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县武学。
徐渭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徐湃讲清楚之后,塞过去一小袋子灵粮。
“这怎么行?你和大哥在前面拼命,我在后面坐享其成,我成了什么了?”徐湃把灵粮推回来。
“二哥,一家人,说这种话就见外了。你和三哥在外面,起的作用比在家还大。正因为有你们,方家才有所顾虑,不敢肆无忌惮地出手。”
“否则的话,他们只需要派出一个无暇身,就能轻松镇压咱们家。”
“这灵粮,我跟大哥,还有爹都有,这是你的一份。二哥不要再推脱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尽快修成无暇身。”
“只要一日没有无暇身,我徐家,终究是底气不足。而方家,也就一日立于不败之地。”
徐渭再把灵粮塞回徐澎手中,不给他推脱的机会。
他们父子几人中,只有三哥徐泾已经修成无暇身,可惜远在郡城,命运叵测。
剩下他和大哥、二哥,以及父亲,都还摸不到无暇身的边。
徐澎目光闪烁,最终叹一口气,收起了灵粮。
无暇身。
周围几家武道豪门之中,只有新晋的徐家,没有无暇身强者坐镇。
这是徐家之痛。
郡守门人,学正题字……这些都是徐家的护甲,是徐家的盾。
无暇身强者,才是矛。
现在的徐家,只有盾,没有矛,无法让人敬畏。
一旦有事,也无法真正维护徐家的利益。
“好,我们兄弟齐心,早日修成无暇身。”
“修成无暇身固然重要,但还有另外一件事,二哥也得上心了。大哥已经成亲,接下来,该二哥你了。”徐渭笑道。
“大哥已经成亲,家里不怕无后。我不修成无暇身,绝不考虑成亲之事。”徐湃目光坚定。
“别啊,二哥。你不急,我跟三哥,我们急啊。”
徐渭一听,这哪行啊。
“三哥在郡守府,看起来风光,但修行路上,处处凶险。”
“尤其三哥一个人在那儿,没个照应。万一他出个什么事,没有血脉留下的话,岂不是大遗憾。”
“我眼瞅着也二十了,村子里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打酱油了。你在上面压着不成亲,我跟三哥我们俩做小的,也只能打着光棍……小弟的日子苦啊!”
“这……”徐湃被徐渭巴啦啦一顿,怼得无话可说了。
“二哥是眼光太高,看不上农家女子吗?”徐渭问道。
徐家虽然跻身武道豪门,但底蕴太浅,至今周围武道之家,没有谁来提亲,或者透露意思,愿意把家里女儿嫁过来的。
大嫂罗慧慧,也只是同村农家女。
“那不会。咱家才起家几天?找婆娘,肯定是找农家女。要是娶个武道之家的女子,遇到懂事的还好;遇到不懂事的,人家肯定觉得咱高攀了,从心底瞧不起咱家,反倒家宅不宁。”徐湃道。
“娶妻娶贤。咱们兄弟,筚路蓝缕,起家不易,娶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贤惠,懂情理。咱家,也还的确没有讲究家世的资格。既然这样的话,我回去之后,就跟父亲和大哥,在村子里也给你寻摸着点,有合适的,就找你回去,争取早日定下。”徐渭道。
“好。”徐湃点点头。
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就不再推脱。
接着,他提醒道:“哦,对了。最近净世邪教异常活跃,四处宣扬邪教理念,发展信徒,似乎是有举大事的迹象。”
“这几天,我们县武学跟着衙役,四处抓人,结果越抓妖人越多。县尊大人已经让所有县兵归营待命,不准请假,形势非常急迫。”
“我在县武学,知道得多一些。那净世邪教绝对不可能成事,咱家千万不要沾染他们,更要看好邬堡中的百姓。那百多户,如果谁家被妖言迷惑,信了邪教,更有甚者,窝藏邪教妖人,怕是会连累大家。兵革之祸,可不是咱们能承受得起的。”
“我明白了。”徐渭点头答应,“回去之后,会加强管教。二哥你也要小心。兵凶战危。遇到净世妖人,能退后的,尽量往后退,不要一味向前。”
“我晓得厉害。”徐湃道,“如果家里有钱,可以多备些粮食,一旦有急事时,可以封闭邬堡,闭门不出……不过,也未必到得了那一步。净世妖人不经杀,就是东躲西藏,让县里有力气没处使。”
……
徐渭从县武学离开,先去粮市看了看。
发现最近粮价略有上涨,但是,涨幅不大。
“看来,已经有一些人,知道净世妖人要举事的事情了。”
毕竟,连二哥这个普通武学生员都知道的事情,应该算不上太大的秘密了。
“不过大家对朝廷有信心,不相信净世妖人能成事。所以,没有引起什么恐慌,粮价还算稳定。”
徐渭觉得自己的推测,即使不是真相,也距离不远了。
“明日进城买粮,我家也存些粮吧。”
徐渭又在大街上逛了一圈。
每到拐弯处,都用眼角余光扫视后方,确定没人跟踪之后,这才出城,他没有回家,而是往城外一片窝棚区走去。
徐青山重伤,肋骨断折,黄婆子治不了。
但是,徐渭不敢随便去城里找大夫。
因为方家还不知道徐青山受伤的事情。
如果让他们知道,很可能会对徐家背后那个“高人”的实力产生怀疑。
进而会给昨天刚刚谈妥的交易,带来不确定性。
徐家现在只希望稳,希望能有一段时间,可以让他们苟着修炼。
只要再堆出一个无暇身来,就不怕了。
但徐青山的伤,又不能不治。
所以,徐渭来到了这里,找到一个叫做施泽霖的男人。
施泽霖原本是一个大夫,开了一家小医馆,因为医术不错,在十里八乡小有名气。
但三年前给方家人看病时,一次失手,却是让他家破人亡,小医馆也开不下去了。
当徐渭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的男子,正抱着一捆柴,禹禹独行。
徐渭愣了一下。
施泽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夫,几乎人人都认识他,徐渭自然也不例外。
他印象中的施大夫总是穿着一身蓝色长袍,修着干净的胡须,所到之处,受人尊敬。
但眼前这个男人胡子拉碴,眼神麻木。
如果不是面相还有几分相似,他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那个施大夫。
“跟我走吧,去我们徐家。我们给你建一家医馆,让你重操旧业。”
施泽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我们徐家新建邬堡,一门五武者,我三哥是郡守门人,可保你平安。”
“我们可以帮你杀了方景明。”
施泽霖的脚步似乎微微顿了一下,但是,仅此而已。
“你不信?如果我说,我们刚刚杀了方宝海、方宝丰和柴忠顺呢。”
施泽霖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当真?”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而且,除了我,你还等到过谁,说过愿意帮你杀方景明吗?”徐渭反问一句。
施泽霖麻木而浑浊的老眼,似乎闪了一下。
“好。我跟你走。如果你们愿意杀方景明,以后,我就是你们徐家邬堡的大夫。”
于是,徐家邬堡有了一个正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