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幻彩流光悄然散去,姜紫抿了抿嘴唇,加快脚步跟上了前方的楚然与糜小小。
“姜丫头,吃瘪了吧。”
赤火小蛇的声音直接在少女脑海中响起,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你能看出她的根脚么,小红?”
平静的接受了嘲讽,姜紫以心声反问赤蛇,不过也刻意加重了句末那“小红”二字。
“什么小红!本神乃是东......”赤蛇下意识恼怒反驳,话说一半却又忽然住嘴。
“差点上了你这丫头的当了。”小蛇哼了一声,也不再追究称谓一事。“本神现如今神力万不存一,同样瞧不出那黄衣丫头的实力根脚,不过她方才取出的那枚铜牌却是一件品秩不低的法宝。”
“一位最少化外境界的强者,为何屈尊降纡来为我们带路......”
望着走在前方的那道窈窕身影,姜紫的眸中泛起一丝疑惑。
“没准那家伙是看上了楚然这小子,毕竟楚小子的卖相当真不赖。”
火蛇促狭的声音再度传来,却被姜紫硬生生打断了二者间的心声联系。
“啧啧啧,这丫头果然有问题。”
试探成功的火蛇砸了砸嘴,窝在糜小小的腕间合上眼帘。
姜丫头这一路上虽说对楚小子一直冷眼相待,可一些细节举动却瞒不过它这尊活过漫长岁月的神明。
火神庙内的灭欲神光果然没能起效,姜丫头似乎是动用某种秘法护住了自己的**心弦。
这么看来,当初在庙内斩出的两记灭欲神光竟是无一奏效,都被姜紫与楚然动用手段挡了下来。
只不过与没事人一般的楚然不同,姜丫头就要聪明的多,知道借此机会欲擒故纵倒逼楚小子主动接近自己。
念及此处,火蛇便不由可怜起来楚然那小子来。
身边有这么一位心机深沉的城府少女,往后有你小子劳力劳心的时候。
倒不如从了本神门下,抛却**杂念登临神道,日后定有一番大造化,倒也不算辜负那一身绝佳根骨......
......
......
并不清楚小蛇所念所想,主动断掉心声联系的姜紫深呼吸一口气后加快脚步,跟在黄采身后迈出通道,进入一方宽广巨大的圆厅之中。
“这座‘黑水拍卖行’本就是面向修士武者开放的大型拍卖会场,有资格列入货品清单的,最次也都是十年血参这个级别的天材地宝。若是三位想要购置护身法器或是秘术符箓,定能在此寻觅到心仪商品。”
带领楚然三人落座,黄采从侍者手中接过清单,扫了一眼过后微笑着递给身旁的姜紫。
“每一日的拍卖都分上下两场,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姜紫望着手中清单开口问道。
“最明显的区别便是支付方式。”黄采笑着解释说道。
“上午场内贩售宝物补药都可以用金银付款,而下午场的商品虽然寥寥无几,每一件却都是价格不菲的奇珍异宝,自然需要诸位客官以‘神仙钱’支付。”
“神仙钱......”
听到黄采的话语,姜紫身旁的楚然不由目光一凝,心中期待更甚几分。
能够牵扯到神仙钱交易,说明这黑水拍卖会上出现的东西确实有些门道。
此方世界的货币制度与前世的古代类似,也都是以铜、银、金作为基础货币来完成日常消费流转。
千文铜钱一两银,十两白银一两金,乃是整座天下共同承认的兑换比例。
而在铜银金的基础之上,则是有着更加珍贵的神仙钱在修炼者之间流转通行。
常见的神仙钱共分三类,其名曰宝花铁钱、玄通银钱与千极金钱,修士武夫们私底下也将其简称为小宝、中玄与大千钱。
至于兑换方式也秉承着那套名为“十百千”的换算方法,即小宝十金,中玄百宝,大千千玄。
当然了,所谓的“小宝十金”,也不过只是单纯的计算成本而已。普天之下除去那方宝花铁钱铸地之外,再没有人能用十两金子造出一枚小宝。世俗商人即便一掷千金,都不一定能够求来一枚沾染仙玄灵气的宝花铁钱。
三种神仙钱之外,还有金精铜钱、鬼蜮冥币与香火钱等等稀奇种类,只不过各自都涉及隐闻辛密,普通修士一辈子都难得见上一枚。
楚天逸在为自家儿子置备盘缠的时候,除去真金白银之外,还留下了十枚宝花铁钱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姜紫嘛......
楚然瞥了眼身旁少女,猜测这家伙身上带的神仙钱比起自己肯定只多不少。
毕竟光是三年前有幸见过的那只储物袋,就已经能够抵得上一笔数目不小的神仙钱了。
“楚公子可有什么心仪物件?”
身边的少女忽然开口,惊得楚然虎躯一震,连忙开口回答姜紫道:“暂时没什么需求,紫儿姑娘呢?”
少年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惊喜不已。毕竟这可是自那座胜神娘娘庙出来之后,姜紫第一次主动与自己搭话。
听到称谓转变的姜紫也是眸光一亮,面上的清冷神色消解几分,摇了摇头道:“今天上午场内竞拍的商品大多是武夫炼体需要的血气补品,并非紫儿所需。”
“楚公子应是一位炼体武夫,为何不趁机采购一些参草以备不时之需?”
另一旁的黄采有些好奇的探头问道。
“我才刚刚破境不久,需要时间慢慢沉淀积累,一时半会也用不到这些。”
楚然摆手解释道。
现如今楚然体内气血充盈的有些过分,若是再服用宝材药食,恐怕连鼻血都给要补出来了。
至于楚然右手边上的糜小小嘛......
这丫头昨儿研究那一方水池符阵直到深更半夜,这时候正窝在椅子里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
......
......
随着中心展台上那位拍卖师的一次次敲落木锤,一批批天材地宝最终各得其所。
看台上的楚然则是看的津津有味,在黄采的讲解与姜紫的补充之下大开眼界。
“五千两黄金购买一瓶启灵丸,还真是够阔绰的。”
瞧着方才成交的那一单生意,楚然不由得咂舌叹道。
“若是能为子孙后裔求得仙路开启,就算耗费万两黄金也是划算至极的。”
黄采倒是不怎么惊讶,许是这样的场景早已经见怪不怪。
“所谓的‘启灵丹’,也不过是能够助人寻觅那一丝缥缈‘灵感’。能否将其捕捉掌控,终究还是要看自己的造化。”姜紫望了眼展台之上的那只青瓷小瓶淡淡说道。
......
......
“今日的上半场拍卖到此告一段落,还请各位来宾退场休息。”
随着最后一件拍品敲定归属,那位青年拍卖师高声宣布竞拍结束。
挤满整座会场的参与者们纷纷起身向外走去,而楚然也叫醒了睡在一旁的糜小小。
“唔......少爷,天亮了么?”小丫头显然已经睡昏了头,还以为现在是清晨时分。
将迷迷糊糊的糜小小交给姜紫照看,楚然从黄采口中问出拍卖行珍宝阁所在位置后辞别三人独自前去。
兜兜转转来到一座别殿之中,殿门之上挂着一方灿金牌匾,其上书“珍宝阁”三个大字。
“就是这里了。”
楚然扶了扶脸上的伪装面具,又催动内息进一步隐藏自身气息,而后才迈步上前,推开珍宝阁的大门。
“倒爷,有客人了!”
趴在柜台上的伙计瞧见楚然推门进来,连忙扯着嗓子朝内厅喊大喊。
“叫什么叫,你先给客人过过眼,等我吃完面就来!”
厅内有老人声音响起,而后又紧接着传出秃噜吸溜的动静。
“这位客人可是有什么想要出手?咱们黑水珍宝阁给出的价格可是公道得很。”
头戴方巾的青年朝着楚然嘿嘿笑道。
“什么都收?”
楚然压低声线,以一副高深莫测的口气质疑说道。
“什么都收!”青年一拍胸脯大声保证道。
“好。”
楚然点了点头,也不再与青年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那枚翡翠佛牌搁放在桌上。
瞧见那枚翠碧玉牌之后,方巾青年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颤抖着声音再次向厅内呼喊:“倒,倒爷,别吃了,快出来看看!”
“你这小兔崽子,当真不让爷爷消停一会。”
一位手捧海碗的瘦削老人自内厅走了出来,还不忘骂骂咧咧训斥那方巾青年。
“什么货,连你小子也......”
走回到柜台内里的老人话未说完,便已瞧见躺在柜板上的那块玉牌。
将手里面碗丢给方巾青年,老人一双眼睛都已经黏在翡翠玉牌之上,擦干净双手之后小心翼翼将玉牌捧起。
细细检查过玉牌每一寸之后,老人这才将其放在麂皮软衬之上,旋即望向站在柜台外头的玉牌主人。
“不知客人可否愿意将这枚玉牌直接出售给我们珍宝阁?价格定会让您满意!”
老人满脸严肃的沉声问道。
“拍卖。”
楚然只是淡淡吐出二字,回绝了面前老人的请求。
楚然虽然不知道这块翡翠玉牌的具体价值,但他确实知道无论什么东西,丢在拍卖会上竞拍几轮,价格都能翻上几番。
“唉......”被称呼为“倒爷”的枯瘦老人轻叹口气,却也不再纠缠面前贵客。毕竟黑水拍卖行的金字招牌就摆在这里,他可不会仰仗着自家势力去做那强买强卖的下作勾当。
“客人选择的拍卖途径需要抽取一成佣金,您若是同意的话,老夫便为您办理契约手续。”老人从柜台里取出一纸符契,问向楚然道。
百分之十的佣金比例虽说不低,却也在楚然的心理预期之内。
点头同意之后,楚然便看着老人签署契约,盖上独属于黑水拍卖行的印章过后一裁为二。
“竞拍结束过后,客人只需要凭借此契便可前来兑换。”
将一半契书递给楚然,老人干枯的脸上挤出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接过契书,楚然却依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客人莫非是不满起拍定价?小老儿的这双招子也算是阅便天下万千奇珍异宝,绝没有在价格上糊弄客人半点!更何况这也只是起拍价而已,成交价格要远远......”
老人有些慌张的与面前客人解释,却见对方抬起一只手冷冷说道:“无妨。”
话语落下,这位客人便收好契书转身离去,只留下枯瘦老人与手捧面条碗的方巾青年面面相觑,实在是有些摸不懂这位主的喜怒......
快步走出珍宝阁外,楚然一只手始终按在自己心口,努力压制着自己激荡如雷的心跳之声。
方才呆在柜台前边可不是因为对于价格不满,而是楚然压根就没想过那枚佛子玉牌能值这么多钱!
躲到无人角落里,楚然重新掏出那纸契书,反复确认其上的起拍价格。
果真是整整十枚玄通银钱!
若是折合宝花铁钱,便足足有一千枚之多,乃是楚然现如今身价的一百倍!
深深呼吸平复激荡心绪,楚然慎之又慎将那契书收入怀中,而后对着北方躬身一拜。
感谢大师送来的一千枚宝花铁钱!
......
......
黑水城北,一处毒沼峡谷之中。
赤脚行走在毒毒蝎蜈蚣之间的苦行僧人再次心有所感回头南望,入目所及的却唯有厚厚毒云与成群蜂蝇。
“阿弥陀佛。”
低声唱诵一句佛号,僧人将包括疑惑在内的诸般情感尽数抛却脑后,继续迈步行走于当下苦难之间,以**双脚丈量这座沼泽险地......
......
......
“金盛,快去通知三位掌柜的早做准备,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看那三位的钱袋子够不够沉了。”
“好嘞,倒爷!”
方巾青年应了一声,摔下面碗撒腿便向外跑去。
被炸酱汤汁溅了一身的枯瘦老人并未动怒,依旧望着衬布之上的那块晶莹玉牌怔怔出神。
“岑先生现身流水郡秋叶林,佛子玉牌出现在云荒郡黑水城,第十寺落户京城王都.....”
老人捻着下巴上的稀疏胡须喃喃低语。
“还真猜不透紫皇宫中,那位老天爷到底在想些什么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