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能杀我！”
见到提着剑的白衣少年，她能察觉到真正的死亡镰刀正架在自己脖颈上。
镇妖塔内，原本还算吵闹的顶层，经过姜云逸几天的努力下来，现如今也仅剩一人，也就是暴食化身。
同时，她还有另一层身份——
老圣主！
“不杀你，留着做什么？”白衣的姜云逸奇怪一声，看着牢笼里的她又说：“况且，你又不是没死过。”
谁能想到，当初的一介圣主会被姜云逸反杀，还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产物，恐怕就连天仙楼都不得而知。
于利益而言，在那个时代秩序神链坚不可摧，老圣主的选择没有错。
谁都想成仙，但也得有那个命。
很可惜，老圣主就是那个时代第一个失败者......
‘吱呀吱呀’的磨牙声，从牢笼里的暴食嘴里传出，半晌终于吐出一句句话，声音很沙哑，甚至有点颤抖：“你就不想知道这魔头的真面目与感情？”
“那倒不用，我家娘子说了，她本身就是魔神。”姜云逸道：“至于感情问题，还不是因为她自愿舍弃一切业力，凝聚人族肉身，才使得无情无欲。”
魔神的陆凝霜，本来就是世间一切负面七恶执念凝聚成的后天生灵，舍弃所有，就跟放弃七情，重新轮回一般，自然是不可能有任何的人类感情，或许也就唯独对姜云逸了。
姜云逸就与她不一样，他是真正的渡入轮回，投胎转世。
哪怕被圣人选中继承气运，他也是作为姜云逸，而非圣人活着。
暴食化身闻言安静下来，她早就想到陆凝霜一定会跟他说，可仍然想要挣扎一番，毕竟只要不是自愿，没人会愿意静候死亡的来临，特别是她这般曾在万人之上的存在，不愿放弃自己大好的生命。
更别说作为魔神化身，天地另一种气运人物存在，老圣主对外界所发生的变化，自然了如指掌，秩序神链松动而灵气充裕十足，仙道裂缝出世......一切的一切，都在证实这个时代在发生变迁。
若她能够出世，身处在这个时代，或许就不会沦为阶下囚，甚至被迫放弃尊严和一切，反而是与嫉妒魔神那般，有着蜕变的可能性，再次与两人一战高下。
但结局却是注定的。
暴食化身只能恶狠狠盯着姜云逸，似乎是要用目光将他撕碎。
唰！
下一瞬。
秋霜剑气贯穿，将她钉死在墙壁上，没有第一时间毙命，但也相差无几。
陆凝霜并非刻意出手，只是见她对自家夫君做出那副憎恨模样，顺势而为。
恨自己可以，恨她夫君不行。
噗嗤！
墨竹亦是剑芒吞吐，剑光凝练分化，洞穿肉身，深入神魂。
半空中，留下虚空略微扭曲的痕迹，让魔神化身再次见到了姜云逸惊人的剑道天赋，摸了摸身上出现的几处窟窿血洞，一脸惨白：“剑光分化......”
哪怕并未动用法诀，单纯从剑光上，也能察觉到姜云逸重修后剑术造诣之高超，比当初的成就，只多不少。
犹有胜之。
明明一剑就能取走她的命，却愣是留下几个血洞似在发泄情绪，这让暴食铁质面罩下的嘴，无力的笑了一下，再次望向一男一女，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当初姜云逸和陆凝霜在她眼里，只是青璇随便带回来的两只蝼蚁，一个满身功德，一个不足为惧，自己只要动动手就能碾死，不曾想这两只蝼蚁现今一个逆天重修，一个绝代风华，反过来碾死她。
“.........”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暴食化身尸身跌落，镇妖塔顶层终究变得空荡荡，连一息滴血回荡声都没有。
只有墨竹仙剑微微的震荡声，显然是认出这一名曾经的圣主。
而因为老圣主不是被其他人所杀，而是被姜云逸所斩，魔神气运仿佛食物烤焦的黑雾，一缕缕升腾虚空，一丝一毫都散发着腐朽和邪恶气息，让空气骤然变得压抑，甚至有着森寒的凉意袭遍全身。
不过也是轻松湮灭，毫无意外。
早在先前，姜云逸就解决掉其余魔神化身，对于暴食的处理方式自然熟稔，至于杀前刻意剑意分化刺穿血洞发泄，姜云逸只是想为青璇师父报仇罢了，毕竟青璇师父的死，就毁在老圣主手中。
要不是她，师父或许能活到现在....
........
除了魔神陆凝霜，其余的魔神化身一死，整个世界都好像清净了不少。
这让八荒各州大能，一时间竟觉得心里有道劫难消失，要知道魔神化身，本来就是想成为魔神，杀伐证道，哪怕无须踏足仙道，亦是此间唯一仙神！
如今消亡，自然是让他们都松了口气，暗叹老天终于开眼，实则很清楚，或多或少跟风头火势的陆凝霜和姜云逸脱不了干系，只不过不想承认罢了，毕竟陆凝霜可是得罪了差不多大半个修真界。
要么祖上有仇，要么怕有因果牵绊。
“死了？”
天仙楼的周酒寒，哪怕修为在各大仙门之中较为垫底，也是一等一的老牌返璞道尊，对魔神化身亦少不了忌惮，如今死去，当然是极为感慨。
跟谁斗都好，果然最不能跟陆凝霜斗，一个个仙门早些年遭到祸害不说，魔神化身最惨，全军覆没。
“看来天凌圣地的镇妖塔里，关着什么也显而易见。”周酒寒目光闪烁，呢喃着：“与她恰逢一个时代是种不幸，也不知仙道.....会不会是份荣幸？”
或许是习惯了陆凝霜睥睨天下的姿态，周酒寒在想，仙道彻底开启后，陆凝霜是否一样能傲视群雄?
周酒寒不知答案，倒值得拭目以待，她自认仙道危机四伏，必定潜藏着诸多恐怖危险。
当下不止她，其余的仙门也都猜得到，镇妖塔里关押的定是魔神化身！
再联想到陆凝霜的夫君本身就功德深厚，不用想定是为他而准备。
功德大成，这可比肉身入道、剑意化道困难得多，在当今时代更令人稀有。
不容多想。
还未迎来夜幕，星斗就率先浮现，一颗颗明亮天穹，繁星璀璨！
世人都察觉到这一变故，纷纷抬眸望向九重天，只是一瞬间，有着一股莫名的威严涌来，诸位大能沉默。
天凌圣主夫君，是要证功德道果！
此时此际，这是每位被吸引的大能心里第一念头，当场震撼莫名，不仅有天仙楼，其余仙门皆是有着返璞境道尊亲自降临出面，遥遥观望天凌圣地！
同时，心里又生起难以言说的渴望，总感觉得到她那夫君，就能不入仙道而得大道机缘......仅仅一念及此，诸位大能目光炽热，但想到陆凝霜随即黯然。
“可还不想死。”有人缠声着，一直以来都觉得陆凝霜从未用过全力。
他们不知的极限在哪里，倒是知晓陆凝霜的逆鳞在哪里。
另一边。
镇妖塔里还关押着其余妖魔，在世人眼里就是所谓的妖神级别，但姜云逸和陆凝霜没有多管，祂们都将关押此处，无法再作乱，更是为传献堂提供珍贵的无数精血，炼体和灵兽培养不可或缺。
而未等姜云逸和陆凝霜再次回到青竹峰，静候上苍降下功德。
没多久，天上就有漫天压迫威能在天上汇聚，隐隐可见矗立云间的仙门，那一道光束蕴含浩瀚天威，从天而降。
轰隆隆！
天凌弟子都清晰听到上天的咆哮，还以为又是祖师叔在吸纳功德，毕竟这几天下来，金光时常弥漫。
“又是祖师叔？”
“这次的功德似乎比往日浓郁许多。”有弟子咋舌：“简直要溢出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夸张的。”
一众老弟子表示习惯就好，婚典可还得继续布置。
“我觉得......不对劲啊！”
“你们快看，金光好多......”
不同以往的风平浪静，此时声势浩大，一道道金色的祥瑞宛若神雨一般洒落。
下一刻，令人窒息的气息，没有丝毫的法则纠缠，却还是能盖过天上仙道之势，在天上不尽的雷电与仙光化作的游龙，在仙门古老的门槛上交织乱舞。
这种好似不属于此界的感觉，瞬间弥漫世人心头，纷纷极目眺望。
是化神天门！
“嗯！祖师叔不是渡过劫了，怎么还有化神天门？”
“这肯定是化神后期的天门！”
‘化神’二字在世人认知里亦是重逾泰山，更别说还是在镇妖塔的方向。
天凌圣地内一些修道小辈不敢怠慢，纷纷转眸仰望着。
“啧啧啧，我反倒觉得祖师叔是要晋升巅峰，气息跟其他长老完全不同！”
一些老弟子，直勾勾的望向那边，点头道：“嗯......还是那么诱人。”
........
通灵峰上。
小屋门口，秦小雨抱着小黑鲤，兴奋的手指镇妖塔的方向道：“祖奶奶祖奶奶，是祖师叔的功德仙光！”
“是是，祖奶奶看得到。”
在她身后，秦长老慢悠悠的走出来，一老一幼就站在门口看着。
怀里的小黑鲤对于散发的金光功德，对祂来说无疑是致命诱惑，一直扭动鱼身想要虚化成龙过去吞噬。
不过秦小雨抱的很紧，任凭小黑鲤挣扎也是无用功，她仰着脑袋问道：“祖奶奶，该怎么用功德渡劫？”
“往下看就懂了。”
秦长老卖关子，没明说，让秦小雨鼓了鼓腮帮子。
“祖奶奶你吊人胃口。”
这让秦长老笑笑不答，而浑浊的双眸倒映异象时，也是流露喜色。
姜师兄境界提高，她自是为之高兴。
那里，功德仙光汇聚成海洋，淹没九霄，一轮金色圆月冉冉升起，代替赤阳笼罩苍穹之巅，照耀万古岁月。
金色冷月中央，是一片浩瀚汪洋，水波滔滔，宛若黄河之水泛滥，无尽洪流奔腾咆哮，卷动八方天穹。
更为奇特的是，那些金色光辉有各种奇珍异兽飞舞其中，真龙凤凰翱翔天穹、交织鸣唱，麒麟低吼霸道威武、青鸾长吟，音震苍茫....栩栩如生，宛若活物。
数以神话的异兽虚化，让天上的一颗颗星辰都为之颤栗，略微改变移动轨道重新排列组合，使得星辰运行轨迹越发精妙奥义，但渐渐的，秦长老就发觉不对。
她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因为发觉天上那些星辰，似有生命......
或者说，本来就是辉光包裹的人！
.......
现在，天上各种道韵乱舞，姜云逸功德自化一条锦鲤，向着极其恶劣的化神天门跳跃，直接以功德抵劫。
雷霆落，震耳欲聋，却又温柔无限，姜云逸的皮肤表面，绽放出灿烂金芒，无疑是沐浴在功德的神光之中。
哪怕未亲身体验，姜云逸也能察觉到自身变化，气息正节节攀升，识海元婴，对于天地法则愈发透彻，肉身骨头也在淬炼之下，越发晶莹剔透。
他在元婴境参悟的法则，在此刻刻在骨上，星星点点。
每一缕都蕴藏惊天伟力！
界外，没人敢靠近镇妖塔，就连看守的老者也是自行化虹离去。
可刚走不远，发觉祖师伯竟然是功德渡劫，顿时就想回去感悟，结果便被一股寒意直接给逼退，老者身子抖了抖，几缕白发凝结成霜，就快彻底攀上头颅，心中一阵懊悔后，敬畏离去，险些殒命。
当下，陆凝霜自言自语：“化神的夫君，比曾经还要有吸引力。”
曾有衰败，今有辉煌，陆凝霜已体味过人间沧桑数百年，跨过岁月，一直以来的沉淀，早就使她强势鼎盛，仰望白昼上空浮现的星辰，冷眸流转。
心中仍是冷漠。
忽然伸手，降到极致的冰霜寒意盖住手掌，朝着天穹之上抓取，势要将其摘下赠与夫君，看似简单的动作，不知蕴含着多少的大道玄妙，千道万条！
上空明亮星辰摇曳颤动，一枚枚略微黯然下来，但每一颗星辰还是散发浩瀚威严，即便陆凝霜与之相隔无尽遥远，也使天上群星全部颤鸣，似怒似惧！
仿佛下一刻，就会降临浩劫，灭杀世间！
天地寂静，世人大受感触，而婚典已经迫于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