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刀斩杀登楼境大妖，何等的潇洒。
秦九快步上前，轻轻扶住摇摇欲坠的老陶，声音哽咽：“老陶。”
老陶咳嗽一刀，轻轻将刀递给秦九。
秦九看着这柄杀气腾腾的漆黑唐横，又看了看老陶：“老陶，你这是做什么？”
“这刀，我不是说过吗？归你了。”老陶咧嘴一笑。
秦九疯狂摇头：“给我干什么？你自己留着不就好了吗？”
“拿着！”老陶瞪眼。
秦九却说什么也不肯拿。
老陶叹气一声，不再坚持要将刀给秦九，而是询问有水没。
秦九拿出水壶递给老陶，老陶将刀刺在地上，随后拿过水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看着老陶还能大口喝水，秦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应该没大碍。
秦九就怕老陶快死了，才要把刀递给自己。这也是他不肯接刀的原因。
“老陶，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秦九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老陶轻笑一声，目光恍惚的看的了一眼地上的刀，他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秦九轻轻点头。
那时候，秦九刚刚来到苦劳关，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面对满地尸体被吓住了。
当时负责管束秦九的那个五夫长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当即就要将秦九舍弃，带着其余之人去完成任务。
秦九一个人站在满是尸体的雪地里，整个人哆哆嗦嗦。
任务很简单，只是收敛尸体而已。
刚来苦劳关的充军，苦劳关都不会安排他们去作战。
看着远处的同僚收敛尸体，秦九不争气的流泪了。
他当时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秦九，你他娘的傻了？不完成任务，你就给老子一直杵在那别吃饭了！”
那个五夫长人不坏，只是常年的与死人为伍，脾气有些古怪而已。
他喝令秦九动手收敛尸体，也是为了这个孩子能够早些适应这里的环境。
若是不能适应，必死无疑。
来到苦劳关后承受不住压力自尽的充军多如雪花。
当然了，适应了，也很大概率是晚死而已。
老陶这时候就出现了，他一直都是负责去刺探敌情的斥候。
看到那个孩子后，他动了恻隐之心。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还没到连孩子也要上战场的时候。
于是，老陶上前拉住满眼绝望的秦九的手，询问名字来处。
最后，他拉着秦九回到了苦劳关内，让他住在自己那边，随后去找了人。
等他再回到秦九面前后，就收了秦九当徒弟，从此以后，秦九就跟着老陶了。
“时间一晃，多快啊。”老陶咧嘴。
老陶伸出手，比了比秦九的头，又放在自己的腰间：“那时候的你，才到我这。一晃眼，你就这么高了。”
秦九察觉到不同寻常，他伸出手，抱住了老陶。
老陶轻轻合眼：“秦九，若是可以，把我烧成灰，撒在苦劳关的雪地上。若是不行，也无所谓。”
秦九泣不成声，抱着老陶跪倒在地，哭声越来越大。
夏薇看着秦九，紧紧抿着嘴。
……
苦劳关，还是宣告被破了。
玄门抽走了苦劳关大半兵力，又带走了众多数量的好苗子。
在那个时候，苦劳关就注定了被破的结局。
苦劳关主事者、斩妖司司主袁天术，死战不退，最后率先死在了众多大妖围攻当中，尸骨无存。
作为苦劳关最强之人的年轻剑仙李融玉，本命灵剑破碎，拼得丹田窍穴受损，带着苦劳关所剩无几的好苗子离开了苦劳关。
斩妖司众多修士，除了少年们，青年壮年老年，皆是陪同他们的司主一同战死。
赏罚司修士，为了庇护苦劳关尚未撤走的普通军士，结下大阵形成最后一道防线断后。
满关军士，十不存一。
那些修为够高，又不至于高到被妖族点名的修士，原本有机会撤走的，但最后大多数，还是留下来，一同加入到赏罚司修士的大阵当中。
来自大戚的孙颂，早在自己侄儿离开苦劳关后，便一直在战场之上杀敌。
城破之后，他率着从大戚带来的那拨修士，不断于战场之上游走，救下了相当多的修士和军士。
直到他那颗金色武胆被数位大妖围攻打碎后，才被手下修士救走带走。
而那个负责充当大戚皇子孙览护道人的宦官何气在确认孙览安全后，孤身一人折返回苦劳关。
“大戚皇朝本就是天下第一皇朝，面对妖患自然是首当其冲当仁不让。大戚何气，问剑大荒！”
真真男人。
苦劳关往南，那座新修建起来的城池内，负责镇守的守将大戚林仙，将那道来自玄门的密令丢弃在地，亲自点兵，率队朝着苦劳关而去。
杀妖，也为救人。
负责传递密令的那位玄门修士看着林仙带队离开的背影，轻声叹气，捡起那勒令林仙镇守不出等待后续修士前来的密令，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后将其放在桌子上，身影飘然出城。
苦劳关，铮铮血性，令人心生向往蔚然。
复命之事，交由他人，在下杀妖去也。
苦劳关被破，妖族大军鱼贯入人间。留下一地散乱血腥。
那座被当作缓冲的南城，在主将林仙离去后，又有新的修士顶上，主持守城工作。
对于那座赏罚司修士结成的大阵，妖族大军选择围而不攻，留下一批兵力盯死后，其余兵力，大举前去攻打那座南城，浩浩荡荡。
……
身穿黑袍的少年背着一具尸体，腰间悬挂一柄漆黑唐横，身后跟着一个女人，踏入了这座被攻破许久的苦劳关。
秦九默不作声，渡劫期的修为足够他看清这座曾经的雄关为何破败的缘故，也轻而易举的看到那座依旧坚持的大阵。
“秦九，这里……”夏薇眸光惊疑。
“被破了。”秦九淡淡说道。
他向前走，来到曾经第一城的旧址，挖出一个大坑，将老陶的尸首轻轻放了进去，随后掩盖起来。
秦九将灵刀破涂的刀鞘竖在简易坟头之上充当墓碑，随后缓缓起身。
夏薇有些欲言又止，她如今的修为也不错，好歹是个出窍，足够她查探到这苦劳关中还有一大波妖族逗留。
云层浩瀚，大风吹过，云霁金光落。
秦九微微抬头看着露出半角的大日，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却是做不到。
秦九的双眼被阳光照射的有些金灿灿，无形气机笼罩着他。
武夫蛰龙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