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镜花别院内连住三天,楚然总算是将那点灵光异动驯服妥帖。
三人也准备再启行程,继续北上游历之旅。
从莺儿手中接过缰绳,楚然拍了拍多日不见的老伙计,可黑马却理都不理他这位主人一下,反而是亲昵的蹭着糜小小的小手。
“秋水坊随时欢迎三位光临。”
蓝裙女子恭送三位小客人离开,而后转身走向府邸大门,从门后瞧见一道黄衣身影。
“坊主为何不出面相送?”莺儿跟在黄采身后重返坊中小楼,有些好奇地询问身前少女道。
“有缘自会再见。”
站在窗边,黄采手遮凉棚望向城东方向,与蓝裙女子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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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先在这里等一会,我们去去就来。”
将马车停在黑水街近旁的一条弄巷内里,楚然嘱咐糜小小一句之后,便与姜紫一起出发。
楚然之所以会重返黑水拍卖行,便是为了取回寄售那块玉牌所得的报酬。
而把姜紫也一并叫上,则是要借用少女身上那件储物袋来暂时保管这笔数额巨大的神仙钱。
这一次虽然没有黄采的那方铜牌开路,楚然依旧凭借着手中的那半张契书免去门票费用,带着姜紫直接迈入黑水拍卖行之中。
楚然出示契书的举动被许多等候在门口的客人们看在眼里,而其中一人则是悄悄退出排队长龙,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
......
“倒爷,贵客临门!”
抓起手边的“千里迅音”,金盛用尽全力大吼一声,把通讯法器另一头的老人吓了一跳。
“怎么成天到晚一惊一乍的,不是告诉过你我在忙嘛。”老人的声音从法器之中传来,四周围还伴随有撞锤冲击与机括嗡鸣声。
“那位寄售牌子的客人来了,您不出来见上一面?”
金盛瞥了一眼站在柜台外的两人,对着倒爷大声说道。
“来了。”
老人只留下二字后便挂断通讯。半盏茶的功夫过后便见一人从内厅走出。
来人正是坐镇黑水珍宝阁的那位枯瘦老人。
随手掐灭肩头燃烧的一缕残火,身着护裙皮衣的老人抬头望向楚然与姜紫,一张老脸上浮现出浅浅笑意。
“客人您寄售的那块牌子行情火热,竞拍那天可真是热闹极了!”
扯过一条毛巾擦净手上沾染的机油污渍,老人坐回到柜台内里,从匣中翻找出半张契书跟一只蛇皮小袋。
“原本定价的十颗中玄银钱还是太过保守,来自京城王都的一位大人物最后用五十颗中玄钱力压城主府跟开运商会买走了那枚玉牌。”
从蛇皮小袋中清点出四十五枚仙光流转的玄通银钱,老人笑着与楚然说道:“扣除一成手续费用,还请客人验查钱款。”
虽是头一次见识玄通银钱,可楚然却能从中感觉到一股别样气息,与自己手中的宝花铁钱极为相似,却又更加引人入胜。
楚然扭头望向身旁姜紫,少女点了点头后走上前去,伸手在台面一抹,那座神仙钱堆成的小山便凭空消失不见。
“储物袋!”
柜台内侧的方巾青年不由瞪大眼睛失声惊呼,旋即被老人一脚踹的闭上嘴巴。
“告辞。”
楚然冲着老人与金盛拱了拱手,随后带着姜紫转身离开。
“不送。”
老人取来两张纸契文书合在一处,便见一股无形火焰在其上燃起,眨眼间便将契书烧的灰飞烟灭。
“瞧瞧人家,年纪轻轻就拥有一件储物袋,手里还握着大笔神仙钱。再看看你,啧啧啧......”
倒爷回过头来瞥了眼金盛咋舌嫌弃道。
“那您倒是涨涨工资啊,每月里丢下的仨瓜俩枣还不够我跑一趟怡春院呢......”金盛嘟囔抱怨了一句,而后又挨了老人一脚。
“有使在姑娘身上的空闲力气,还不再去打几具机关兽出来!”老人喝骂说道。
“倒爷,咱们是墨家修士,又不是劳什子打铁匠,干嘛事事亲力亲为,整天围着那只火炉转啊。”方巾青年捂住屁股连声讨饶。
“你懂个屁,还敢跟爷爷犟嘴......”
老人也不与金盛继续废话,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扳手抄在手中,追着方巾青年猛猛敲打。
今天爷爷定要将你这块顽石琢磨成璞玉!
......
......
离开黑水拍卖行,换回衣装的楚然与姜紫重新回到那条隐蔽弄巷,正瞧见百无聊赖的小小与大黑马闲聊扯淡。
“走了。”楚然招呼着小丫头上车,而后拍了拍黑马,一行人向着北城门方向行去。
“姜紫姐姐,你们是不是遇见什么好事了,少爷他怎么这么开心啊?”
瞧了瞧自家少爷难以压下的嘴角,少女若有所思地转头问向姜紫。
“猜得真准。”姜紫点了点头,而后将糜小小拉到身边,将方才的收获悄悄告诉少女。
“哇......”
不等两眼放光的糜小小惊呼出声,早有准备的姜紫便抬手捂住小丫头的嘴巴。
倒也不怪糜小小大惊小怪,毕竟方才在珍宝阁里听见成交数目的时候,就连姜紫都有些恍惚。
四十五颗中玄钱,当真是一笔天文数字。
“嗯?”
一声轻咦从前头传来,旋即整架马车也跟着停下。
驾驭马车的楚然转过身子,指着前方街道,回望向车厢内里的姜紫与糜小小。
“你们所说的禄水帮......就是这群家伙么?”
......
......
少年面色古怪地问向车内少女,手指前方的地面上横躺着一条短衣汉子。
“还真是。”
瞧清楚那人衣着样貌之后,糜小小点头确定,当即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准备给这群禄水帮的泼皮无赖们一点颜色瞧瞧。
既然前几天的教训还不深刻,今天就让本姑娘教教你们桃花为什么那么红!
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这一手天下无敌的绝世剑法......
还没等糜小小抓起手边枝条,小丫头便被楚然按着脑袋坐了回去。
“添什么乱,老实待着。”
拦下自家侍女之后,楚然便跳下马车,向前几步走到那倒地汉子身旁。
“哎呦呦!我的肋骨折了!”
横拦在黑马身前,短衣汉子双手捂住心口,撕心裂肺的大声哀嚎。
“那是胸骨,肋骨的位置得再靠下点。”
楚然好心好意提醒这位演技二流的碰瓷演员,旋即引起四周围看热闹人群的一阵哄笑。
“要,要你管!老子被你的马车撞折骨头,你得赔偿医药费!”
那泼皮汉子在地上来回打滚,显然是不打算放楚然等人的马车过去。
“你怎么能证明肋巴扇骨折是我们撞得?”抬手摸了摸黑马头颅,楚然笑望着那汉子问道。
“老子有人证!”
似乎就是在等楚然这句话,那短衣汉子高呼一声,便见人群中钻出另外二人,正是此前在东城街道之上跟在这人身后的两名帮闲。
“哦?你们亲眼瞧见了?”
楚然目光一凛,冷冷望向另外两名闲汉。
那二人刚想点头说是,只觉面前的紫衫少年的身上爆发出一股子滔天压迫,竟是骇得两人一时间张不开嘴。
四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有人眉头一皱,伸手扣了扣怀中的漆黑木匣。
那两名帮闲只觉落在头顶的大山轰然崩塌,立时间汗流浃背瘫坐在地,哆哆嗦嗦背诵着早先记好的台词。
“就、就是你撞的......”
“哦,还真有人证。”楚然嘿嘿一笑,也不再动用武夫威压恐吓两人,转头扫视周围人群朗声问道:“不知可有人能来替小子佐证一二?”
秉着“看热闹可以,惹麻烦不行”为原则的四周看客齐齐后退一步,竟是没有一人愿意出头来为这陌生少年说一句话。
暗暗感慨一句“民风淳朴”,楚然也没对四周看客心生什么不满。
毕竟这里乃是法治混乱的云荒郡,当地的这些居民百姓也都不愿得罪狗皮膏药一般的本地帮派。
“还不赶紧掏钱赔偿爷爷,你小子是想被押送见官么?”
瞧见四周人群被自己的淫威震慑,那泼皮汉子索性也不继续装下去,直接站起身来走到楚然面前伸手讨钱。
“若是没钱,将这架马车抵给爷爷也不是不行!”
短衣汉子气焰愈发嚣张,身后那两名汉子也互相扶持着站起身来。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一根肋骨就想换我这良驹宝驾,你那肋骨怕不是金条锻打成的吧。”
抬头仰望身材高大的泼皮汉子,楚然那张俊俏小脸上依旧不见半点慌张。
“没教养的小崽子,怎么跟本大爷说话呢!”
那汉子挑眉竖目,便是上前去抓楚然肩膀。
“既然肋骨断了,那就在地上好好躺着。”
后退半步躲过汉子抓来大手,楚然抬起一脚踢向大汉胸腹,竟是直接将这五大三粗的泼皮壮汉踹飞出去!
“嗷嗷嗷......”
砸落进身后两名帮闲怀中的汉子整张脸庞都涨成了猪肝紫色,宛若虾子一般躬下身子,口中杀猪一般厉声哀吼。
“你、你、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一名帮闲被眼前一幕再次吓到,颤声询问那恍如恶鬼一般的俊秀少年道。
“我在替他医治肋骨。”
楚然迈步走来,吓得那两人连连倒退,将短衣汉子独自丢到地上。
“疼不疼?”
在那汉子身旁蹲下,楚然笑问向哀嚎到声音嘶哑的无赖泼皮。
“疼啊啊啊......”
鼻涕眼泪糊成一片的大汉双手捧腹,一双牛眼之中已经布满血丝。
“疼就对了,毕竟不疼不长记性。”
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楚然转头扫视四周人群,所有人都被少年的含笑目光逼退数步。
而在长街远处,几名面色疲惫的衙役官兵正朝着此处赶来。
楚然再度踢出一脚,点中汉子腹部窍穴。便见那汉子立刻如释重负,浑身瘫软趴在地上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还疼么?”
这次轮到楚然居高临下望向那短衣汉子。
宛若水里捞上来的汉子惊惶摇头,连声讨饶道“不疼了,不疼了......”
“那肋骨到底断没断?”
楚然继续追问大汉道。
“没断!”
“那你为何躺在地上,阻拦我等去路?”
“小的癔症犯了,与大人没有半点干系!”
对着地上这家伙满意的点了点头,楚然再将目光移向了那两名抖若筛糠的帮闲。
“二位可否再当一次‘人证’?”
“都,都听您的!”
眼见那对衙役差使已经来到附近,躲藏在人群之中的一人对着一旁的同伴低声说道:“我来制造混乱,你带他们走。”
话音落下,此人再度重重敲击怀中木匣,一股子奇异波动再次从黑木匣中爆发开来。
而那名二境武夫也配合着这人动作,飞身冲向人群之中的那三名汉子。
坐在车厢内里的姜紫却是等候多时,遥遥探出一指点向藏在人群之中的易容汉子!
“散。”
少女朱唇微启吐露一字,便见天地之间清风骤起,将那黑木匣子内里扩散出的无形波动尽数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