一席感人肺腑的话,让蓝色精灵再也无可辩驳、无话可说了。
它更多的是心怀感激,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仰视着夏宇龙和张仙……
说道:“是我想得太多了,是我太自私自利了,是我太为我的族人着想了!”
说到这里,它将右手放置于胸口上,再次仰视着夏宇龙和张仙……
压低了嗓音,神秘地道:“这都是树妖的阴谋,她利用冥王授予她的权力,在天琅山上开发了这片劳役场,强迫被贬入冥城中的酒鬼魔怪,到这里来从事搬运的苦役,一来是堵住天琅山上两座火山口,二则是替姥姥在天琅山山后修建城堡……”
它又变得神神叨叨起来,环视着四周,声音压得更低了,“修建城堡的事是她自作主张的,冥王并没有同意她这么干,如果让冥王知道她越权代庖,她会受到惩罚的,所以她才让我们不要乱说话,这些话如果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我非得被她五马分尸不可!”
张仙“哦”了一声,点着头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方才见你神经兮兮的样子,我还以为……唉,不提这些了。”
她又拍了拍它的肩膀,问道:“这里去哪里弄来这么多阳界的人,是从冥城中抓来的吗?”
蓝色精灵回道:“你们生活在东海边上还不懂这事儿吗,这些凡人大多是从阳界抓来的,从夏商至秦汉再到魏晋南北朝,又到当下的梁国,每个朝代的人都有,有的人的年龄可要比你们长了上千岁呢。”
听了蓝色精灵的话,寒门孤火来了精神,他从夏宇龙背上蹦哒而起,跳至了蓝色精灵身前……
追问道:“这些凡人果真是从东海上抓来的吗?”
蓝色精灵呲着牙,咕噜着双眼,回道:“也……也不全都是,有些是来自冥城中的凡人!”
“那些冥城中的凡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是被从阳界抓来的吗?”
寒门孤火又追问起来。
蓝色精灵有些不耐烦了!
它冷哼一声,回道:“在进入冥城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天琅山上原来是神仙修炼的地方,冥城中的凡人自然是从那时候便生活在这里了,那时候的冥城并不叫冥城,而是叫幻城……”
“唉!该死”它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都怪这些仙人不争气,导致天玄地变,天琅山被冥王给占了去,幻城就更名为冥城了,从此这里便被魔妖之气笼罩,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冥界的地界。”
寒门孤火抬起眼眸,望着漫山遍野,那些背着巨石行走的凡人……
他想起年轻时候,与他一起征讨东海的那几十个年轻人,莫非他们也被九头蛇妖抓到这里了不成?
可是,这里这么多的人,要到哪里找他们去?即使找到了他们又如何,能把他们从这里带出去吗?
只听得大路边上传来了魂鞭“噼噼啪啪”地抽打声……
紧接着,那提鞭抽打的幽魂军喝骂道:“你这些没用的狗东西,看我打死你不可!”
说着,他又提起魂鞭,朝身旁那白须老者打去。
那白须老者双膝跪地,“砰”的一声,他背上的巨石直线滑落,砸在了他的脚跟下……
他哀求道:“求你们别打我,我一把年纪了,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我让你休息,我让你休息,看我不打死你!”
“填不了火山口,冥灵两界都会变成这地狱中的地狱,谁来可怜我们!”
“若是灵王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十几个幽魂军抢上前来,提起手中的魂鞭,对那白须老者又是一阵猛地抽打。
寒门孤火看不过去了,喝道:“拿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这么不放在眼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他从巨石后边飞身而起,抡起拳头向那为首的幽魂军打去。
夏宇龙和张仙担心寒门孤火吃亏,两人紧随其后,也跟了上去。
眼见寒门孤火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打到幽魂军的天灵盖了。
没曾想,寒门孤火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心中一惊,还道是那幽魂军躲闪开了,他抡起拳头,再次朝幽魂军的面部打去,却又再次扑了空。
寒门孤火又急又怒,臭骂道:“你们这些狗娘样的,就这么不想吃老子一拳吗?”
但那些个幽魂军却无动于衷,依旧挥舞他们手中的魂鞭,怒抽那老者。
夏宇龙和张仙抢上前去,欲要将老者扶起,但双双抓了空。
张仙看着夏宇疑道:“哥哥,这些人好奇怪,难道他们会隐身术不成?”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只见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个人形幻影。
他叹道:“仙儿,是他们的魂魄,他们的真身已死,我们与他们阴阳两隔,他们感知不到我们的存在!”
蓝色精灵走上前来,嘿嘿笑道:“主人说得没错儿,这是他们的三魂六魄。”
“这些幽魂军呢,也死去了吗?”张仙提声问道。
蓝色精灵斜眯着眼,回道:“呃,对于这些幽魂军嘛!没有灵王的旨意打开天光之门,他们也都看不到我们,我们很安全,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张仙又问道:“这些人一定是被那树妖害死的!”
“嘿嘿!”蓝色精灵阴笑两声,“姑娘说得没错,他们的阳气早已被姥姥吸尽,真身化作了白骨,就埋藏在天琅山上。”
“他娘的!”寒门孤火紧捏拳头,破口骂出了声,“这树妖太可恶了,从古至今,东海上每年都有渔民莫名其妙地消失,原来是被这老妖给谗害了,真是可恶至极!”
蓝色精灵在心里阴声笑道:“你这死老头子,就算骂破了嗓子又有何用,有能耐你就把她给杀了吧!”
张仙一脸愁容,她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这漫山遍野的都是劳役,我们如何才能寻找到天山道人?”
夏宇龙在通天眼中搜寻了一边,漂浮在眼前的也全都是层层叠叠的幻影。
片刻,他轻叹一声,说道:“怕是只有见到树妖后才知晓答案了。”
寒门孤火咬着牙,怒道:“如果我太祖师公和师父被那树妖给谋害了,我一定不会绕过她!”
忽然间,天琅山那边传来了几声雷鸣般的咆哮……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远方看去,只见狂狮正驮着小机灵冲破重重幽冥暗波,向天琅山之巅奔去。
狂狮头上那颗灵火时闪时灭,鬃毛向后身高高飘扬,看起来霸气十足。
夏宇龙又惊又喜,说道:“没错,是小机灵他们,是小机灵他们,狮王驮着小机灵往天琅山上去了!”
“那还等什么,快往山上去吧!”寒门孤火乐坏了,他又跳到了夏宇龙的背上……
癫笑几声,“反正我已是老人家,走不动了,你小子好人做到底,得背我上山去,别把我一个糟老头子扔在这里了,如果寻回狮王,我让它驮着便好!”
夏宇龙点头应“是”,因为他知道,他背负的不仅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家,还背负着孝道与仁义。
此时,张仙和蓝色精灵却是满脸愁容,她们各有所忧、各有所虑,却也将自己的思想包袱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
夏宇龙他们一行四人,沿着劳役队伍踩踏出来的山道往天琅山上进发了。
不足半顿饭的工夫,他们便超越了十几支劳役队伍,随后又穿过了一望无际的幽魂军帐篷群,天琅山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四人踏着泥道,专心致志地赶路,他们穿梭于幽魂军队伍中,但双方互不干扰,因为他们是不同空间里面的人。
突然只感觉脚下如地震般猛烈地晃动,夏宇龙他们重心不稳,纷纷滚在了小土坡上。
只听得一幽魂军士兵喊道:“快,隐藏魂魄,火山就要爆发了!”
话音刚落,满山遍野的劳役人员、幽魂军以及帐篷全都化作了妖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琅山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空气也瞬间凝固了,这是大灾前的征兆。
蓝色精灵看着延绵不绝光秃秃的小土坡,一时间也慌了神。
它惊恐地叫道:“这山上可是没地方躲的啊!”
天琅山脚下又一阵猛烈地晃动……
只听得“呼呼”的巨响声从山上传来,天琅山的两座次峰上,各喷出了一道巨大的火柱。
那火柱到达一定的高度后,便散作了漫天火星,拖着长长的火焰尾巴,如雨点般从忽明忽暗的深空中砸落下来。
眼见着那漫天的火星子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场景看起来是壮观无比,但却携带着可怕的死神。
夏宇龙想起了在东海上,遭遇幽灵帆船轮番轰炸时的场景……
他已来不及过多犹豫,只听得他大喊一声:“都站着别动!”
话说间,他已飞身迎了上去,顺势挥出了神剑,使出“一扫光”招式。
刹那间,神剑幻化无数剑光,在半空中织密成了一张巨大的剑盾之网。
只感觉到四周热浪滚滚袭来,那漫山遍野的火星子已从他们身边落下,砸在了光秃秃的地面上,散落的碎火向四处翻滚。
在夏宇龙他们的头顶上,有剑盾之网罩着。
那些火星子砸落在剑网中时,被他身体中强大的内力催化,全都燃烧殆尽了,落下来的均是些尘埃和灰烬。
突然,脚下又一阵猛烈地震颤,天琅山上的两座次峰又一波火焰喷薄而出。
却是比先前更为猛烈了,砂锅大的火球,夹杂着滚烫的碎火星子,又铺天盖地砸落下来。
延绵起伏的小土坡上,变成了一片焦土,整个大地被烤化了。
两座火山喷发得如此激烈,比起幽灵帆船上发射出来的火焰蛋球,不可相提并论。
过的一顿饭的时间,夏宇龙已略显颓势,在大自然神力面前,任何力量都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洪荒之力已被夏宇龙发挥到了极致,但他又感觉到体内还有无尽的洪荒等着他去施展。
他冥思良久,却不知从何下手。
猛然间,一颗拖着长长黑烟的火球,冲破了剑盾之网,擦着寒门孤火的左手边砸了下来。
“砰!”
那火球碎了一地,滚烫的火星子从他脚背上滚过,点燃了他那双本就烂得掉渣的布鞋。
寒门孤火痛得尖声哀叫,待他将鞋子脱下来时,双脚已被烈火给烤糊了。
紧接着,又有细碎的火星子冲破了剑盾之网,如雨点般落下。
“爷爷,你们坐着别动!”
张仙利剑出鞘,飞身而起,手中利剑已化成无数道剑气,霎时间,“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碎火星子四处散落,下边的寒门孤火和蓝色精灵安全了。
看着夏宇龙快要招架不住的样子,蓝色精灵呲着牙,阴笑起来……
它在心中掂量道:“这小子怕已是樯橹之末了,不如就此了结了他的性命,喝干他的龙血逃之夭夭了事,只要我有龙气护身,加有我的族人替我撑腰,那千年树妖也奈不了我……哼哼,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蓝色精灵飞身而起,挥舞着利爪向夏宇龙的后背抓将而去。
十指指尖上的火焰已跃跃欲试,发出了诡异的幽蓝色之光。
蓝色精灵这么激动,却是忽略了身旁的张仙,且张仙也从未放弃对它的提防。
“你想干什么?”
“哎呦!”
蓝色精灵被张仙一把捏住了脖子。
她呵斥道:“你不给我老实呆着,来捣乱吗?”
蓝色精灵四肢腾空,胡乱地抓舞起来……
它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放开我,我是来助主人一臂之力的!”
张仙一把将蓝色精灵甩回了地面,喝道:“老实呆着,别乱了哥哥的心智,否则我让你好看!”
“呀!”
夏宇龙又大喝一声,他再次使出了洪荒之力。
他已接连突破了三级洪荒,身体就像绷得紧紧的皮筋,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万般焦急,只希望火山的喷发尽快停息。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起了姚爷爷收藏的古书《智者论道》开篇提到的一句话:“智者依力而行、慧者因量而动……”
他恍然大悟,眼下单靠洪荒之力恐怕是行不通了,得借力而行才是。
“呀!”
他再次大喊一声,顺着那些火球砸落的方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灵活巧妙地挥舞着手中的神剑。
一张快速旋转的剑盾大伞,已在他头顶上撑开。
那些火红色的蛋球砸在伞面上时,很快便被旋转的巨伞拖带着,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
过得一炷香时间,两座火山的喷薄才逐渐消停下来。
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小土坡上满目疮痍,到处弥漫着滚滚浓烟。
烟气呛人口鼻,夏宇龙他们匍匐在地上,等待烟尘散尽。
天琅山上漫山遍野隐隐闪现着明火,两座火山口偶尔还窜出一道道细小的火焰来,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任凭它们如何努力,最终就如昼夜交替般,进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中。
更为可怕的是,那些数不尽的火星蛋子,释放出来的带着魔性的炎热,如狂野猛兽般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
“烈日灼心!”
夏宇龙他们的身体如火石般滚烫,体内的五脏六腑像被烤化了一般,头脑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很快就要炸裂开来,他们就要撑不下去了。
“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夏宇龙缓缓站起身来,他剑指苍穹,使出洪荒之力,向天空中发出一声怒吼。
怒吼声略带魔性,且响彻云霄。
他已将吸进体内的魔邪之气给逼了出来,他再次使出洪荒之力探出神剑,欲要刺破雾霭沉沉的长空。
道道剑气不间断地自剑尖溢出,形成了直指深空的火红色剑柱。
他扭动神剑,搅动深空中的污邪之气。
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在头顶之上成形,东海各方之气向天琅山上汇集而来。
刹那间,头顶上雷声大作,密如蛛网的闪电已布满了整个天空。
豆大的雨点夹着着寒气倾斜而下,整个天琅山沐浴在了狂风暴雨中。
暴雨下了两炷香的工夫,天琅山上变得清爽宜人起来,但山上却弥漫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
夏宇龙推出纯阳真气,将张仙和寒门孤火体内的污邪之气给逼了出来。
寒门孤火双脚已被严重烫伤,这回他真的是行走不便了。
“爷爷,您忍者些。”
夏宇龙又得背着他行走。
“仙儿,咱们走!”
夏宇龙牵着张仙的手,紧随蓝色精灵,穿过重重迷雾,往天琅山的主峰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