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渐起,迎亲队已经绕半座皇都,其中声势浩大,惹得无数百姓竞相追捧。
战泓景微微抬头,瞧了眼日头,低声道:“加快速度,尽早回宫。”
“啊?”流影放慢速度,疑惑道:“主子,这还早着呢,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这么大的喜事,不传个人尽皆知怎么行?
“晒,”战泓景意简言赅。
流影回过味来,砸了咂嘴道:“好,剩下的路程速度加快。”
夏席月顶着日头行仪程,倒没什么感觉,唯一的感觉便是太无聊了些。
什么都做不了,耳畔的声音倒是嘈杂的热烈。
还没等她抱怨,剩下的半程就像赶花灯似的,快了许多。
人群中也响起了不少议论的声音。
“我这还没看清呢,新娘子怎么就过去了。”
“我一大早就挤过来了,热得满头大汗,人呢?”
有人猜测道:“这日头毒辣,怕是西陵陛下心疼人,加快了巡礼的速度吧。”
“我觉得也是,这之前公主可是失踪三年,西陵陛下都没有取消亲事,心疼得紧呢。”
“那话也不是这么说,公主生死不明的时候,可没见两国关系多好。”人群中,立马走人跳出来反驳。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是小打小闹,你看两国真干起来没有?”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夏席月耳边听得不真切。
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保持一个姿势,也是累得很。
直到渐渐进了宫门,绕成了完全的一圈,意为圆满。
步辇停下,战泓景伸出沉稳有力地胳膊,“小月儿。”
一旁的喜官哎哟一声,“陛下哟,这可不能直接去扶新娘子,要用同心结……”
战泓景悠悠瞥来一眼,威严且震慑。
原本喜官高亢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小声道:“手扶也行……”
夏席月弯唇,手中喜扇微微侧移,露出几分视线,手腕搭上战泓景的胳膊。
长乐宫中,东顺皇后夫妻和景仁帝都已经望眼欲穿了。
战泓景是景仁帝最宠爱的儿子,也是他最爱的女人留下的血脉。
对于战泓景,景仁帝有诸多亏欠。
但凡能弥补的,也是尽量满足。
当初好不容易定下两人婚事,叫战泓景对他的态度缓和。
今天这种场合,景仁帝提前一个月就跋山涉水到了。
无论如何,也要亲自看着这个儿子新婚,才能不愧对地下的清娘。
按理说,应该把新娘子接到西陵成大礼。
不过如今景仁帝也算是看得透彻,他这儿子,肯接手江山就算不错了。
骨子里就是淡薄的性子,若不是因为夏席月,也不会接手。
他是懒得管了,现在就盼着夏席月进门早日诞下皇孙。
门口处,夏席月亦步亦趋跟着战泓景走了两步。
喜官端着托盘中的同心结彩绸不敢说话。
战泓景懒懒道,“递过来。”
一听这吩咐,喜官当即哎了一声,殷勤送上去。
两人共系两端,意为新人紧紧结合。
战泓景侧眸看去,夏席月身姿窈窕,看不见盖头之下,却愈发勾得人心痒痒。
实际上,夏席月也心痒得很。
战泓景平日里就是个相貌招摇的主儿,不然也不会吸引那么疯狂的君南芊。
得亏是从小养在护国寺,要是在皇宫中长大,夏席月不敢想象战泓景能吸引多少世家贵女。
那一张脸足以叫天下女人为之神魂颠倒。
不知道今日身着喜服,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两人各自都没有见到今天的彼此真容,心底都多了几分难耐。
东顺皇后远远看着两人,眼眸不知不觉就红了一圈。
喃喃道:“本宫的女儿,还没有好好疼爱,就嫁出去了……”
东顺帝转过头来,拍了拍她的手心,安抚道:“大喜的日子,克制些。”
景仁帝一改往日威严,完全没有东顺皇后的这些伤感,满脸笑容。
偏过头去老不正经道:“没事,嫁过来以后叫景儿去疼爱。”
东顺皇后一噎。
喜官道:“二位主子请。”
战泓景握紧红绸,扬唇低声道:“跟着我。”
夏席月低低应了一声,心跳有些急促起来。
拜堂,近在咫尺。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新婚前夜为了避免紧张,她可以自欺欺人喝下安神茶就睡。
但眼下,夏席月却没有办法让自己那么冷静。
脚下走得每一步都让人心神摇曳,那些往日一幕幕,从初见到后来,一一闪现。
他说要娶她,照顾她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些话,她都记得。
夏席月眼底笑意弥漫,战泓景这个傻瓜,是不是还不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恶劣心起,夏席月也想看看这男人被耍的模样。
几步间,两人已经走到跟前。
耳畔的声音其实很嘈杂,有宫门口的震天鞭炮,有宾客之间的细细低语,更有喜官在当中的安排。
但天地万物间,夏席月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砰砰”。
夏席月深吸一口气,试图叫自己平稳下来。
战泓景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这男人惯会伪装。
面上笑意盈盈,姿容绝色,安抚夏席月倒是一气呵成。
可谁敢相信,新郎官捏着红绸的指节都在轻微发颤?
喜官转头看了一眼沙漏上的时辰,弯腰冲四位高堂道:“吉时已到,几位主子。”
因有景仁帝到场,且三作单数并不吉利,又加设一个空位,上摆放宸妃灵位。
景仁帝此趟,也是准备齐全。
东顺帝点头,满眼欣慰,“那便行礼吧。”
喜官直起身子扬声道:“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顿时,殿中便静了下来。
两侧人群中,司南、白芷、川乌、小妖皆在其中,另一侧,西陵的张院判、江山等人也在其中。
甚至,安康堂也派出了几个代表,比如黄大夫。
还有交易行行主等人。
暗处,还有个老人家挂在悬梁上,自言自语道:“好啊好啊,终于成亲了,老夫心事了喽!”
喜官大声道:“一拜天地!”
战泓景侧眸看了一眼夏席月,随后与其同拜。
“二拜高堂!”又是一声高亢嘹亮。
战泓景目光落到宸妃的灵位上。
在心底默念道:娘亲,孩儿如愿娶到意中人了,望您安息。
东顺皇后到底忍不住,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战泓景和夏席月面对几位长辈,齐齐拜下。
生他的是景仁帝,养他的却是儒山大师。
战泓景唇畔牵起一抹无奈笑意,声音低不可闻:“老头儿,是你自己不来的。”
“夫妻对拜!”喜官克制着心中激昂,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