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客栈
床上少女的睫毛微微轻颤着,额间渗出些许细汗。她眉头紧皱,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像是在做噩梦一般。
片刻之后,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凤眸中是未散尽的恐惧。
她用手撑着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里,而这间屋子,恰好是她之前住过的客栈。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微蹙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孟萌端着药草踏入厢房后,看到楚璃醒了过来。
俏脸上欢喜极了,迈出的步伐都快了几分,手上的药茶差点洒了出来。
她走过去,“二师姐,你终于醒了。”
楚璃看着小姑娘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彩,心中的愁绪也渐渐淡了几分。
她记得她扶着祁若竹走上廊桥之后她便没有意识了,那么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萌萌,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
孟萌眨了一下眼睛,“在孤虚之阵外呀”
“我们在阵外护法的时候,孤虚之阵突然炸开了,然后就看到你们双双昏迷,躺在阵边。”
楚璃心下当即了然,估计是他们出来后,孤虚之阵自然而然就破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楚璃又问了一句,“祁若竹呢?”
孟萌答得很快,“二师姐你放心吧,小师妹在那里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呢。”
说完之后,孟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在二师姐面前说这些。
二师姐和小师妹好像都对小师弟有意思。
她虽然不懂这些情情爱爱,但是她在山上听叶渊说过。
二师姐和小师妹这种关系叫做情敌,情敌之间向来是不和的,轻则拌嘴吵架,重则打架斗殴。
情敌去照顾自己的心上人,二师姐肯定会不高兴的。
于是孟萌像说错话了一般,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眼楚璃,生怕楚璃生气。
果然,见楚璃那张娇艳绝美的脸上眉心微皱,孟萌便暗自后悔,她就不应该提起小师妹的。
都怪她嘴笨,二师姐刚死里逃生从孤虚之阵逃出来,她还乱说话让二师姐伤心了。
孟萌越想越觉得愧疚,小脑袋都快埋到脖子里了。
楚璃哪里知道孟萌心中所想,她在意的倒不是叶清茉。
如今她念念不忘的,是祁若竹叫的那一声阿璃。
前世她还是公主的时候,父王和母后叫的都是她的小名楚楚。
同她打马赏花,吟诗作对的世子段羽唤她阿楚,一来二去,其他玩得好的世家子弟也便跟着他喊了阿楚。
而其他人,都是恭恭敬敬称她为长公主殿下。
唯有一人,会唤她阿璃,那个人便是慕歌。
他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尾音会微微拉长,带着几分深情缱绻,和祁若竹在弱水彼岸的语调一模一样。
而祁若竹向来痛恨厌恶她,平常是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她一眼的。
就算是二人一起踏进孤虚之阵,情急之下他喊的也是楚璃,所以祁若竹为何会莫名唤她阿璃呢?
是巧合吗?
见楚璃紧皱着眉陷入沉思,孟萌凑到她面前,“二师姐,你在想什么?”
楚璃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刚想说话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孟萌担心坏了,忙将手中的药草递给她,贴心地拍着她的背,细心宽慰道。
“二师姐,先喝药吧,你不要再想小师弟的事了。”
楚璃觉得她说的极有道理,她现在确实过于虚弱了,先休息几天,再去祁若竹面前探探口风吧。
万一到时候一言不合打起来,她还能有几分力气打架。
孟萌见她脸上有几分动容,内心暗喜,肯定是她的话奏效了,于是她继续说道。
“二师姐,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先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楚璃一脸问号,她总觉得自己想的事和孟萌说的不是同一件。
孟萌说着便将药递了过来,她顺势接过,毫无防备喝了一口。
就这一口,差点把她送上西天了。
这药苦得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萌萌,你确定这不是毒药吗?”
她向来怕苦,前世每次喝药都是慕歌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劝她喝的。
而如今,这黑乎乎的东西她是无论如何都喝不下第二口了。
她将手中的碗往旁边一放,任凭孟萌在一旁怎么劝她,她都不看一眼。
孟萌无奈只好作罢,端着药走出门口的时候。
她看着手中的药,心生几分好奇,这药真的有这么苦吗?
她可是照着书上说的熬了好几个小时呢?
孟萌不信邪,浅浅喝了一口,下一秒,她整张俏脸都挤在了一起。
“呸呸。”孟萌欲哭无泪,想吐都吐不出来,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好奇心这么重,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二师姐喝不下去了,这味道搁谁喝都喝不下去呀。
狐妖死后,血月消失,笼罩全城的妖雾也随之退散了,月城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安宁。
虽说它现在变成了一座空城,但胜在安静,也不失为一个休养的好地方。
与狐妖一战,众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于是他们便打算在城中休养几日再出发寻找暗夜幽魅的踪影。
一连几日,楚璃都在房中静养,偶尔无聊的时候就逗逗孟萌,然后从乾坤袋里翻出了几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恢复得也算还不错。
而祁若竹那边,就明显没有那么轻松愉快了。
他的右腿被弱水灼伤,周围的血肉都被吞噬了,白骨肉眼可见。
叶渊将下山时掌门赐的火灵芝碾成粉末敷在他的腿上。
火灵芝可生死人肉白骨,敷在腿上很快便见效,被弱水吞噬的血肉逐渐恢复。
他养伤的这几天里,叶清茉为了表达她的贤惠关心,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
叶清茉总有种错觉,祁若竹从孤虚之阵出来之后,变得更沉默寡言了,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冰冷。
他伤重得坐不起来的时候,她在一旁喂药,祁若竹说什么都不肯喝。
等到她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只能先将药放在一边,祁若竹便强撑着伤痛端起药碗自己喝药。
叶清茉见状,心下委屈得不行,有时候甚至顾不上避开前来看望祁若竹的叶渊,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便流下了泪水。
本以为祁若竹多多少少会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心,但没想到的是祁若竹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便下了逐客令。
祁若竹大部分时间都是对她视若无睹的,要说他偶尔将视线投在她身上的话,那便是每天中午她敲门探望他的时候。
他会淡淡将视线投向门外之人,但在发现是她之后,他便会收回目光垂眸不语,那本就冷漠的眼神低沉得有几分骇人。
祁若竹的情绪她向来捉摸不透,但是叶清茉最近总有一种错觉,她觉得祁若竹像是在和谁置气一般。
他好像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每次抬头,在发现门外站着的人不是他期盼中的人后,他的眼神便会便会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渗人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