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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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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赚钱:取之尽锱铢。

荀贞败家:用之如泥沙。

托了荀含章的福,她现在还欠着一屁股的巨额贷款,任何属于她的金银铜钱都会被迫拿走填无底洞。唯一庆幸的是不包括日常用品,不然她只能以天为衣,以地为裤。

旁人问起,她只能厚着脸皮效仿刘伶来一句狂放发言:“诸君何为入我裤中!”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是社死。

秦礼代为转交的赤红狐氅属于她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审美奇葩如沈棠也被狐氅的美貌吸引,软乎乎、毛茸茸,恨不得当场就披上试一试。只是顾虑秦礼还在,她不好随性放肆:“唉,文注有心了。”

待她还清贷款,她也要抓紧时间爽一把,速度慢了,鬼知道荀贞啥时候又欠一笔。沈棠有些不舍地命人将狐氅放一旁,问了两句河尹的现状,她真正想问的是吴贤那老小子没有刁难徐解吧?徐解颠颠儿送来珍贵赤红狐氅,不就是怕沈棠不慎忘了他。

秦礼如何不知她的算盘,浅笑道:“大义率兵驻守河尹,郡内一切皆安。只是在此之前,吴公派兵伪装潜入河尹郡治所孝城,似有动兵意图。所幸徐文释抵达及时,破了吴公计谋,也给徐文注吃了一颗定心丸,否则的话——徐文注的立场怕是两说。”

即便秦礼欠了徐文注天大人情,但公事归公事,私情归私情,他对徐解这人的看法和评价并不会因为人情或者徐氏送的礼物,而有所颠覆。至多言语不那么尖锐刻薄。

嗯,光是这点就能让徐解烧高香了。

鬼知道二人在吴贤帐下时期,秦礼这厮给他使了多少绊子,跳槽之后能少挨骂,徐解谢天谢地。秦礼对他评价不高无所谓,日后多多帮扶徐诠这傻孩子就成,他不贪。

沈棠摸了一把滚了盐的菽豆。

阴阳道:“昭德兄这个年不好过啊。”

沈棠是随便找个地方定都,住哪里随她开心,吴贤却是被迫拖家带口离开天海大本营去别的地方定都,再加上天海世家各方施压,他这个年能过得痛快都算他心大了。

秦礼也同情:“天海世家不好相与。”

平淡话语不带一点儿幸灾乐祸。

哪怕心里痛快,以秦礼行事作风,他也不会光明正大踩前东家,容易落人话柄。

风光的时候可以不拘小节,一旦跌落谷底落魄了,一点儿细微错处也会成为政敌攻讦他的把柄。沈棠跟秦礼相处这阵子,多少摸清他的性格,也没让他改,随他自由。

二人闲谈两句便又谈起了公事。

秦礼全权负责土改事宜。

他首要做的便是拿到最准确的土地舆图,之后再是根据舆图将每一亩每一分土地都丈量规划清楚,不给本地世家一点儿钻空子的机会。这个过程本身需要耗费漫长时间精力,本地势力肯定会在各方面暗搓搓使坏拖进度,但得益于秦礼的文士之道,整个周期被极大缩短,有些扯皮环节都被砍了,陆续收上来的数据真实可靠,配合重新登记的户籍,各地官署重新运转之后就能将田地租赁给庶民,保证新一年的春耕顺利推动。

“公肃,辛苦了。”

文心文士眼底都泛起青黑啊。

“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如今才哪儿到哪儿?

即便要邀功也要等出成果再说。

尽管他这阵子不在主营这边,但他消息灵通,知道墨家墨者的事儿,也知道他们一群人为了一种据说能推着就开沟播种的器具,整天抄着剑尺非攻争论,闹得狠了还会招来军医,秦礼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想知道这种器具多不多,什么时候能落到各地?

他也不确定自己之后会留在王庭还是外放至地方,若是后者,这种器具可是提升地方政绩的大杀器!秦礼不仅要为自己争取,还要为远在河尹的赵奉争取一些份额。

军营军饷除了上面发的,还有一部分源于军营开荒种植的粮食,总要打听好了。

沈棠挠了挠耳朵,皱着脸。

“唉,别提,他们为了初版图纸都在我跟前都干了三回仗,谁也不服谁,还不知道要打几次才能看到第一版实物。等着呗,开春用不上就等下一年。以他们的能力,最难的一关在于‘发现’,而不在于‘制造’。盯着播种机的人,可不止公肃一人哦。”

说到最后,沈棠自己先笑了。

秦礼见她笑颜逐开,也跟着笑开。

营帐外有通传,顾池来了。

布帘被左右士兵掀起,一股冷风短暂涌进营帐。顾池顶着一张比停尸房停了三天的尸体还要白的脸,眼神饱含幽怨地进来。

秦礼险些被他吓到。

“望潮这是怎么了?”

顾池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控诉道:“这就要问一问主公了。”

罪魁祸首端起根本没有一滴水的茶杯,故作喝茶动作,眼睛左瞟右瞥,两眼写着“心虚”两个大字,秦礼一看就知道主公肯定坑了顾池,忍不住用眼神询问答案。

顾池道:“那些应聘简历。”

他两只手比划了一下:“前来应聘的士人全部集中在临镇,每个人交过来的简历书简都有这么厚。主公倒是省事儿了,害苦我等,连栾公义见着我都没心情刺两句。”

栾信这几天累得精神恍惚,将他错认成旁人,见到他的时候还打招呼给个笑脸。

这能信?

谁不晓得栾信是看他最不顺眼的?

沈棠咳嗽一声,心虚道:“唉,这还不是因为前来应聘的士人没有填表格经验么?即便给出范本,他们不是不敢填就是乱填,争议五花八门,我干脆就放开了标准。”

放心大胆填上去!

反正初审、次审、笔试、面试的主事不是她,她作为主公只需要最后把关就行,类似科举考试最后的殿试。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不许她享受一下主公的特权啊?

沈棠连忙补救:“望潮,你别慌啊。凡事都有第一次,第一次潦草粗暴一些很正常的。我保证,等下一次再招贤纳士,章程确定,简历肯定不会这么乱七八糟了!”

顾池对此只是呵呵冷笑。

下一次,谁爱干谁干!

沈棠自知理亏,受了他的阴阳怪气。

直到——

顾池伸出手:“播种机,这个数!”

秦礼猛地一个向日葵扭头,不可置信看着顾池居然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抢东西!此獠基本不会去地方任职,大概率也不会任职农桑水利相关官职,他抢播种机干嘛?

沈棠看看秦礼,再看看顾池。

左右为难,进退两难:“额……”

“咳咳咳咳咳——”

顾池突然面色微红,抬袖咳嗽,气若游丝的模样让人怀疑他下一息就会厥过去。

沈棠抬手扶额:“这事儿还没影呢。”

顾池道:“未雨绸缪啊。”

只要不傻都知道播种机一旦出来——即便它只能单人单排操作,效率没有那些墨者吹嘘得厉害,也会遭到哄抢,一机难求!若是不争不抢,最先受惠的可能就是拱卫王都的郡县,其他地方想尝播种机的滋味?

呵呵,等着吧。

满足了王都这边再轮到地方喝汤。

沈棠小声嘀咕:“这事儿还不如逼一逼无晦……日后真有播种机了,多半也是他负责分配,或者找一下令德,她也行。”

墨者这边负责研发制造播种机,但事关农桑的器具,最后还是要交给褚曜师徒。

为何是他们?

一来这对师徒跟其他势力没利益牵扯,林风背后林氏就几个老人,老人的棺材本儿还被她捐出来了,褚曜更是孤家寡人;二来褚曜完全忠诚沈棠,一切以她利益为准。

三来么,褚曜一直都管这事儿的。

官署和军营各季度预算都是他负责。

顾池露出狐狸笑:“找过。”

他早就逼着褚曜躲着自己走了。

秦礼:“……”

他大意了!

沈棠:“……”

这阵子明里暗里来打听播种机进度的人还不少,其他人还好拒绝,但顾池和秦礼不好拒绝。他们目前主事项目工程量浩大,她作为主公压榨人的同时也要给他们甜枣。

安抚一下,顺顺毛,干活更利索!

只是免不了抱怨两句。

为啥两人会同时过来提这事儿?

要是错开来,她一个饼能画给两个人。

顾池:“……”

主公这是将无耻摆在明面上???

沈棠注意到顾池愈发幽怨的眼神,心虚咳嗽,继续喝那杯没有一滴水的茶杯,左瞟右瞥,心里想着还是多压榨一下墨者比较好。这里太多饿狼盯着他们的旷世奇作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顾池过来也不是单纯为了抢播种机或者抱怨简历,最重要的还是公事,上交了一份名单,这是从五千多份简历中初审出来的,但还只是第一批,世家寒门占比六四。

这还是顾池几个偏向寒门的结果。

在这方面,世家的优势太大,人多。

尽管开了后门,但也没有放松标准,特别是心性人品,尽量挑选踏实不浮躁的。

顾池看着沈棠眉头紧皱,略有担心地道:“主公可是担心世家中人太多了?”

沈棠摇头:“不是,差不多。”

“那主公为何愁眉不展?”

“这些人终究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鱼龙混杂,盘根错节,日后有得愁了。即便在各地兴建学堂,看到成效也需要多年。”

有些话不好当着秦礼的面直说。

对沈棠而言,不管是世家还是寒门,在她眼中都是打工人,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谁帮她达成的?

这反而是其次。

世家有世家的短处,但也有优点。

寒门或是庶民,他们受限于艰苦的环境,希望通过努力换取一朝鱼跃,这没错。但骤然暴富、身居高位,只怕胃口比谁都大,压榨庶民比谁都狠,他们要通过如今的身份地位汲取成果,视作对努力的补偿。

能力固然重要,心性也很重要。

日后要时不时考核一下思想工作。

交代完工作,二人依次退下。

秦礼还惦记顾池“抢夺”播种机,心里想着要不要跟褚曜探探口风。顾池仿佛没听到他的心声,笑盈盈在一旁插(阴)科(阳)打(怪)诨(气),不知为何停下来。

他跟着也停下了脚步。

虽说私下互有意见,但毕竟没深仇大恨,秦礼也不想跟同僚把关系弄僵,特别是主公倚重的老臣。他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

顾池突然噤声止步,这很怪异。

不由得循着顾池的视线看过去。

原来是在看一名青年。那青年正在翻身下马,长着一张陌生面孔,身着一袭偏臃肿朴拙冬装,观其穿着相貌,应是二十来岁,还很年轻。秦礼还以为是顾池认识的。

他随口一句道:“不知是军中哪处文吏?此人相貌虽平庸,但气度倒是不俗。”

硬生生将中下水准拉到中上之姿。

秦礼天然就对这种气质的人有好感。

顾池:“……”

表情有一瞬的古怪。

不是,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蹲在四宝郡好好总结年终琐碎吗?

千里迢迢来给主公拜年呢?

二人立在原地,看着远处的青年把缰绳给了兵卒,又亮出一枚令牌叮嘱要给这匹马上好的马料。兵卒连连点头,态度恭敬。这一细节让秦礼微微蹙眉,这名文吏的地位不低,为何自己没见过?莫非是新来的?

仗着强大目力,勉强看清令牌字样。

“这是……主公的亲笔令牌?”

一般情况下,这份令牌是用不到的。

众人都有自己的专属信物,完全用不着这玩意儿证明身份,主公也极少会给人。

此人手持令牌,不外乎两种。

一种,他是主公极其信任的普通人。令牌权限很高,此处离主公所在的主帐可不远,实力稍微强一些的武胆武者冲锋偷袭都要不了两息功夫。若非信任,不会交托。

一种,此人隐瞒了身份。

这个念头刚萌生,秦礼微微眯眼。

他想到一个令他很不愉快的人。

于是,他站在路径之上。

顾池要走还被他抓住了袖子。

秦礼笑道:“熟人,见一见?”

顾池:“……”

|ω`)

尽量不这个点更新,熬夜要悠着点了,就算有四更(两章二合一)也会挑别的时间,希望(望天.JPG)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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