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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让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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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池闻言。

一言不发地侧首看着沈棠。

沈棠也一脸迷茫地看了回去。

想一圈也没发现自己这话有问题。

“难道……不是吗?”

顾池这眼神让她拿不准。

他笑意减淡:“没,主公这话很对。”

“哈哈哈,我就说嘛……”

沈棠试图用尴尬到溢出来的讪笑缓解气氛,心下嘀咕顾池今儿是怎么了,给她一种女性每月来亲戚之后的既视感,一边想一边偷偷观察顾池脸色,后者面色如常。

好家伙, 这是咋了?

自己这么腹诽都没反应?

莫非是他文士之道失灵听不到了?

沈棠猜测顾池这会儿情绪怪异的根源。紧跟着回忆刚才跟顾池聊了什么,反思自己是不是踩了他的雷点。难道说——望潮是希望她效仿吴昭德和章永庆吗?

看着也不像啊……

望潮对这俩的评价都不咋高。

顾池也没让沈棠瞎想很久。

紧跟着抛出一个问题。

“主公对‘制衡’二字怎样看待?”

“所谓制衡便是让两方或以上存在相对平衡,互相形成制约关系。”但很显然,她的回答并不能让顾池真正满意,他想听的答案也不是这个,沈棠便直接问出题老师要提醒了, “望潮想知道的‘制衡’是人与人还是势力与势力。嘿嘿,不妨给个提示?”

“人与人。”

“这俩人什么关系?敌人还是同僚?”

沈棠追根究底让出题老师划范围。

顾池也配合:“同僚、君臣。”

沈棠:“……”

“吴昭德敲打天海其他家族势力、章永庆借我等之手趁机收拢邑汝。吴昭德也好、章永庆也罢,如今这番成就都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 他们帐下班底齐全,里头也有出自这些家族势力的人。打压,不只为更好掌控治下,也为平衡帐下派系……”

这都不是一箭双雕了。

也就自家主公还在情况之外。

沈棠:“……”

顾池脸上终于恢复先前的笑意,声音含笑但听着没什么温度。

“吴昭德所在的吴氏,世居天海境内,祖上几代煊赫,本人也在这一代中间有着极高的名望,但即便是铜钱都有人嫌弃铜臭味,更何况是人了。对吴昭德不满乃至阳奉阴违的,大有人在,甚至连吴昭德的妻族也几次三番给他带去不小的麻烦。他为了安全就必须进行打压制衡,方能保证自身的权威和安全。”顾池知道的八卦可不少。

沈棠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啊。

甚至还觉得吴贤有些太善良了。

“打压作甚?”

顾池:“???”

沈棠道:“直接打死才能永绝后患!”

顾池:“……”

他的本意不是这个。

“如果打不死呢?”

沈棠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搁在我手上就没打不死的!谁冒头摁死谁!”

顾池:“……”

额, 好吧, 主公是有本事打死。

“君臣”之间的平衡, 主公一方有着绝对的实力, 的确是不用惧怕臣子怎么跳。顾池又想听听自家这个奇葩主公对于“同僚”,或者说“臣子”之间如何制衡。

顾·出题老师·池随意做了个假设:“倘若主公帐下有重臣十人, 分属三个派系,第一派师从一人,有同窗之谊;第二派出自一地,有同乡之谊;第三派乃是姻亲连襟,同气连枝。三派彼此面上看着和和气气,但实际上私下斗争不止,主公如何对待?”

沈棠问:“啥矛盾啊?能调和不?”

顾池笑容微僵,深呼吸一口气:“三派之间属于利益矛盾,无法调和。毕竟高官厚禄就这么几个位置,一派占得多了,另外两派就只能屈居人下,所获利益也就少了……假使!假使主公是里面的君主,也没随意打死谁的能力,一派彻底做大就会威胁你。主公好一点儿的下场是当傀儡,差一点的下场是被暗杀谋害,主公会怎么做呢?”

沈棠反问顾池:“望潮以为?”

“自然就是制衡。”顾池淡淡地道,“将过强的一派打压下去,震慑另外两派,让失衡的三派重新回到互相制衡的状态。既能为君主所用,又不会影响君主的安危。”

沈棠就着这个假设想了一会儿。

她道:“多买点儿面粉,多加点水,将蛋糕做大了!通俗解释呢,就是增加‘高官厚禄’的席位。望潮,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有些问题吗?为什么只有十个重臣?”

“不能扩招吗?”

“我搞出一百个……”

“啊,这不行,机关人员过于臃肿也很麻烦,那就扩招至五十个。”

沈棠降低了扩招的规模。

“扩招的不找同窗、同乡、姻亲连襟,即便招也不能放在一个部门。再不行,搞一个KPI绩效考核,能者居之!绩效高的上去,低的下来。再者,制衡的精髓在于几方平衡,为什么非得打压冒出头的派系?我不能扶持两个弱一点的派系吗?反正他们仨能平衡就行……一昧打压制衡长久来看不长远的,内斗虚耗,反而容易让外界有可乘之机。”

帐下三派人,分别综合评分30、30、40分,结果为了搞制衡,将40分削到30分,总分从一百降低到九十。要是之后还不平衡,分数就继续往下削……

君主安全不安全她说不好,但一侧虎视眈眈的敌人是真的笑了……

恶性内卷是没有前途的。

“……主公也不怕三派全部做大?”

顾池总觉得自家主公的脑回路跟公西仇的乐理审美一样迷,明明打压制衡才是最优解。同时也是对于君主而言最安全的办法。沈棠眯了眯眼,眼神可疑地看着顾池。

“望潮。”

顾池神色恢复如常。

面上的无奈中还夹杂着慵懒。

他懒懒回应一声:“嗯?”

沈棠道:“我回去就跟元良、无晦他们告状,告诉他们,你试图带坏我!”

祈元良做梦都想她当个君子。

褚无晦坚持让她野蛮生长。

康时的态度还不清楚。

他似乎认为上头这俩都在做梦。

而顾池,他想让沈棠变成腹黑!

顾池:“……”

不,他只是想见缝插针让沈棠意识到“制衡”的重要性,提前熟悉熟悉而已。

沈棠哼了哼,道:“我才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去打压忠诚我的人。利益是能摊在桌面上的话题,为何要因为它的分配互相猜忌呢?而且,我现在是一尸三命啊,元良和无晦吃饱了撑着坐大了害我。季寿不好说,但他敢,元良能找他拼命。”

顾池:“……”

仔细想想还真是。

沈棠紧跟着又是一记直球。

“内斗矛盾是不可避免,但不能因此越界。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先下场调节,推心置腹,召集大家开会,一起画饼畅想未来。你知道吗?我们脚下的地是圆的,大陆之外不只有茫茫大海,还有另外一片、甚至几片更广阔的天地……”

“他们想要多大的蛋糕,我都有!”疲于内斗,迟早会被蛰伏的第三方吞噬。

沈棠不知顾池对这番话是什么想法,她就只听到顾池轻笑几声,朗声道:“主公这话,未免天真了些,人都是会变的。”

“不,有些人至死是少年。”容颜会老,感情会淡,但理想和原则坚若磐石。

顾池听着沈棠的心声,心下轻叹。

便听耳边传来沈棠的声音,她道:“例如,‘人心隔肚皮’这道防止窥心的言灵,永远不会对你使用。你耳边听到的心声,永远是我最坦诚、最直率的真实想法。”

顾池怔住良久。

默默地,扭过了脸。

沈棠见此就忍不住贱兮兮让摩托快跑两步,试图绕道顾池跟前,看看顾池的眼眶是不是红了:“望潮莫不是被我这番真诚剖心表白感动到了?直球克一切,诚不欺我!”

然后——

第一次被顾池禁言夺声。

沈棠:“……”

顾!望!潮!

沈棠深呼吸几下,没事儿,反正顾池也不只是用耳朵听,她也不只是嘴巴聒噪。

顾池:“……”

真是失算了!

一时恼羞成怒将沈棠禁言夺声的下场,便是回程路上,他被迫听沈棠那些离谱的奇葩故事——包括但不限于,白雪公主风雪夜上梁山倒拔垂杨柳、黑旋风李逵苦守寒窑十八年等负心汉贾宝玉、林黛玉官封弼马斩黄巾鞭督邮、阿拉丁神灯五丈原借东风,哦,写的还是周瑜的名字,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

在沈棠没日没夜的摧残荼毒之下,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河尹郡浮姑城,顾池暗道自己再不回来,保心丸都要断粮了……

祈善几人看着顾池那双硕大的黑眼圈,再看看沈棠面带春风,不由得脑补了什么。熟悉顾池作风的祈善,私下揣测顾池莫不是将主公带到那些不正经的地方……

顾池:“……”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褚曜敏锐注意到人群之中多了一张生面孔,问:“主公,这位小友是?”

沈棠看着已经傻愣在原地的鲜于坚,简单介绍鲜于坚的来历,便将人交给了共叔武,让共叔武帮忙安排住处。谁知鲜于坚却傻愣愣问:“等等,你是……沈君?”

不是沈君派遣的使者?

沈棠让祈善撤掉了伪装。

露出本来的真容。

“正是我。”

顾池未免鲜于坚多想,先发制人:“这一路上,主公也未刻意隐瞒啊。”

鲜于坚:“可……”

顾池:“回程路上,池唤主公一直是‘主公’而非‘郎主’了,子固都没怀疑?”

鲜于坚,字子固。

看着少年眼底流淌的茫然,众人便知他是真的没有怀疑过,哪怕一次都没有。

这也太老实了。

共叔武一眼便看出少年实力不错,天赋远在自己之上,当下最欠缺的只是时间和阅历。也不知主公和顾望潮两个从哪儿拐来的好苗子,再过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担心小萌新被这几个黑心肝的文心文士欺负出心理阴影,找借口将人带走。

沿路还不忘介绍介绍浮姑城的发展现状,给少年画个圆溜溜的大饼——少年,别看现在一穷二白,但潜力大,不管顾池他们怎么忽悠你过来,留下来绝对没错!

鲜于坚到了营地附近才回过神。

然后便看到一魁梧壮汉扛着农具过来,一腿的泥点子,冲共叔武道:“去?”

共叔武摆手:“待会儿去。”

赵奉注意到鲜于坚。

生出惜才之心:“好苗子,好苗子。”

共叔武嫌弃挥手:“这可是主公挖来的好苗子,不兴跟着你去隔壁篱笆……”

赵奉笑道:“也没说挖人啊,你这么慌作甚?这小子叫什么,几等武者了?”

鲜于坚郑重抱拳道:“小子鲜于坚,子子固,如今是七等公大夫。”

“七等公大夫,不错不错。”赵奉突然坏心眼,指着鲜于坚道,“就他了。”

鲜于坚:“???”

什么就他了???

共叔武似乎想阻拦,但拗不过赵奉,谁让人赵奉是十二等左更,比共叔武足足高了两等?胳膊扭不过人家大腿。赵奉连拖带拽,一手一个武胆武者,将二人带到目的地,站在田埂上眺望,中气十足,意气风发地道:“来,一起!”

那气势宛若指挥千军万马!

鲜于坚:“???”

他看着整齐划一的规整农田。

表情茫然,什么一起?

一刻钟后——

鲜于坚看着武气化兵化出来的三百五十号傀儡士兵,正跟着共叔武他们的士兵,弯腰穿梭田野,拔草、浇水、施肥,后者动作熟练,哪怕是最擅长农事的老农看了都想拜师。

这跟说好的下山建功立业不一样啊!

鲜于坚来浮姑的第一天,怀疑人生。

共叔武则是提心吊胆。

生怕鲜于坚被吓得连夜跑路。

这一晚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耳边满是其他营帐士兵震天响的鼾声。

赵奉这厮!

谢天谢地,第二日,鲜于坚还在。

天还未亮便起来勤学苦练。

共叔武看着少年凌厉枪法心痒难当。

忍不住道:“来,比划比划。”

鲜于坚抱拳:“请赐教。”

从夏日转至初秋,天气渐凉,浮姑庶民总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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