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相公说道:“陛下,臣也曾听闻水泥的传闻,此物若是真有传闻中那么神奇,趁着辽国内乱,在北方修建长城倒是可行,只是修建绵延数百里的长城,所费甚大,如今国库空虚,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财!”
“太祖皇帝留下的封桩库还有些钱财,这次机会难得,修建长城北方也有了屏障可守,就算花光封桩库也在所不惜!”官家说道。
“陛下,如今北方天寒地冻,就算要修建长城,也不用此时往北方增兵啊?”胡中言说道。
官家没有搭理他,而是对韩章说道:“大相公你继续说。”
“是!”
韩章应了一声,说起了现在就往北方增兵的目的。
韩章说的和之前赵兴对官家说的几乎没有差别。
能做到相公就没有蠢的,他们虽然不懂兵法,但是韩章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自然明白现在增兵的好处。
官家见没人再有异议,看向枢密院使杨晋问道:“杨爱卿认为谁领兵为好?”
杨晋闻言一时间有些犹豫,若在北方修建长城,那么北方原本的守军,就得负责各自驻守的城池附近的那一段。
如今派过去的领兵之人,就要负责统领全局。
既要有能力还要有威望,武将中也只有英国公和宁远侯有这个资格了。
可是英国公本就威望极高,去年在北方又立了功劳。
宁远侯这些年一直抱病在家。
打压武将几乎是所有文官无声中形成的默契。
勋爵若是担任闲职,大家自然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勋爵担任实权的武职,打压是必然的。
更别说英国公还是赵兴这个太子的岳父了。
其实大宋皇后选武勋人家之女,虽然有安抚武勋的意思,但是本意上其实还是打压武勋的意思。
像曹皇宫的母族魏国公府,本是开国名将之后。
曹皇后成为皇后,看似曹家得到了重用,实则不然。
曹安担任的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掌管禁军,而两个嫡子则在东宫任职,掌管着东宫禁军。
如此一来,曹家在军中影响力越来越弱。
官家见杨晋迟迟不言,说道:“英国公去年在北方立了大功,刚回来不久,对北方边境的情况十分了解,就由英国公领兵十万北上吧,枢密院副使陈尧担任监军!”
“陛下英明,臣也觉得英国公最为合适!”杨晋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
枢密院两个副使,陈尧是文官,另一个副使则是武将。
但从品级上来说,陈尧不比英国公高。
但是枢密院掌管天下兵马调动,从职权上来说,陈尧又是英国公的上级。
英国公掌兵,陈尧这个枢密院副使做监军,也能限制英国公。
接下来又商议了一下粮草调动等琐事,官家以疲倦为由,让众人退下了。
赵兴并没有离开,留在床前服侍。
官家用了药后,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赵兴替父皇提了提被子,听到父皇呼吸平稳,才放下心来。
走出寝宫,赵兴轻轻的关上了门,吩咐宫女太监好生盯着,这才离开。
赵兴并没有出宫,而是前往了太医院,找到了徐御医。
“殿下,可是陛下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徐御医见到赵兴前来,连忙问道。
“父皇服了药已经睡下了,孤过来是有些事想问问徐御医。”赵兴说道。
徐御医闻言心里苦笑,他已经猜出赵兴前来的目的了,侧身道:“殿下这边请!”
徐御医把赵兴带到一间房内,请赵兴坐下,不等赵兴开口,主动说道:“殿下可是想问官家的身体情况?”
“没错!”赵兴点了点头,说道:“孤想知道父皇身体的具体情况!”
徐御医苦笑道:“殿下应该知道,官家身体情况乃是绝密,就别为难臣了。”
皇帝的身体情况干系重大,就算赵兴是太子,询问这些也是犯了忌讳。
“孤知道不该询问,可是孤作为人子,实在放心不下。”赵兴目视着徐御医说道:“父皇就孤一个儿子,孤询问这个也是为了孝心,徐御医若是不愿意说,万一父皇有个好歹,到时候孤会做出什么事来,孤也不知道。”
徐御医闻言心里很是为难,他自然听出赵兴话里的威胁之意。
他说了,官家知道了未必会放过他。
但若是不说,将来赵兴登基也不会放过他。
徐御医左右为难,赵兴也不催促,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
“唉!”
徐御医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一片孝心,臣也不忍心欺瞒殿下。”
他犹豫许久,还是选择了告诉赵兴。
说了官家未必会对他如何,不说赵兴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不敢拿一家老小的命来赌。
“多谢徐御医。”赵兴说道:“你放心,父皇那边孤自然会去认错,不会牵连徐御医的。”
“多谢殿下!”徐御医躬身谢恩后,说道:“陛下早些年因皇子连续夭折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又操劳多年,积劳成疾,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若是能放下所有事务,好好修养,可延寿数年,但若是…”
说到这里,徐御医停了下来。
赵兴脸色一白,徐御医后面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若是父皇继续操劳,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许久,赵兴才回过神来,说道:“多谢徐御医告知!”
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父皇退位,可是父皇能够愿意么?
自己若是劝父皇禅位,父皇会不会认为自己想要皇位?
要是父皇因为此事被气着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赵兴的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且这种事还没办法找人商量。
…………
“福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官家靠在床头,赵兴坐在床沿喂着父皇喝药。
都说知子莫若父,官家看出赵兴神色有些不对劲。
“孩儿能有什么心事,就是忧虑父皇的身体。”赵兴挤出一丝笑容道。
“福儿甚孝。”官家微笑道:“徐御医不是都说了朕没有大碍么?”
赵兴闻言眼睛一红,说道:“父皇就别瞒儿臣了,您的身体情况儿臣都问过徐御医了。”
官家闻言并没有恼怒,微笑伸手替赵兴擦了擦眼泪说道:“福儿,你是太子,将来是天下万民的官家,岂可做小女儿之态。”
“儿臣在父皇面前,就是一个寻常的儿子罢了,只求父皇能够长命百岁,让儿臣能够多多尽孝。”赵兴说道。
“哈哈,有机会的。”官家微笑道:“朕打算禅位与你。”
官家的语气十分平淡,好似说的不是皇位一般。
赵兴闻言震惊不已,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父皇,儿臣没有这个意思。儿臣监国,您安心修养便是。”
这是他想出比较折中的办法。
由他监国,他父皇安心调养。
他担心父皇突然禅位,心里放不下,反而不利于修养。
本来还想着怎么跟父皇开口,谁曾想父皇竟然有禅位的念头。
官家摆手道:“朕原本想着多做一些事,让你继位后轻松一些。可惜父皇身子不争气,如今就算强撑,也撑不了多久了。”
“父皇…”赵兴眼睛一红。
虽然父皇面带微笑,但是赵兴还是从父皇话语中听到了落寞和不甘。
官家微笑道:“朕在位已有四十年了,自古以来的帝王中有几人比朕做皇帝还久?这个皇帝朕已经当够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