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韩德威的详细奏报,确定了大宋境内发生了叛乱、大辽有利可图之后,高坐于大殿上首正在闭目微睱的大辽承天皇太后萧绰,凤眼一挑,眼神一亮,心里计算着得失。
与她同坐一旁的大辽皇帝耶律隆旭闻言则微微皱起了眉头,韩家两兄弟一个在朝内,一个在军中,都十分跋扈,上次就是因为韩德威假传军情,说宋军在边境有异动,要提军备战,其实就是借整军之机,清除军中异己。当时若不是宋军早有防备,宋辽两国之间,又难免一场恶战。
如今又见韩德威前来请求朝廷发兵与宋开战,耶律隆旭心里自然有些不相信他口中所说的话。但见母后的神情,似乎被韩德威说服了,他也只能暗暗压下心中的不快,等待母亲的抉择。毕竟,如今辽国的军政大权还都被母后牢牢的抓在手里,他只能等,等待着属于他的时刻。
萧太后虽是一介女流,但心性决绝尤胜男子,她一旦认准的事情,便会坚决的去做。也正是由于她这种果决的性格,使得辽国在宋朝两次北伐时,都置之死地而后生,君臣同心,大败宋军。
但这次在事关大辽国运兴衰荣辱之际,萧太后犹豫了。这是因为前两次面对宋军北伐时,辽国别无选择,只有孤注一掷。而此次辽国是属于掌握主动权的一方,人一旦有了余地和退路,在做决断之时就没那么果决了。
就在萧太后心中天人交战之时,殿外负责宫闱安全的禁卫军首领耶律直古,径直走进殿内,躬身禀报道:“启禀太后、陛下,西夏王李继迁派使节前来觐见,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众人闻言皆是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位前不久刚刚被辽国册封的西夏王,此刻派使节前来所谓何事。
萧太后闻言也是一愣,不知这位新女婿派人前来的目的,但结合之前韩德威的情报,她大概也能猜测个一二。便让耶律直古宣西夏使者觐见。
辽国为了扶持李继迁对抗宋朝,萧太后在去年把节度使耶律襄之女收为义女,封为义成公主,嫁给李继迁为王妃,陪送了大笔的嫁妆财物,作为李继迁的起事之资。
李继迁利用辽国女婿的身份,在横山附近聚集了大量的党项部族,不断侵扰大宋的西北边境,并一度攻破边境州府城池,还在几个月前打劫了宋朝廷运往灵州的粮草。
在李继迁一次次的侵扰之下,宋朝不胜其烦,终于决定派大军进绞李继迁。宋庭派出了老将李继隆为主将,率精锐禁军攻打李继迁。
在宋朝廷派出灭国级别的军队后,李继迁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他审时度势,决定壮士断腕,抛弃刚刚到手的银州城,迅速逃往沙漠深处。他原本想在沙漠里跟宋军耗几个月,宋军不可能久驻西北,等时间一长,宋军抓不到他,自然就退兵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面对的对手是谁,上党名将李继隆!这位已经年近六十的老将军征战几十年,自然早就看透了李继迁的心思。他并没有一味的跟随李继迁在沙漠里乱跑乱转,他明白在这里宋军人生地不熟,肯定不如常年生活在这的党项人熟悉地形,所以只能换一种方式。
老将军李继隆先是在附近高额悬赏李继迁的人头,跟附近党项部落讲明朝廷的政策,只诛首恶,胁从不论。另一方面在附近修建堡寨。一步步蚕食李继迁的势力范围,把李继迁逼的无处可逃。
李继迁不得已,只得准备向辽国求援,虽然他知道辽国不会为了他,跟大宋开战,但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萧太后看在义成公主的份上,能给宋朝一些压力。
李继迁被逼的退无可退,快要崩溃,就在他要派出使臣赴辽国求援之时,突然收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大宋腹地西川发生流民叛乱,起义军如野火燎原,势不可挡,已经占领了蜀地重地——成都府,并向辽国和西夏党项发出了三面夹击大宋的倡议。
绝境中的李继迁突然觉得眼前峰回路转,一片光明。他第一时间派出了兄弟李继冲和汉人谋臣张浦,出使辽国,商议共同伐宋事宜。
幽州府大殿内,西夏王的兄弟李继冲和谋臣张浦俯身叩拜道:“外臣李继冲,外臣张浦,拜见承天皇太后、陛下!”
萧太后望着殿下二人,抬了抬头,开口说道:“二位卿家平身吧,赐座。”
待二人坐下,萧太后开始用目光打量二人,张浦她见过几次,上次把义成公主嫁给李继迁时,就是张浦前来接亲的,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张浦此人早年乃是汉地的落魄举子,多年科考不第,使得他心中渐渐对宋朝世道不满,觉得自己满腹经纶在宋朝无用武之地,最终抛家舍国,来到西北的党项部落,最终被慧眼如炬的李继迁发现,并收为己用。
张浦也不负李继迁所望,一次次出谋划策帮助李继迁逢凶化吉,最终建立起一支可独当一面的势力。
萧太后又把目光望向一旁的李继冲,她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印象颇好,李继冲也长了一副像他哥哥李继迁一样的高大身材,与李继迁不同的是,他的面貌更加清秀,比李继迁那粗犷的面容更惹人喜欢。
“二位卿家不远千里前来。所谓何事?”萧太后率先开口问道。
张浦闻言从座位上起身拱手回答道:“回禀太后,西夏王命微臣向太后、陛下请安,义成公主也非常想念太后和陛下。”
“另外……恐怕太后和陛下也早已收到消息了,宋朝内部爆发叛乱,蜀地州县十之**都已经被起义军攻陷,宋朝西南已经变天了。我王派我等来,是为了同大辽商议趁机伐宋之事……”张浦神色激动的说道。
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他本是汉地不受重视的落第举子,如今能借势而起,参与到灭亡宋朝的大事中去,怎能另他不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