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了梦溪镇。
杨绒绒让罗罗送珩野回万妖殿,她带着六郎、木头、小黄鸡跟殊影一起走。
殊影只想带走杨绒绒一人,可她坚持要把三个小家伙也一起带上,最后殊影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意。
分别之前,杨绒绒看了看还在昏睡中无知无觉的珩野,对罗罗交代道。
“你把人送到万妖殿后,就来鬼蜮找我们,到时候可以用传讯符联络我。”
罗罗表示知道了。
他展开翅膀,将珩野扛到肩上,纵身飞上天,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杨绒绒目送他们离开后,扭头对殊影说道:“走吧。”
殊影抬起右手,掌心处涌现出森然鬼气。
鬼气凝结成一颗小小的黑色珠子。
他随手将黑色珠子朝空中一抛,珠子飞出去,化作一个黑点儿,然后拉长、变大,逐渐变成一条可容一人进入的黑色裂缝。
殊影率先迈步踏入裂缝。
杨绒绒先是探头往裂缝里看了看,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她问:“这是什么?”
殊影站定后转身,他身上的黑色斗篷完全融入黑暗,显得他那张脸越发苍白,再配上他阴森森的气质,着实是吓人得很。
“这是黄泉路,能直通鬼蜮。”
光听这名字就很不吉利。
杨绒绒干巴巴地问道:“进去后还能活着回来吗?”
殊影目光平静:“能活着,但不会回来。”
意思是他要把杨绒绒留在鬼蜮,不再放她离开。
杨绒绒却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她弄清楚鹤别情处心积虑谋害自己的动机后,就想办法离开鬼蜮。
她试着迈出右腿,跨入裂缝之中。
脚落下时,踩到了平整的地面。
这让她稍稍有了点安全感。
于是她把另外一只脚也迈了进来。
随后六郎、木头、小黄鸡也相继进入裂缝。
在他们身后,裂缝迅速合拢,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杨绒绒不知该往哪儿走,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右手。
杨绒绒曾经握过这只手,她知道这是殊影的手,只有他的手如此冰凉,没有一丝丝温度,像具死了很久的尸体般。
她立刻将手抽回来,同时问道:“干嘛?”
殊影的声音穿透黑暗,钻入她耳中。
“我牵着你走。”
杨绒绒表示不用。
她摸索着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散发出温润的亮光,为他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地方。
她用手托着夜明珠,冲殊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路。
殊影看了看她手里的夜明珠,又看了看她那张被夜明珠映照得洁白莹润的小脸,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在前方带路。
一行人走了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一条河。
河水漆黑深沉,时不时有鬼魂冒出水面,声嘶力竭地挣扎呐喊。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就是黄泉。
杨绒绒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目不斜视地继续赶路。
小黄鸡、六郎和木头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都伸长脖子去看黄泉,有几个鬼魂发现了他们,冲着他们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像是要把他们也拖入那炼狱之中,和他们一起遭受痛苦折磨。
小黄鸡被吓得缩到了杨绒绒衣袖中。
六郎非但不怕,反而还冲着鬼魂们张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獠牙。
那些鬼魂只要敢靠近,它就一口吞了他们!
那几个鬼魂发现它不好惹,被吓得缩回水中。
木头看向六郎的目光里充满崇拜。
它由衷地夸赞道:“大哥你真厉害!”
六郎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他还不忘特意凑到杨绒绒的面前,向她讨要夸赞。
杨绒绒顺势在他的小脑袋瓜上揉了一把,笑道:“六郎乖。”
六郎顿时就更高兴了,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
殊影的注意力未曾从杨绒绒身上移开过,自然没有错过她和六郎之间的互动,说不羡慕那都是骗人的。
等六郎跑开了,殊影忽然低声说道。
“你以前从未这般放松地与我相处过。”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似毫无情绪变化,但若细品,便能从中察觉到酸意。
“六郎全心全意信赖我,我若遇到危险,它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保护我,我与它相处时无需顾忌什么,自然会身心放松,至于你嘛……”
杨绒绒说到这儿,唇角上扬,露出个讥诮的笑。
“你就只想把我炼制成傀儡,和你待在一块的时候,你几乎都不说话。说起来挺可笑的,你认识你三十年了,你和我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你在我身上划的伤口多。你压根就没把我当成个人看待,我面对你的时候自然要万分谨慎,一点都放松不得。”
殊影确实很想把杨绒绒制成傀儡,因为她只有变成了傀儡,才能永远陪着他。
但最后他到底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没有真的把她变成傀儡。
他看着杨绒绒眼中不加掩饰的嘲弄,平静道:“你现在在我面前一点儿都不谨慎。”
杨绒绒又是一笑,这次的笑容更加张扬随意。
“因为我现在有了自保的能力,你若再敢伤害我,我必定对你不客气。”
殊影沉默片刻,而后道:“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是你主动表示可以帮助我炼制傀儡,你还说你的血肉是炼制鬼傀儡的绝佳材料,可以随我取用。”
杨绒绒从容地道:“对,我确实说过那些话。”
“既然你自愿助我修炼,又为何对此事耿耿于怀?”
事到如今,杨绒绒也懒得费心思编谎话忽悠他,她直接道:“因为我对你别有所图,我需要想尽办法走进你的内心,让你爱上我,当初我若不表明自己的可利用之处,你又怎会留我在身边?”
“这么说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压根就没爱过我?”
杨绒绒坦然承认:“对。”
她以为殊影会动怒。
可他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没再吭声。
杨绒绒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不生气?”
“之前你就已经说明白了,你只想利用我们四个,未曾对我们动过真情,得知我被你给骗了,我确实很生气。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我已然冷静下来,你是因为想要利用我,才会接近我。若我对你没有可利用价值,那我连认识你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可以接受你的欺骗和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