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兄长。”
傅琰朝他抱了抱拳,与傅归云相视着,极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无须多说,傅归云知道这小子定是懂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她温声吩咐道:“阿琰,你即将远行,就陪着表小姐出去转转,好好宽慰宽慰她。”
“是。”
瞧表小姐都快哭花了眼,傅琰连忙递上去一块帕子,耐心的等她擦干了眼,才搀扶着她缓缓走出宫去。
待得宫里清静下来,傅归云又接着问道:“方才让程管事过去传话,父亲和舅父可察觉到朝臣们有何异常?”
叶知城与傅平相互顾视一眼,率先开了口:“请皇后出来主持大局的无非是些别有用心之徒,想必是你们陆家大伯撺掇了大澧那些个世家大族,想要扰乱漓阳城。”
“这事倒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
傅归云语气淡淡道:“大房的伯父无非是觉得先前我杀了他那小儿子,怕是被人挑唆了,父皇驾崩前已经将礼王调到了前线,昭阳公主向来是个识得大体的,便是他们再居心叵测,漓阳城也乱不了。”
顿了顿,她轻抿着唇角,望向傅平,继续说:“至于大澧那些个世族,我已去信给舅父,有舅父坐镇大澧,定是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些个世家大族传承数百年,总是要顾及自己的族人和祖地的,倘若真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就先杀一批,我倒不信他们都盼着落到崔家那样的结局。”
叶知城听得欣慰不已,由衷恭维道:“太子妃事事运筹帷幄,真是我大宁之福。”
“舅父过誉了。”
傅归云说道:“忠王扶灵该是这几日就要入城了,我始终不知如何安置此事,所以今日才请父亲和舅父一道入宫商议商议。”
二人都明白太子妃是在担心皇后。
这个天气本就是皇后身子最难熬的时候,哪里经得起折腾。
叶知城沉声叹了口气:“皇后与陛下乃少年夫妻,情深义笃,这些年一起经历了多少磨难,早已生死相依。”
“当初漓阳城未定时,陛下为护皇后,好几次险些命丧敌手,皇后被杜九娘刺伤那次,陛下守在她病榻前足足守了七天七夜,水米未进,若不是皇后安然无恙的醒了过来,陛下怕是早已随她而去。”
提及长姐和姐夫的情谊,叶知城心里既为他们感动,因有这样一位深情的姐夫而自豪,同时却又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人活一世所求不过如此,能得一心人是何等难得。
“云儿。”
叶知城亲切的唤道:“我知道在你心里早已将皇后当作亲生母亲一样看待,舅父还有叶家都很感激,但这件事顺其自然吧,倘若……”
话到这里,他突然哽咽住:“倘若长姐,她最终选择随陛下而去,我们也不能怪她。”
傅归云突然沉默无声,她明白叶家舅父的意思。
虽然她活了两世,从未得到过公爹、婆母那样让世人羡慕的爱情,但也能感受到他们相濡以沫这些年的温馨甜美。要是自己遇到公爹这样一个男人,或许也会选择随他一起生一起死吧。
想想自己之前的想法,的确是自私了些。
她不能因为习惯了有婆母的疼爱,就只想着霸占着她,依赖她,她终究有她自己的信仰。
带着满腹的思绪,她默默的看向父亲。
听着陛下和皇后的往事,傅平只觉汗颜。
他感慨着道:“既然你叶家舅父做了主,此事不妨就听他的吧,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况且瞒着一国皇后为陛下举行国丧,这传扬出去也的确不合乎礼法。”
傅归云闭了闭眼:“既然如此,这几日就劳烦舅父和表小姐多去长春宫陪陪母后,待得忠王回来后,舅父和忠王再将此事慢慢告知母后吧。”
这话,傅平不知何意,叶知城却心知肚明,十分认同。
……
扶灵的队伍自翁城一路南下,虽是布置了棺椁,可陆临之始终不肯为皇帝入殓,这让陆彦很是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好在寒冬腊月的天气,一时半会的还不至于让尸体腐烂。
陆临之抱着陆琛的遗体呆呆的坐在马车里,一直不吃不喝,这让青素无比担心。
眼看着就要到达漓阳城,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青素更加心急如焚。
“回到漓阳便要忙着治丧,公子这样折磨自己,对得住陛下的一番苦心吗?”
她又心疼又气的斥道:“公子就算不为自己,也该想想漓阳城里的皇后和那人,难道公子希望她们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
陆临之仍是呆呆的坐着,双目暗淡无光,青丝凌乱的垂在两旁,胡渣都快遮住了半边脸,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青素急得哭了:“公子这两世什么样的磨难没经历过,难道这次就这样认输了?那皇后怎么办,她又怎么办?”
话落,愤怒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来,扔到他手上。
“延城分舵的舵主来了信,他们已经查明了陆锦和他麾下士卒的下落,正是被太子秘密杀害,夺走了玉玺,陆锦的尸体也已寻到。”
青素嗓音嘶哑:“太子他早已不是往日那个王府世子爷了,为了块玉玺不仅屠杀自己手足兄弟,还要灭了傅家满门,我甚至觉得陛下的死也与太子脱不开干系,这样一个阴狠毒辣之人,公子就放心那人再回到他身边去?”
陆临之虽不敢确定父皇的死究竟是不是太子直接导致的,但总觉得与太子脱不开关系。
想到父皇临死前看自己的眼神,他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也埋怨过父皇母后,埋怨他们将陆家的所有都给了兄长,可后来他渐渐明白,那一切都是兄长应得的。
他替自己替陆家负重前行,一不小心就遭人算计唆摆,过得的确艰辛,而自己一直过着随心快活的日子,离不开他的成全,所以他从未想过和太子争抢什么。
哪怕是那人,他甚至也能理解父皇母后的苦心,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占有欲,而将她置于险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