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摇曳。
两道剑光，随着两人手上动作，碰撞在一起。
叮！
何老八笑哼一声，背着手往前迈步，拍了下肩头，从空中飘来的碎发。
“无能竖子，认不出自身几斤几两，还不引路？”
萧辰舞了个剑花，把红衣插进剑鞘，“承让。”
刚才胜负仅在一瞬，电光石火。
李纯阳都不知道，这么输的。
手里的佩剑已被萧辰打掉，高高飞起，径直落下，深深插进地面里，只露出一个剑柄。
剑周围的土层仍在震动，那把剑在土里发出嗡嗡闷响。
李纯阳手腕，传来刺骨的钻心疼痛，痛得他五官挤作一团，跪倒在地。
“这，这不可能！”
“六十四式，你怎么可能学得会？”
“这是掌门座下弟子才有资格修行的剑招！”
“你一个剑阁擦剑的，怎么可能掌握得如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李纯阳的话，非是没有根据的空穴来风。
萧辰这六十四式，早在三天前，就已登峰造极。
原因无他，擦剑擦的。
这剑阁里，别的没有，残剑多得是。
掌门一脉修行资源极其丰厚。
其门下弟子占尽天时地利，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谓是顺风顺水。
修行出岔子，禀告掌门，换剑。
下山屠魔被暴揍，伤剑，没事，去剑阁，换把更趁手的。
考核成绩优异，掌门喜笑颜开，去，换剑去，不换罚俸。
这样一来，每年都会有十几把剑送到剑阁，一水几乎全新或小磕小碰。
萧辰每天擦剑，十把至少有一把出自通天峰一脉，想不学会都难。
这六十四式，萧辰却记在心里。
这些剑招，实在是精妙。
要说，其他剑招。
比如外门的蜀山剑法基础，内门的拂柳剑法。
都是虚实结合，主打一个前摇。
杀招，往往都藏在套路里。
对付平级对手，固然有效。
佯攻之后果断出手，既有华夏谦逊的礼节，又不浮夸。
但，这六十四式不同。
这些剑招，属于摒弃一切浮于表面的佯攻和虚招。
讲求的，是一击必杀。
拿这拔剑斩来说。
沉底，为的是夯基、蓄势。
完全中门大开，右手揽在佩剑剑柄上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玄而又玄。
这一剑蓄势，随时能拔剑斩击。
剑藏于剑鞘之中，剑气、剑意杀意，亦藏于剑鞘之中。
拔剑斩的精髓，不在斩，在藏。
可惜，这精髓只有真正领悟六十四式的人，才能理解到位。
一个五十六席的李纯阳，怕是难如登天，再给他二十年，照样不行。
李纯阳看着地上被萧辰一斩削掉的半截乌发，左手手指深深陷入土地里。
五十六席，三年的不辞辛苦，日以继夜地勤加练习。
父母在山下卖房卖地，省吃俭用，攒下银两，换成灵石。
全都给李纯阳用来走穴，贿赂师兄。
为的，是出人头地，闻名于世。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席卷他脑海，紧接着，是后怕。
这一剑，离他咽喉仅只有半寸。
先不说，这一剑若斩在喉咙上，他会血溅当场，一命呜呼，身首异处。
单是这分寸的把控，就已足够超越李纯阳的认知。
“萧，萧师兄！是师弟有眼无珠！”
他一改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跪在地上，拉住萧辰裤脚。
何老八没好气地回头瞪眼，一副凶神恶煞：“你这是干嘛？”
“站起来，通天峰弟子。”萧辰扭过头来，眼神冰冷。
“你既然是这蜀山人，应当知道，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父，哪有跪师兄之礼？”
萧辰对李纯阳的转变嗤之以鼻。
这很明显是势利眼嘛。
没探清楚萧辰实力时，就喊人家废物，擦剑的。
被教训，自尊心受挫，就叫人家师兄。
“师兄，师弟是一时糊涂，为在蜀山学得一招半式，我爹娘掏空家底。”
“如今，我这高不成低不就，看起来风光，实则家里已揭不开锅。”
“师兄，你教教我，一招半式的，都行啊！再过几日，就是门派小考。”
“我若进入这前三十席，俸禄就能翻一倍。”
“到时，我孝敬您一百枚灵石！”
好家伙，萧辰算是明白了。
他如今是个香饽饽，谁逮住，都要来上一口。
真成那话本里，山崖底下传别人神功的隐士高人呢。
何老八背着手，眯着眼，静待萧辰如何处理。
两日前，他已看出这萧辰搞的小九九。
先说那柳青儿，在大比上大放异彩，不知道是从哪里被什么高人指点迷津。
这剑招宛若天外飞仙，在演武场上所向披靡，风光无限。
那几招修改的招式，耍得那叫一个有模有样，惊得内门长老和季迎山这些弟子都说不出来话。
“这丫头太有灵气了！瞧瞧这剑招！这悟性！”
“蜀山的未来！”
这话传到何老八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理解。
柳青儿修的拂柳剑法，何老八早已修习过。
曾经，他靠着这剑法，让当年的内门长老刮目相看。
小小年纪一个黄毛丫头，能改剑招？
怎么听都像是被人醍醐灌顶，指点迷津啊。
这段时间，除去他那个吃了睡，睡醒了擦剑，擦完剑接着睡的师弟。
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况且，这小子还完好无损地把血刃请回剑阁。
他与师父剑阁老祖寻觅多少年，都没有这等机缘，偏偏被这小子“捡到”。
这不是运气，这是本事。
李纯阳这事，让何老八更加坚信心里的想法。
他斜眼瞧上萧辰一眼，背着手迈上上山的小台阶。
“师弟，前面有个亭子，我这腿啊，终究是不方便。”
“我去上面歇会儿，等你。”
萧辰两世人精，岂会不知何老八用意。
他的小生意，八成是被发现咯。
那正好把暗地里的生意，做到明面上来吧。
他本来在剑阁里不好隐瞒。
尤其是，这灵石，他花销不小，在哪里都显眼。
今后，有何老八帮着打掩护，大不了，分他点酒水钱，买个安心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