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几家人早早的来了皇宫,进宫找官家认错去了。
之所以不去找赵兴,是因为在他们眼里,赵兴还是个孩子。
赵兴叮嘱不让放人,也是孩子气。
若是去求赵兴,赵兴未必会答应。
官家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一群人前来找他认错,大概知道原委后,就安抚了几句,说会训斥太子放人,让他们先回去等待消息。
等人走后,官家说道:“去查查怎么回事,太子行事向来有分寸,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交代开封府衙那边不要放人?”
“陛下,这件事皇城司那边已经报上来了,老奴正准备跟您说呢,那几位大人就来了。”
刘公公说着,把昨天樊楼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混账!”
官家闻言恼怒道:“他才多大,就敢把樊楼的舞姬往东宫领?”
能被送去樊楼的,都是罪犯和犯官的家眷。
这些人原本大富大贵,却被罚没到教坊司这种地方,心中岂能没有怨气?
赵兴竟然把这样的女子往东宫领,万一那女子疯狂起来想要报复,对赵兴下手怎么办?
“陛下息怒,殿下把那女子带回去,并不是因为沉迷女色,而是…”刘公公把其中的内情说了出来。
虽然刘三石叮嘱过那些乐师和舞姬不要乱说,但是樊楼可是皇城司的产业,这种事哪里敢隐瞒。
“这么说,那件事当初有冤情?”官家皱眉道。
“后面殿下把乐师舞姬都打发走了,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刘公公说道。
“你派人去把太子召来。”官家说道。
李道全的事是他亲自定下的处罚,而他之所以不经过三司会审,是因为当初派去彻查的那个官员上书说,歙州百姓群情激愤,应当尽快处理李道全,平息民愤。
当时官家对李道全的失职,本就十分恼怒,加上为了平息民愤,就从重处罚,连三司会审都省掉了。
现在看来,自己有可能被耍了,这让官家如何不怒。
……
赵兴正在用早饭,得知父皇召他入宫,还以为是因为那几个纨绔子弟的事,换了身衣服,就前往了皇宫。
“儿臣见过父皇!”赵兴行礼道。
官家摆了摆手道:“朕听说你从樊楼领回去一个女子,还是李道全的女儿,她说李道全之事存在冤情?”
“回父皇,确有其事。只是这件事尚未得到证实,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儿臣原本准备让人查明后,再禀报父皇的。”赵兴说道。
“她可有证据?”官家问道。
“她没有,但是她说她的父亲有。据她所说,当初他们一家身陷囹圄,她父亲曾说过有证据,等三司会审时就能洗脱罪名。”赵兴说道。
官家沉默了一会,说道:“一会朕让人跟你回去,把人带走,朕会安排人来查的,伱就不用管了。”
“是。”
赵兴应了一声,问道:“父皇,若是这其中真有冤情,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些那些欺君的官员?”
“欺君之罪,罪不容赦,朕要让他们如同当初的李道全一般。”官家怒声道。
“父皇,儿臣觉得太轻了。欺君之罪,其罪当诛!”赵兴说道。
和李道全一样,不就是本人流放,家人没入教坊司么。
在赵兴看来,这样做还是太轻了。
所谓流放就是发配去偏远蛮荒之地,充斥人口。
这种地方条件艰苦,对养尊处优的官员来说,去那种地方和死没有区别。
但是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官员谁没有几个故交好友?
只要有人给他们花钱打点,日子并不难过。
官家皱眉道:“刑不上大夫,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此盛德事,奈何欲轻坏之?”
“父皇也说了是未尝轻杀,不是不杀。儿臣读太祖太宗本纪,太祖太宗对官员贪赃枉法深恶痛绝,可是杀了不少贪官污吏的,何来不杀士大夫之说?”赵兴反驳道。
赵兴受后世历史影响,一直以为大宋不杀士大夫。
然而随着他深入了解,看了前面三个皇帝的本纪,发现大宋前面三个皇帝都有杀士大夫的例子。
反倒是他父皇继位数十年了,从继位至今,没杀过一个文官。
这让赵兴萌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大宋不杀文官的潜规则是从他父皇这里形成的。
毕竟他父皇将来的庙号可是仁宗。
皇帝的庙号都是文官给拟订的,显然这个仁对的是文官,而不是百姓。
你对百姓再好,对文官不好,也不可能得到仁宗的庙号。
不杀士大夫,从好的方面来看,这是一种仁政,给予读书人和士大夫们更多的尊重,毕竟需要他们来治国嘛。
但从坏的方面看,首先是皇权失去了制约臣子的一种最有效手段,其次就是,以士大夫为主体的文官集团会因此而漠视法律。
因为对于文官来说,违法的成本太低了。
赵兴也不是非得让父皇杀文官,只是像这种欺瞒皇帝,构陷官员之人都不杀,如何震慑天下官员?
“当时是立国之初,乱世当用重典,太祖太宗如此做,自然没错。但是如今天下太平,当施以仁政,以仁德治天下。”官家说道。
“父皇,仁德治世并没有错。但也要恩威并施吧?对待兢兢业业,一心为公的官员自然要仁。但对于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官员自然要严惩。”赵兴反驳道。
“惟贤惟德,方能服人。自古以来,对待官员严苛的帝王不少,难道就没有贪官污吏了么?唐太宗说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朕对这句话很是认可,历史告诉朕,一味的杀戮是没有用处的。”官家摇头道。
赵兴有些无语,自己这父皇受儒家思想毒害太深了。
确实光靠一味的杀戮肯定没用,却也能震慑一部分人。
最少让其有一定的收敛。
“治理国家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朕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还小,当以学习为主。这些等你大了自然能明白。”官家说道。
“是。”
赵兴知道想扭转父皇的思想太难了,也不多废口舌,行了一礼,就准备离开。
“等等。”
官家叫住了赵兴,说道:“那几个纨绔子弟教训一下就差不多了,把人放了吧。”
“父皇,儿臣原本只是想着小惩大诫,给他们一个教训。毕竟以他们的家世,将来都是要荫官的。然而儿臣让曹勤去拿人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束手就擒,还把曹勤给打了。他们这么做等于是在打儿臣的脸,要是如此轻易放过,儿臣这个太子还有何威严?”赵兴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关他们几天吧。”官家说道。
儿子的威严他自然要维护,因此也没说让赵兴立刻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