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阵阵哀嚎声中,李纯风渐渐回神,呆呆的看着刚才那名拽着自己好友从眼前跑过的男子。
此时的男子左肩已被齐齐砍断,只剩一层皮肉和衣物坠在身上。
男子已经昏死,不知是死是活。
他的家人,妻儿老小此时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噩耗,可能还在盼着自己的孩子,丈夫,父亲回家吃饭。
但这个人就这么没了,无缘无故的没了。
“难道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吗?”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我会不会下一刻也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武林高手随手的砍死,被神仙打架的余波震死?”
“不,不要这样,我怕死,我不想死…。”
“我要做手中有剑的人!”
“砰!”
李纯风突然听到一声闷响,感觉自己正在倒下,然后便没有了知觉。
……
迷迷糊糊中,李纯风听到了有人在大声喊着将所有人都拿下,随后是满街的杂乱呼喊声。
……
突然,李纯风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已在自己镜水巷的家中,身上盖着被褥,旁边还有一盆混着血水和棉布的铜盆。
李纯风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只感觉现在头痛欲裂,撑不住又倒向床铺,狠狠的摔了一下,传出的闷哼声让门外的人连忙跑了进来。
“好像是爹娘…”
看着跑进来满脸泪痕的两人对自己醒来的惊喜,李纯风只想静静的一动不动看完这一辈子。
……
继续躺了一段时间后的李纯风慢慢好些,被方子溪扶起喂了一些热粥后,才觉得脑袋渐渐清明,浑身有力。只不过稍微一有晃动便会疼痛难忍。
李纯风只好靠坐在床上冥想,尽量维持着自己的脑袋不要乱晃。
可听完李元刚才给自己大概讲的后续,心里十分无奈又不甘。
原来在那两名持刀汉子离去后片刻,城中的巡逻士卒便得知消息赶了过来,看着场面混乱的情形,队率便下令将所有人带走审讯,可李纯风一个人呆呆站在路中不为所动,直愣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口中念叨着什么。
士卒们发现李纯风的古怪后便几个人将李纯风围了起来,队率也听完了一名路人讲述的事情经过,便下令将这名被持刀匪徒刻意放过的书生拿下,听候发落。
在这几天的审讯中,衙门也清楚了这名书生的由来,原来是刚拜入书院的学子从此路过,没有见过血气被吓呆在了原地,在书院里的一名小书童担保下,衙门便将这名软弱书生放回家自行养伤了。
李纯风心里复盘一遍后,心里又冒起了李元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觉得大有文章。
“据说七名悍匪劫杀的那六人是长安过来的使者,请齐王进京赴四王之宴的,可这如此敏感的六人却在临淄城中被劫杀了,虽然四名护卫死前杀死了五名黄衣刺客,但身上却毫无线索,只有在那活着的两名刺客身上下功夫了,但却无迹可寻,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李元感叹后便带着方子溪出去了,并关心的让李纯风安心静养,说昨天来了一位书院里的小书童过来看望,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甚是讨喜。
李纯风便又想起年画娃娃的功课,在一张辩论中渐渐睡去。
嘴角带笑的模样看着已经有了想法,就这么侧躺着睡去。
……
在又是问又是摸又是诊脉的一番功夫后,医馆的大夫便只说静养几天就可以了,药都没开一副便走了。
李纯风感受着脑后的肿块,暗自庆幸着那名给自己一刀的士卒用的是刀背而不是刀刃。
虽说没有伤到骨头,但也烂了一层皮肉,李纯风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现实,好好在家修养。
只不过年画娃娃的出现让李纯风又唠叨了起来,如见救世主一般的边哭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并时不时的插几句要是我会武功修为什么的就好了。
表现的十分嫌弃但又只有这么一个学生的筱祭酒,只好任着性子坐在小板凳上,听完了李纯风的念叨,庆幸着还好有手里的这根冰糖葫芦相伴。
李纯风见年画娃娃仿佛没有听见自己明里暗里的意思后,便有些哑火了。
坐在床上盯着年画娃娃在那享受着冰糖葫芦。
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的年画娃娃纳闷的抬起了头,果然又看见了那死变态的眼神。
李纯风连忙笑嘻嘻道:“筱祭酒,功课学生想明白了,现在就说给祭酒评判。”
一听这话,年画娃娃顿时两眼放光,一屁股跳起来拿着冰糖葫芦趴在李纯风面前,冰糖葫芦也不吃了,就满怀期待的看着李纯风,等着李纯风开口。
“嗯…学生觉得是性本恶”
“啊?为什么?你怎么会站在荀夫子的一派?”
有些纳闷什么荀夫子的李纯风继续解释道:“所谓人之初,是性本善呢还是性本恶呢,最重要的是这个“本”字,是生而为善还是恶”
“性本善者,觉得恶是被后天外在环境影响所产生的,所以有了惩恶扬善,教书育人的先生们纠正和引导”
“性本恶者,觉得善是在恶的后天产生的,因为有律令教条来限制和约束恶人,这才有了善”
“但这个“本”又是从何而来呢,世上的第一个被外在影响成为恶人的所在的环境又是善又是恶呢?”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又是恶又是善呢?做了一百件恶事又做了一件好事的人又是善又是恶呢?”
“这把刀又从何而来呢?”
“所以学生是觉得性本恶,因为人有了有无限制的**,便就是恶,所以才有各种律令,教条,经文及教书育人的先生们来限制,改正及影响的将恶变为善”
“所以,人之初,性本恶!”
年画娃娃已经听的有些入迷,手里的冰糖葫芦渐渐松手,终于掉在了李纯风的被褥上。
李纯风噘嘴嫌弃起来,也不管自己的话对年画娃娃的小脑袋灌输了多少,赶紧拿起冰糖葫芦,还好是深秋天冷,糖融的慢,这让有些洁癖和强迫症的李纯风心里顿时轻松一点了。
用手抚平了被褥上的折痕,惊醒了年画娃娃。
年画娃娃一把抢过李纯风手中的冰糖葫芦,发现没有被偷吃后,瞪着李纯风咬牙切齿道:“哼,我才不会被你糊弄呢,我要去告诉孟夫子,让夫子来说你!”
年画娃娃一屁股跳起来,拿着冰糖葫芦对着李纯风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后,便转头跑了出去。
还在厨房做着阳春面准备招待小书童的方子溪听见声响后,端着两碗阳春面走了出来,喊着小姑娘回来吃面,见小姑娘头也不回的飞奔出去后,只好将两碗面都让李纯风吃了,并埋怨李纯风怎么把小姑娘气跑了。
只有李元,此时早已在厨房里吃完了一碗刚出锅的阳春面,正卖力的洗着锅碗。
而李纯风暗自垂泪,本来只想说一句的,可看着小祭酒的眼神又不知不觉的投入了进去,又说了这么多,好像还把小祭酒的老师给招惹到了。
李纯风一阵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