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廖的,你别太过分!”
汪直伤势尚未痊愈,他猛地拔刀:“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一路急行军,哪里随身携带黑袍?”
陈三石客气道:“不如进城之后,再寻黑衣来,如何?”
“嗯,也行!”
廖方似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他喝了口酒,忽地又灵光一现,指着白袍身侧的白马:“三石小儿!
“白袍配白马!
“你以后既然不穿白袍,那这匹马也是不是可以给我?!”
“……”
陈三石的脚步一顿,脸上没有表情,咬字清晰地说道:“你喝醉了。”
“喝醉?我没醉!”
廖方越看白马越觉得喜欢得很,便指着白袍说道:“三石小儿!我救了你们十几万人的性命!你怎么连一匹马都舍不得给我?!”
“呔!”
也就在他说话的同时。
一道身影四处张望,趁着无人注意悄摸离开队伍,然后佝偻着身子一路登上城墙,接着都城墙上的士卒反应过来之前陡然加速,三两个箭步就冲到“白衣谋士”的身前,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襟,好似拎鸡仔般提了起来。
“呔!安敢当众侮辱我家大人!”
“老朱!”
赵康这才注意到朱仝早就不见,他连忙制止:“他是功臣,你疯了?!”
“去你娘的,我管他功臣不功臣!”
朱仝见人就骂,直接把廖方脑袋死死按在城墙上。
“你、你是谁?!”
受惊的廖方缓过神来,他趴在城墙上,侧目去看攻击自己的人,不禁大怒:“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廖某人马上就是大盛朝的国公爷,你敢对我不敬,可是死罪!”
“杂种!”
朱仝直接抓住他的头发:“少废话,当着弟兄们的面,给我家大人磕头谢罪!”
“快把他拿下!”
城墙下,童晓初急忙下令。
不论怎么说,此人也是功臣,他们如若是对功臣不敬,以后还有何人敢来相投?
赵康已经在狂奔不止的路上。
他知道,这家伙恐怕不是不敬的
这厮是真的没有脑子。
一直到现在,称呼陈三石还在喊石头,是他们拼了命的帮忙改口,才总算是变成大人。
“诶哟哟!”
廖方武道境界低微,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力气,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愤怒更盛:“匹夫!你家大人也要让我三分,你有什么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我看你干脆也别让我下跪了。
“有种的,你就把我杀了?
“你敢吗,你敢吗?!
“哈哈哈……”
“啪——”
笑声戛然而止。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落下,只听得好似西瓜爆开的“啪叽”一声,红白之物四处飞溅,化作血肉之雨从城墙上落下,洒在城门外的将士铠甲表面。
只见。
城墙高处,白袍谋士廖方……已经没了头颅!
唯有一柄黑色的大锤,悬停在鲜血喷涌的断颈前。
朱仝赫然是一锤,直接把他的脑袋砸碎!
全场死寂。
“好大的胆子!”
童晓初瞪大眼睛。
要知道,廖方的功劳已经上呈,侯爵之位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没记错的话,这糙汉好像,只是是洪泽营里的一个千总。
一个千总,杀了侯爷,而且还是收复邙山的大功臣!
这何止是自己的脑袋不想要,简直是要带着家眷一起死。
但是,既然是洪泽营的人,就轮不着他来管了。
“陈帅。”
童晓初抱拳道:“此人该如何处置?”
“……”
陈三石看着无首尸体,轻轻闭上眼睛,下令道:“押下去,听候发落。”
“是!”
当场,就有人上去把朱仝按住,押了下去。
一场闹剧宣告结束。
大军得以入城。
“大人!”
赵康等人来到中军大帐,求情道:“童将军他们都说朱仝是死罪,难不成真要杀他?老朱他就是没脑子。”
“是啊是啊。”
熊秋安附和道:“而且我爱说实话,那廖方难道不该死么?”
“哗啦!”
大帐掀开,汪直大步流星地迈入,说道:“我刚才去廖方的住处,找到几名女子,都是他今天早上进城之后抢来的。”
“哦?”
陈三石放下手里的军伍折子:“你确定?”
“千真万确!”
汪直笃定道:“人我都带到军营来了,随时都可以作证!按照咱们北凉军的规矩,强抢民女,也是死罪!朱仝只不过是提前行刑罢了。”
“对对对!”
其余几人连忙纷纷跟着说话。
“好歹也是侯爷加功臣,就算杀也轮不到他来,先关着吧,等回凉州之后再做处置。”
陈三石此言一出。
几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行了,都下去吧。”
陈三石摆摆手,把他们赶出大帐。
战事结束。
按照原本的安排。
他需要在这里等候升云宗的人接收邙山,然后就可以回北凉了。
西齐和落叶谷大败。
南徐的灵寂洞和东庆那边,不知道会动静如何。
还有京城的四师兄房青云,应该也快回信了。
……
大庆。
皇宫。
清和殿,百官朝奏。
“陛下!”
“前方传来战报!”
“陈三石于四月火烧坞城,之后三十日内大破西齐军,斩杀仙师无数,如今西齐和落叶谷的修士,俱已经退回到境内。”
“兵部以为,我边境大军应该先撤回境内。”
“还请陛下圣断。”
奏毕。
群臣俯首,静静地等待着女帝的答复。
然而,没有人知道。
金橙色的幔帐后方的龙椅之上,坐着的并非女帝,而是他们的长公主“沈熙芷”。
‘石哥儿又赢了啊。’
顾心兰操控着语气,模仿着妹妹说话的方式,姐妹两人声音本就相似,只是气场不同,刻意模仿之后几乎一般无二。
“退兵吧。”
“……”
“臣,遵旨!”
“除此之外,老臣还有一事请奏。”
一名绯袍武官走上前来,禀告道:“这次陈兵边境,我们和盛朝虽然没有大规模开战,但是小规模的交锋却是日日夜夜都在发生。
“敌我双方互有损失。
“值得注意的是,盛朝的那个吕籍,经常屠戮我军,来进行血祭修炼邪法,此人如今已近乎妖人!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陛下能够派遣几名仙师找机会将其斩首,否则的话以后只怕是后患无穷。”
吕籍?
顾心兰在心中记下,准备回头告知妹妹和石哥儿,她对身边的女官使了个眼色。
女官心领神会,走出幔帐,代替皇帝对着百官传达口谕道:“如果没有其它事情表奏的话,诸位爱卿就退朝吧。”
朝会结束。
顾心兰直奔御书房而去,面颊上浮现出忧虑之色。
自从大盛和西齐开战,满天都是仙师乱飞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阿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来到御书房外,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概是在说什么“宗门”、“师尊”、“筑基丹”之类的,顾心兰也不甚听得明白。
许久之后。
便有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修士从殿内走出,御空而去。
“阿姐,进来吧。”
大庆女帝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心兰踏入殿内。
幽幽熏香,金帐四悬。
静谧而肃穆的环境内,将近三岁的陈渡河在和一只灵兽幼崽追逐嬉闹。
这灵兽通体白毛,头上长着金角,看起来有些类犬,但奔走间又透着股雄狮般的威风凛凛,不知是从哪里抓来的稀罕玩意儿。
“阿妹。”
顾心兰率先开口道:“听你们刚才说话,你要走啦?”
大庆女帝寒潭般的双眸从一人一兽的幼崽身上挪开,落在长公主的身上,轻声询问道:“阿姐,要不要跟我走?我答应带上渡河。”
顾心兰没有立即回答。
女帝便已经知道答案。
“也罢。”
女帝缓缓起身,拖着黑金长裙款步走动:“既然阿姐心有所属,朕也不好再勉强,阿姐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便将你和渡河送回大盛凉州。”
顾心兰眸光闪动,连忙问道:“阿妹这是不打算回来了?”
“筑基之后,受到大道压制,是无法莅临东胜神洲的。”
女帝解释道:“不过若是有朝一日祖脉复苏,封印破除,我便能自由来往,这一日应该也不会太远。”
“好吧。”
顾心兰明白妹妹一心求仙问道,转而问道:“那阿妹和我都走,大庆怎么办?交给我沈氏其他族人?”
和其他王朝一样。
他们大庆在各个州府,也是有皇族后人的。
“那些庸才岂能治理好大庆?”
女帝冰冷的声音带着些许鄙夷:“我走之后,会随便挑选一位沈氏族人来稳定朝局,之后由宗门担任国师辅助朝政。
“但是你放心。
“我已经和他们说明,等到东胜神洲祖脉之事了结,大庆就是阿姐和渡河的,如今凶险,阿姐还是先不要留在这里比较好。”
“交给……”
顾心兰有些困惑:“宗门修士治理?”
“嗯。”
女帝看着遥远的西方,淡淡道:“天下早已剧变,如今这东胜神洲的四国,除去盛朝那个老皇帝之外,都不过是天水洲宗门的傀儡罢了。”
顾心兰思量着:“这么说,盛朝的老皇帝还是个有手段的?”
“他是有手段。”
女帝语气加重:“就怕把手段用到阿姐一家人的身上。”
……
京城!
中觉殿。
“捷报——”
短短一个多月,前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每日焦头烂额的折损战报,变成接连不断的捷报。
“好啊!”
晋王曹焕堵在心中长达一年多的郁气终于是尽数吐出,他总结道:“此次西征,我大盛朝廷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守住疆土,重挫西齐贼人!”
“陈三石……”
户部尚书田光说道:“再立天功啊。”
提到这里。
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吏部尚书尹鸣春,认真地说道:“不知道此次,该如何封赏白袍?”
“功劳太大……”
田光嘀咕道:“再往上,只怕是就要国公了。”
“诸位!”
工部尚书严茂兴打断众人,开口道:“大家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从两年多前的狼居胥山开始,陈三石就屡次三番抗命
“后来孙象宗去世,下旨调他入京,也是推三阻四,各种找借口。
“这次西征,对于兵部的调令和金牌也是视若无睹,诚然他有自己的主意,但最起码的解释也应该有吧?
“而且屡次三番如此,陈三石会不会习以为然,长此以往发展下去,岂不是就完全无视朝廷的调令?
“如此以来,朝廷的威严何在,陛下的天威何在?”
抗命。
自古以来就是朝廷为官中禁忌中的禁忌,对于武将来说更是如此。
不论这个人立下多大的功劳。
都意味着他……
不听话!
一个不听话的武将,手底下又掌握着兵马,休说是大盛朝,纵观数千年任何一个朝廷都觉得不允许。
“还有。”
兵部尚书明青锋补充道:“前方传来的战报上写的很清楚,在坞城之战的时候,陈三石对战武圣之上的‘邹虎’之时,使用过法术,可以说,如今他也是仙师,但这些,陈三石从来都没有在给朝廷的奏章里写明过。”
这叫做欺上瞒下!
最近几年,仙人的面纱渐渐揭开,对于大家来说不再那么神秘,就算陈三石偶得机缘,或者是孙象宗留下来的修炼方法,他也应该主动呈给朝廷。
如此这般隐藏,像极了有所图谋!
而且说严重了,是欺君之罪。
“诸位。”
晋王曹焕开口道:“陈三石毕竟是为大盛朝立下汗马功劳,即便是有些事情处理不当,倒也不至于各位说的这么夸张。
“依本王来看。
“不如先把他调入京城,然后再商议该如何封赏。”
“他愿意来吗?”
严茂兴说道:“上次孙象宗去世,他就推三阻四,此次若是强行征调,他可是在边境,手里又有重兵啊。”
“这样吧。”
晋王曹焕深思熟虑之后说道:“我先去禀明父皇,让父皇来做决定。”
……
万寿宫。
安详的殿内,缭绕着古朴的音乐。
编钟的音色清冽而深邃,像是从远古的岁月里传来,钟声与月光交织,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宁静的乐章,幽幽的钟音伴随着月华,如流水般淌过每一寸空气。
“恭喜大盛皇帝陛下,大军得胜!”
殿后湖边。
凉亭之内。
两名修士在得到消息之后,不禁都面露喜色。
这两人,法修是炼气十四层之上,而武修则是真力境界初期。
炼气九层即可筑基,但也有人为提升一丝一缕的筑基成功率,修炼到十二层之后,还在继续往上修炼。
他们两个,都是升云宗悬赏而来的修士。
本来是准备参战,帮助大盛朝夺取邙山祖脉,结果姗姗来迟,但好在,邙山已经拿下,他们只需要火速赶往助阵,接下来只需要等候,等候祖脉复苏,建立传送阵法,让上宗前来接管这一方天地。
“朕与尔等同喜。”
大盛皇帝丝毫没有因为两人是所谓的“仙师”,就展示出过多的礼遇,对待他们的态度,和普通臣子没有区别。
“大盛皇帝放心。”
修士开始道:“等下一次传送阵再开启之时,就会有人带着筑基丹,呈给皇帝陛下,我宗绝对不会食言。”
““邙山祖脉虽然已经到手,但那落叶谷的贼子恐怕不会死心。”
隆庆皇帝扫视着两人,古井无波地说道:“朕又马上要闭关,恐怕是不可能亲自去坐镇。”
“这个,皇帝陛下也无需忧虑。”
修士说道:“我宗已经雇佣一整个武道家族,不久之后就能前去邙山坐镇,自然能够应付落叶谷、灵寂洞的贼人。”
“如此甚好。”
隆庆皇帝挥动拂尘:“来人啊,带两位仙师下去歇息吧。”
“是!”
立即便有西厂太监出来,领着两名修士离去。
走出万寿宫后,武修嘀咕道:“此人这么着急要筑基丹?突破之后,他岂不是就要舍弃自己辛苦维持一甲子还多的江山?”
“非也。”
法修摇摇头:“据说此人有宝物,能够抵御天道压制,即便是筑基之后,也能够安然无恙地留在这方天地之中。”
“还有此等宝物?!”
武修诧异道:“倘若他筑基,岂不是在‘仙途’,登临此方绝顶。”
“他已经是了。”
法修说道:“此人多年前就已经炼气圆满,由于拿不到筑基丹,就一直叠加,法力早就深不可测,这次邙山祖脉,他因为经脉受到煞气侵蚀才没有亲征,否则的话会容易许多。如果不是此人有两把刷子,你以为宗门为什么会跟他合作,而不是收服?”
“真是想不到。”
武修仰天道:“在这种灵气匮乏的地方,还会有这样一名天才。”
也就在两人闲聊间,一名太监搀扶着一名年迈官员,和他们擦肩而过,径直去往万寿宫了。
内阁首辅严良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凉亭外,在马扎上坐下,喘息许久之后,才发出苍老的声音:
“想不到。
“在粮草耗尽的最后关头,陈三石竟然能够绝地反击,还突破到传说中的武圣之上。”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隆庆皇帝幽幽吟诵:“何止是蛮族,就连西齐贼人,也要惧怕白袍,朕得此良将,实乃社稷之大幸。
“两年前才封狼居胥。
“如今又阵斩兵仙,拿下邙山祖脉。
“严良,你说说该如何封赏?”
“臣以为。”
内阁首辅严良说道:“应该重重封赏,直接封为‘魏国公’,昭告天下,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皇恩浩荡,对白袍恩典如山。然后,就可以宣他入京,在京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进行正式的封赏。”
“这件事情,就由你安排吧。”
隆庆皇帝说完,缓缓闭上双眼。
严良立即起身告退。
“严阁老。”
黄鸿边走边说道:“调令下去以后,倘若陈三石还是跟上次守孝一样,找各种理由推脱呢?如果来硬的,边境可是还有十几万大军,他暂时还是统帅。”
“黄公公,你还是不懂人心啊,督标军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心。”
严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首先,督标军上上下下的文官武职,都是朝廷安排的人选,就算是当初粮草耗尽,投敌的也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人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
“其次,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督标军的将士们好不容易才从阎王爷手里捡回一条命,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背上‘反贼’的称号,再次陷入生死博弈的局面?
“最后。
“老夫把话说难听些。
“就连洪泽营,陈三石能不能完全掌握住,都还很难说,别忘了,楚仕雄等人都是你我二人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
“还是严阁老考虑的周到。”
黄鸿问道:“那接下来具体怎么安排。”
“……”
沉吟过后,明明从来没有指挥过战事的严阁老,却是走出一步步哪怕比起兵仙韩湘都不遑多让的棋,他不急不慢地说道:
“没记错的话。
“如今有两批仙师在赶往邙山的路上,让他们负责传递调令,就以让陈三石养伤为借口卸下他的帅印,还是交给童晓初来挂帅。
“然后,再派仙师去凉州,他的家眷还在凉州,不可能不听话。
“东庆撤军以后,我大军也撤回凉州,以防万一。
“做好这一切后。
“才是下圣旨,调他进京。
“如果他还是不从。
“就只能来硬的。
“也不要怕他动手,一旦杀了太多北凉军,他也就失了人心,难以成气候。
“如此安排。
“应该在几个月之内,就能把他调到京城来。
“一旦来到京城,有陛下亲自坐镇,他就等于是没有爪牙的老虎,这个‘忠臣’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
“他没得选。”
“严阁老安排缜密。”
黄鸿发自内心得赞叹道:“即便是弃文从武,领兵打仗,想必也是一把好手。”
“呵呵,老了,马上就要连青词都写不动了。”
严阁老补充道:“还要,三府的事情要做干净。”
“这个严阁老放心,咱家会办利索的。”
……
邙山。
又是两个月过去。
陈三石等候调令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修炼。
几个昼夜不眠之后,他重重放下龙胆亮银枪。
数十日下来,他竟然是没能再洞开下一尊景神。
武道步入真力境界之后,修炼的难度就会再次指数性的增长,毕竟再进一步,就是相当于法修的筑基境界。
法修筑基,都足够组建一个修仙家族,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根据记载,哪怕是修行天赋上乘的武道修士,真力初期入中期,也需要五到十年,若是有丹药辅助的话会快一些。
而修炼武道的丹药、材料等也鲜少有人售卖。
至少,陈三石在大泽坊市没怎么见到。
武道因为耗费资源、不增加寿命,没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更不要说达到一定高度之后还会断绝前路。
“真力境界。”
陈三石脑海中,不禁想起在鱼龙集内遇到的白家。
白家便是武道家族。
他们每代人都能够有真力境界坐镇,肯定是有独特的办法,例如丹药之类。
正好,抽个时间把对方需要的真武丹炼制出来,完成交易的同时拜访一下。
【功法:吞火决.炼气三层】
【进度:355/800】
陈三石来到三层之后,一阶下品丹药“黄龙丸”的药效也越来越低微,后续也该炼制中品的“清灵丹”了。
除此之外,各项法术的修炼,他也没有落下。
【术法:万剑天来.二阶】
【进度:587/2000】
……
【法术:厚土决(精通)】
【进度:218/1000】
……
【技艺:射箭.圆满(破限三阶)】
【进度:(516/2000)】
修炼完毕。
陈三石就在山野之间找了块空地,拿出储物袋,“哗啦啦”倒出来一地的战利品。
战事结束后,光是储物袋就到手十二个之多,若是让外人看起来,简直比修仙界的劫修还要劫修,简直像是修仙界的山大王。
其中最多的都是中品法器,又以飞剑居多,各式各样,有九成九新的,也有破破烂烂的,奇形怪状的也不少。
飞行法器也很多。
陈三石挑挑拣拣,最后把一片叶形飞行法器收入到储物袋当中,准备留到将来自己用,剩下
的东西回去也可以给凝香她们挑一挑。
丹药方面,倒是有几颗清灵丹,再高品阶的则是没有。
毕竟品级越高越珍贵,修士们一般买了之后都会吃进肚子,来到东胜神洲之后又没办法修炼,连携带的必要都没有。
再然后。
就是功法。
宗门修士的功法都禁止外传,身上也不会携带。
但是散修例外。
陈三石从在西齐先锋军杀死的老年修士手里,找到两套功法。
一本《金元术》,可惜只有炼气期功法,他的火灵根提升完毕之后,早就是筑基之后了,用不上。
另一本《御剑诀》,不管什么灵根属性都能够修炼,主要适用于剑修,也没什么用,不过好像可以给小呆瓜。
要说陈三石最感兴趣的,还是韩湘留下来的一套符箓之术,名曰《真符典籍》,里面有整个一阶的许多种符箓画法,甚至还有一些材料和符笔,有时间就可以开始学习。
技多不压身。
在不影响修炼进度的情况下,修仙百艺自然是学到的越多越好。
剩下的乱七八糟,比如韩湘的棋盘、邹虎的神威金刚环之类的。
陈三石也都收起来,要实在用不上的话,到时候找个机会去黑市里统统卖掉,又是一笔不小的灵石收入。
整理完东西,也恰好天亮。
他就准备下山回军营。
也就在这个时候。
青鸟带着信封落手臂上,是来自京城的密信。
陈三石缓缓打开,待到看完信纸上的内容之后,明明修炼火行呼吸法的,浑身上下却透着股阴冷。
这是四师兄房青云的回信。
只有短短六个字。
“先归家,后谋事。”
但是没有否定,已然说明一切。
他在前方搏命,后方没办法援助便罢,居然还要插刀子,把他连同十几万大军,一起坑杀在官渡!
而目的。
陈三石想都不想,就知道是什么。
筑基丹!
这些修士打生打死,不就是为筑基丹吗?
当时的情况,眼看着官渡就要支撑不住,京城那位十有**是担心没办法从升云宗手里要到好处,于是就出卖掉他们,来跟落叶谷换筑基丹。
一如云州十日!
陈三石不得不带着兄弟们和数万百姓从鄱阳一路逃亡。
他又被卖了。
在这曹楷的眼中,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个人“内帑”,需要时候,就拿出来换取自己的修炼资源。
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
这次突破筑基需要筑基丹,下次再遇到瓶颈,还不一定需要什么大药呢!
荒谬!
哪怕是家里养的一条狗,死了以后正常人也会伤心不已。
更何况。
他们在前方卖命!
“轰!”
真力翻涌。
烈焰灼烧。
信纸化作灰烬。
陈三石瞳孔也泛着红光,许久之后才熄灭,迈步下山,回到城内。
他估计。
不久之后。
自己就会被卸掉兵权,换成更多修士来接管邙山军伍。
而且西境粮草不足。
陈三石在这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当初如果把坞城的粮食留着,会遭到西齐大军的疯狂反扑,食物可比恐惧更容易引起困兽之斗,所以才烧掉一半,来把战损降低到最低。
少死一个,是一个。
最关键的一点。
孙璃、陈云溪,以及督师府上上下下将近百号人,还在凉州啊……
师兄说的对。
先归家,再谋事。
不出所料。
陈三石才回到军营,就看到赵康迎上前来:“大人,又来了两个‘仙师’,手里还拿着兵部的调令。”
“我知道了。”
他坦然的进入城内。
作为中军大帐的宅院门前,监军太监郭奉节早已经等候多时,他的身后还站着六名修士,俱是圆满之境。
其中。
有王竣、曲元象……
剩下四人,都是战事结束之后才陆续赶到的。
其中有两个,一人超过炼气十二层,估摸着有十四层,另一个是真力初期的武修。
“冠军侯陈三石听令!”
监军太监郭奉节尖锐刺耳却又格外洪亮的声音响起:
“冠军侯陈三石西征首功,战事圆满,即刻缴纳帅印,率领本部兵马回凉州休养,等候京城封赏,立即动身,不得延误。”
“臣遵命。”
陈三石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从储物袋中拿出帅印,递交过去。
郭奉节遣小太监用托盘取走帅印,然后挂着笑容说道:“陈督师还等什么,快快收拾一下,准备动身回凉州吧。朝廷这是知道你在坞城之战中受伤,让你好好休养呢。
“而且咱家透露一句。
“这次立下大功,陈侯爷不久之后,就要变成国公爷了。”
“是么?”
陈三石淡淡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看着白袍远去之后。
监军太监郭奉节朝着修士们拱手,恭恭敬敬地说道:“另外,需要两位仙师跟着他们一起回凉州,不知道谁愿意去?”
“那破地方?”
曲元象喝着道友从修仙界带来的灵酒,醉醺醺地说道:“去那干什么?”
“监军。”郭奉节回答道。
“啥是监军?”曲元象问道:“是不是就是管着他们的?”
“正是。”
郭奉节如实说道:“监军就算是看着他们的人,而且必要的时候可以……总之,只有各位仙师有这个能力。陛下说了,愿意监军的仙师,赏五百块灵石。”
“嘿,还不少。”
曲元象打了个酒嗝儿:“行,再过去玩玩。”
“曲师兄。”
王竣将其拉住,眼神示意拒绝。
“五百块灵石,能买不少丹药呢,不要白不要!”
曲元象不以为然。
“我和他一起去吧。”
王竣说道:“我不要灵石。”
“仙师哪里的话,只要愿意去的,都有灵石。”
郭奉节安排完毕:“今夜洪泽营就要离开,那就请两位随陈大人一起去准备吧。”
“曲师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王竣跟在后面:“你难道看不出来,气氛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曲元象喝着酒,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一趟杀来杀去,最后好东西都让姓陈那小子收进兜里了,我还不能挣点灵石?”
提到此事。
他就来气。
当初陈三石一来挂帅,就说什么要把他军法处置,用他来立下马威,简直是欺人太甚。
战事结束之后。
大部分储物袋也都到陈三石的手里。
曲元象只收集到几个穷鬼的破烂,简直是亏大发了。
他恨不得找个机会偷袭,把白袍一剑刺死,然后把所有储物袋都收走。
只可恨,执行宗门任务,实在是规矩太多!
……
当天黄昏时分。
陈三石就率领洪泽营的将士们,陆陆续续离开崇明府。
“老朱,走了!”
牢房内。
赵康打开大门,扯着浑身缠满拖链的朱仝往外走。
“走?”
朱仝张望道:“去哪?”
赵康和刘金魁对视一眼,互相十分默契地唉声叹气起来。
“你……”
朱仝怔怔地说道:“你们两个这是啥意思?”
“我这里还有壶好酒。”
刘金魁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快喝吧,喝完上路了。”
“上路?”
朱仝的神色顿时有些颓然,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沉声道:“我知道了。”
“唉,老朱,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赵康使劲拍打着他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说,那廖方也是侯爷,连圣旨都写好了,马上送到地方,结果被你一个千总杀了,实在是保不住啊!”
“可不是么。”
刘金魁与其一唱一和:“大人也保你来着,结果连帅印都被卸了。”
“怨我!”
朱仝夺过酒葫芦,一口气喝个干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大人!”
见他这样,赵康忍不住调侃道:“你不怕死?”
闻言,朱仝猛地把酒葫芦砸在地上:“怕个屁!再给我一条命,我还是要砸碎那厮!你们就在这里动手吧,别磨蹭了,总好过死在其他人手里。”
“真是个憨货。”
刘金魁摇摇头:“行了,逗你的。”
“逗我的?”
朱仝问道:“不是要杀我?那是要去哪?”
“仗打完了,回家。”
……
半个时辰之后。
洪泽营将士就离开邙山,朝着凉州城开拔。
这一战
洪泽营的将士战死五千。
但是后来攻打坞城的督标军精锐愿意留下,所以还是满编状态的一万五千人。
这一万五千人……
只怕从最初开营到现在,已经换了足足一半的新面孔。
“狗日的,仗才打完就赶我们走,一口气都不让我们喘,还着急忙活地把帅印收走,这是卸磨杀驴啊!”
汪直坐在黑风马上,骂骂咧咧地说道:“有种的,以后打仗别用我们洪泽营。”
“以后不会了。”
陈三石淡淡道。
“不会了?”汪直有些没听懂:“什么意思?”
“以后。”
陈三石一字一顿:“没人能再指挥我们了。”
“……”
汪直品味出其中的意味,神色顿时变得愤怒起来:“真是朝廷干的?”
在得到默认之后。
他数次按捺住掉头去京城方向的冲动!
“先回凉州吧。”陈三石说道:“然后再做打算。”
“成。”
汪直颔首。
两人商议间。
夕阳西下的古道之上,又出现两匹快马。
不是别人。
正是在大泽坊市结下缘分的魏玄夫妇二人。
“老魏?”
陈三石勒马而停:“你们不回坊市,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回去了。”
魏玄释然地说道:“血契任务完成,悬赏也都已经拿到,老夫我年纪大了,再回修仙界,这辈子恐怕也没办法突破到真力境界之上,所以就打算留在这里休息一阵子。我想去陈小兄弟的凉州做客,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只是……”
陈三石正色道:“在下直言,最近多事之秋。”
“嘿!你这人,老夫好歹也和你算是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去你那里住两天都不愿意?莫非你们东胜神洲的人,都是如此抠搜?”
魏玄根本不等对方拒绝,就和妻子一起骑着马,和他并肩而行:“放心,我们两个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听到后半句话,陈三石顿时了然他的意思。
魏玄提到过,他曾经也镇守一方城池,说是江湖人,但也算是朝廷的领兵之人。
今日卸帅。
又派两名修士监军。
魏玄只怕是察觉出异常来,想要跟着一起,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出手相助。
好一个大侠!
江湖中倒是真有义士。
只听得魏玄继续说道:“上次你杀了陆伯钦之后,毕竟是执法堂抢我东西,他们也怕面子不好看,影响坊市的生意,所以就又补偿给我一颗景神果。
“拿到邙山之后,我夫人也得到一颗。
“我二人是数十年的武圣,积淀已久,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也能突破到真力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