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不满世子的处置,嫌世子多管闲事。世子却当面顶撞了回去,完全不给二老爷脸面。世子是晚辈,二老爷是长辈,总之大房和二房闹了龌龊。我去侯府当差,都不敢大喘气。”
春香嫂说着侯府的八卦。
陈观楼听得津津有味,这才是生活啊。比起山庄的生活,京城才是人待的地方,不用出门都能听到八卦。
不像在山庄,方圆数里之内,都找不到一户邻居,更何况八卦传闻。
他舒坦了!
日子就该这么过。
陈小兰表现得很担心,好似生怕侯府大房和二房翻脸,闹得人尽皆知,“这可如何是好?二老爷毕竟是长辈。”
“但是世子才是侯府的继承人,还是宗子。侯府上上下下都要听世子的。”春香嫂分得清眉眼高低。
侯府这种大家族,不能单看辈分。辈分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
读书人定的规矩,总归有许多漏洞可钻。道理嘛,都是捡有利于自身的。就好比人们一边说着量小非君子,一边又说着无毒不丈夫。
“老太太没说什么?”陈观楼很好奇。
春香嫂压低嗓门,生怕被外人听了去,尽管并没有偷听。
她小声说道:“老太太肯定是偏向二房。但是世子主意大,叫什么一言九鼎。世子的决定,就是侯府最后的决定。纵然是老太太出面,世子也不肯退让半步。老太太除了拿身份压人,并无其他更好的办法。
世子一句老太太病了,需要静养,不宜打扰,就将二房给隔绝在外。侯府得用的人,基本上都是大房的人。二房手里头的人处理一般的事情还行,真遇到大事跟本不是大房的对手。而且世子手里头还有亲兵,亲兵往院门口一站,二房都不敢靠近。”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鬼蜮伎俩都是徒劳。
果然,大老爷更好相处。
大老爷在府中的时候,基本不管事,二房日子过得潇洒得很。
世子和大老爷完全是两种处事风格。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是雷霆手段,谁来都不好使。
陈观楼啧了一声。
“二房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那是当然。人都送走了,再多的气都得憋着。哎,这可苦了我们这些当差的下人。侯府气氛凝重,我们当差的也得小心翼翼。明儿我还要去侯府帮忙,年底了,宴请太多,侯府一直要忙到正月十五。”
豪门世家,逢年过节的时候应酬多,所需仆人也是成倍增加。平日里没差事的家生子,就是最好的临时工。一来身份令人放心,二来手脚麻利,三来做事有分寸。
春香嫂每年靠着给侯府打零工,竟然也能解决家里一部分开销,两口子一起努力养活几个孩子。
“今年过年,我还要来拜年吗?”陈小兰有些不安。
“尽到本分就行,侯府内部争斗跟我们没关系。”陈观楼安抚陈小兰,叫她不要多想。
……
回到京城后,陈观楼并没有急着回天牢当差。
他决定继续休假,一直休到正月十五。
不过,他将几个班头请了出来,在冠美楼请了一桌上等席面,同大家联络感情,说说天牢的八卦。
之后又单独请了几个心腹手下。
期间,抽空悄悄回了一趟天牢,看望了老朋友大明王,确定大明王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也见了穆医官。
他特别感谢穆医官。
因为,大明王又接连中了几次毒,全靠穆医官医术精湛,把人救了回来。
陈观楼懒得去追究究竟是谁下毒,又是那个二五仔收了外人的好处给大明王下毒。筛子就要有筛子的自觉。
陈观楼借口请客做东,带着穆医官上了画舫,叫了最美最会唱曲的姐儿,大把银子洒出来,一晚上被伺候得舒舒服服。
穆医官瞧着,“你这模样不像是身受重伤刚刚痊愈的样子。”
“还没痊愈,我还有内伤。不信,你给我诊脉。”
穆医官还真搭上手给他诊脉。
改变脉象,对于陈观楼来说,手熟尔。轻松蒙混过关。
穆医官啧啧两声,“如此重的伤势,也不知道好好养着,还有心思出来玩乐。就不怕被掏空。”
“多谢老穆关心,肯定掏不空。我这身板,死不了。”
穆医官嗤笑两声,“你现在名声大噪,继续窝在天牢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我是个单纯的人,不图名,只图钱。天牢很适合我。”
“你就没想过,你有可能给其他狱卒带来危险吗?”
陈观楼罕见沉默了一下,“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处理。”
“就怕迟了。”
“老穆,你就巴不得我离开天牢,对吧。我碍着你的眼了吗?”
“你没碍我的眼,但我说的也是事实。你如今不再是无名小卒,相反,你入了很多人的眼。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关注着你,想要弄清楚你身上的秘密。正常情况下,你这样的人,应该被大户奉为上宾,亦或是进入宗门做个长老什么的,要么就给朝廷卖命。”
“我现在就在替朝廷卖命。”
“天牢这种衙门,不需要你这样的高手卖命,实属暴殄天物。”
穆医官的话不好听,但他说的都是事实,也是普世的处事规矩。
侯府放着陈观楼不用,放任他在天牢混日子,本身就很反常。若非顾忌侯府,考虑到陈观楼的姓氏,早就有人来笼络他,递出橄榄枝。
正因为大家知道,陈观楼姓陈,肯定不会背叛陈氏一族,不会为他人所用。因此,大家只是暗中观察,并不接触。
这年头武者很多,但是高品级武者是绝对的稀缺资源。出来一个,就会被笼络,圈进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像陈观楼这种,明明实力惊人,却天天在大街上溜达,在天牢当差,毫无高品级武者的自觉,简直是凤毛麟角,极为罕见。
平日里,别说**品,就连三四品的武者都很少见到。
陈观楼吃着酒菜,轻笑一声,说道:“在我看来,实力越高,越发自在。不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少正常当差,不该有人出来阻拦。若是实力高了,反而不如小卒子活得自在,呵呵……”他灌了一口酒,嗤笑一声,“大不了就杀一通,杀多了,他人的念头也就通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