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水彻底死去,地脉中的魔气在他最后的操控下,开始暴动。
几乎所有冲向那三处魔气的四象山弟子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依旧选择前冲。
他们口中的拿命填,并非是一句口号。
更是他们坚定不移的目标。
这些人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年纪小的更是只有十二三岁。
那一刻,叶秋眼中饱含泪水,冲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处。
东辰南想要抑制住咳嗽,却无法成功。
王玉琦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局,催动精血,准备再次搏命。
可地脉无情,加之共水的歹毒用心,哪里是他们能够逆转得了的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场中一声夔鸣。
而后是难以言说的浓郁木气爆发,无数根系从司浊的脚下没入地面。
东辰南的咳嗽止住了,因为一丝一缕玄妙的力量从他法相凤栖木上传来。
那一刻,他顾不得思考更多,全身力量尽数注入凤栖木根部。
即将爆发的地脉被阻隔了一霎。
“快逃!”
然而,他的话没有起半点作用。
所有的弟子已经打定主意,用身体撞进魔气地脉之中,用肉身和自身的灵气中和。
他们知道,要是任由这魔气地脉爆发,
他们的家,也就是这四象山就毁了。
“只要师父你们在,我们这样的弟子总是能寻得到的!”
“没错,两位先生且为我们众兄弟立碑造诗!”
然而,就在他们回头看去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凤栖木的边上,又出现一株参天大树。
那棵巨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
强健的根系在地面中如同一条土龙,不断游走蔓延,所过之处地脉平复。
与此同时,凤栖木在接触到这蔓延的根系瞬间,仿佛被激活,重新绽放出光泽。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察觉到,涌动的地脉好像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们站稳身子,看向那又一棵巨木的树冠处,是一位青年。
“是他!?”
“这是法相?不!这是真实的树?”
“他竟有如此浓郁的木属性灵气!难以置信!”
那个瞬间,不管是认识司浊的还是不认识司浊的,都发出惊呼。
只有叶秋和东辰南在短暂的震惊后,立刻做出反应。
漫天的雾气涌现,将司浊的脚下的巨木遮盖。
东辰南的凤栖木再度膨胀,将司浊所在的巨木完全包裹。
那一刻,司浊脚下的巨木停止生长。
因为,地脉已经完全被镇压,而那三处魔气汇聚之地,也被他脚下的巨木和东辰南的法相完全围住。
司浊只觉得眼前一花,朝后栽倒,落向地面。
砰——
一声闷响过后,烟尘四起。
王玉琦的闷哼声随之传出,他竟是拼尽全力爬到了司浊的落点处,接住了司浊的身体。
战场上,短暂的安静过后,接连的闷响出现。
那是一个个四象剑宗的弟子倒在地上的声音,他们抬头看着还在飘落的星火树叶,泪流满面。
“护住了...真的护住了...”
“哈哈哈哈!我们成功了!”
“呜...”
那一日,四象山的空地上,躺满了人,
有狂喜的,有痛哭的,有呆滞的。
唯独没有一个后悔的。
当然,也没有一个从阵中出击后死去的。
而千里之外的玉剑门中,却是和四象山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画面。
地面上躺满了尸体,每个人都没了脑袋。
他们的脑袋,正是被玉剑门最为正统的剑法削落。
出手之人,是他们曾经的镇山之士,
太上长老,岳山海。
“长老!你...”
噗——
“姓岳的...”
噗——
韩珊看着眼前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岳山海,她死死地抱住了手中的剑匣。
里面装着的正是玉剑门的至宝,斩天剑。
“怎么会这样...”
她本就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她从未预料到自己有生之年会经历这样的变故。
要不是她灵机一动,将至宝斩天剑匣用门主令牌带出。
此刻,斩天剑恐怕已经落到了岳山海的手中。
当然,如果岳山海能狠下心来,或许斩天剑也早就来到了他的手里。
他谁都可以随便杀,唯独对这个总是叫他爷爷的软糯孩子抱有最后一丝不忍。
以至于原本化身林宪,而后假装被王玉琦所杀的真魔化云怒吼连连,
“岳山海!你究竟还想不想要那样东西!”
他附着在韩珊身上,进入玉剑门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岳山海,
“你赶紧动手!不然...哼!”
岳山海在那一刻,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
他一剑横扫,所有挡在韩珊面前的人全部没了脑袋。
眼见着眼前数不清的冲天血柱,韩珊知道自己该跑。
可她怎么也挪动不了双脚,她无力地跪在地上,眼见着她曾经最喜欢的山海爷爷走到她面前。
“对不起...”
她依稀听到对方沙哑的声音传来,瞬间失去了意识。
装有斩天剑的剑匣也就落到了岳山海的手中,
“哈哈哈哈!快给我!快给我!”
化云尖笑着开口,
“不然我就把她毁了!”
岳山海抛出斩天剑匣,怒喝道,
“拿来!”
化云那一团云气化身中分出一缕,落到了岳山海的手中。
而后,他裹挟着斩天剑匣朝着卞下城的方向赶去。
“不要想着杀我,我死,她便死。”
原来,他给岳山海的是一缕残魂。
是他从玄魔手上得来的,而这一缕残魂的主人,正是岳山海的结发妻子。
在那缕残魂回到岳山海手上的那一刻,他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而残魂之中,还有一粒光点。
没错,那是他的孩子。
他的结发妻子死的时候,已有身孕。
“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那一刻,岳山海泪流满面。
只是,他妻子的残魂在睁眼的那一刻,没有像岳山海想象中那样高兴。
“你...这又是何苦?”
他的妻子开口,低头看向自己腹部的光点,温柔地摸了摸。
而后她抬头看向岳山海,语气中满是悲悯,
“我们等你数十年,终究是错付了...”
“我爱乃山海,山海却已毁。”
“你我殊途,我等三人,终究是有缘无份!”
“此去一别,永世不见。”
下一刻,残魂崩碎,连同那颗光点亦是炸开,化作青烟消失无踪。
只留下岳山海一人呆愣当场。
他自然不知道,在他妻子残魂的视野中,
他的头顶,
浊气滔天,黑雾纵横。
那是滔天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