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屋子里清净下来,看到吉春得意离去的样子,翠萝心里忍不住有了脾气。
“姑娘,来了王府你怎么事事都只带着清露,却将奴婢留在这宫里,就连明日归宁也宁可带了吉春都不让奴婢跟随。”
翠萝难过抱怨道:“是不是奴婢哪里做错了?”
“傻丫头。”
傅归云淡淡的笑了笑:“你平日里也挺聪明,怎么如今这般糊涂了,我若日日都将你和清露带在身边,这院里的事情难不成就真的全权交给了童嬷嬷那帮人?”
看她委屈成这样,清露都忍不住捂嘴发笑:“翠萝姐姐吃我的醋也就罢了,怎生连吉春的醋也要吃?姑娘的心思你竟一点不懂?”
翠云摸着后脑勺似乎明白了许多。
傅归云将她另一只手握入掌中,语重心长道:“可怜我福薄,奶娘走得早,母亲去时也只留了你们二人,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没什么是我不放心的,清露向来知我心意,在外也是个有分寸的,
而你打理宅内的事情从来都是有条有理,再加之你年长许多,童嬷嬷那帮人也才服你。”
话落,又刻意补了句:“王府的庞大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希望你们将来都能独当一面,助我管理好这诺大的府邸。”
翠萝听得感动落泪,没想到小姐竟对自己寄予了这么深的厚望。
“姑娘放心,奴婢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负姑娘托付。”
“呸呸呸,什么粉身碎骨,我们都得好好的。”
见惯了那许多生死,傅归云如今最怕的就是听到这类话。
主仆三人在屋内嬉笑了阵,傍晚时,陆临之和王妃跟前的管事嬷嬷已有整理好的各类账册以及人员花名单陆续送到储贤宫来。
傅归云心里门清,管理这么大一座王府,难以事事亲力亲为,最为紧要的就是用好几个关键人物。
如今自己没有势力,只能一步一步过渡,先虚心倚仗陆临之和王妃跟前那几名老嬷嬷才是最明智的。
王妃久病多年,府上除了世子一事皆是风调雨顺的,少不了这几人的功劳。
偏偏傅沅淑不明白这个理,当初刚接手王府事务,便急着撇开王妃跟前那群智囊团培植自己的势力,最后落得个内外交困的结局。
打定了主意,她在房中看了些送来的册子,大致了解了些府上的人事和账务,眼看着时间不早,这才沐浴更衣歇下。
次日一大早,傅归云早早的就醒了。
想到今日是个难忘的大日子,她仍是打扮得像昨日一样淡雅,用过早膳后就赶着去了长春宫。
她今日多带了吉春。
叶知澜让嬷嬷们伺候着刚用过一碗阿胶莲子小米粥,便见孔嬷嬷进来禀道:“王妃,世子妃过来请安了。”
“快请,快请。”
叶知澜高兴得连忙起身。
为显庄重,还刻意叫了身边的姜嬷嬷出去相迎。
站在堂前又不停问孔嬷嬷:“世子昨夜......”
见老嬷嬷瞬间低了头,叶知澜满含期待的脸直接垮了下来。
孔嬷嬷担心王妃身子,话到嘴边也没敢再提云苓那贱蹄子昨日大闹储贤宫的事。
“这个孽障,给他娶了这么一门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他不懂得珍惜,竟还将个不知廉耻的糟粕当宝贝。”
叶知澜话音刚落,就见姜嬷嬷领着人入了内。
傅归云上前正要弯身,叶知澜就急得将她扶了起来。
“免了,免了,今日是你归宁的大日子,你倒也不必惦记着这点小事,日子还长着呢。”
“晨昏定省是儿媳职责所在,就算有再大的事儿媳总归是要看望过母妃才能安心的。”
傅归云恳切的回道。
“真是乖孩子。”
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月也来不了两次,叶知澜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快,去将那孽障叫来,都什么时辰了,他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啊。”
冲着姜嬷嬷喊了声,姜嬷嬷正要挪步,傅归云忙将人拦了下来。
“母妃不必着急,世子昨日已经传了话,今日会过来随儿媳归宁。”
听到这话,叶知澜脸上才重新露出喜色。
“他倒还没有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瞧着儿媳仍是一身淡雅的妆容,叶知澜心里又急了。
“哎哟,你这孩子,如今贵为世子妃,怎还打扮得如此质朴。”
叶知澜忙拉着她到自己妆台跟前坐下,命嬷嬷们拾来自己各式的首饰盒子,亲自为她重新梳妆打扮。
“你那继母我是有所耳闻的,算不得大度,以往你谨小慎微是为了保全自己,如今嫁入王府,既是我的儿媳,我也将你当作亲生的女儿看待,你不必再委屈自己。”
一边替她重理发髻,叶知澜一边说道:“这世子妃就该照着世子妃的规制来,你是我漓阳王府唯一的儿媳,哪怕是想逾越半步,凭着我叶、陆两家的声望那也是受得起的,所以今日你就听我的,定是要穿戴得盛妆些才不负你这年岁女儿家该有的仪态。”
她这番话叫傅归云听得有些感动。
没想到王妃如此了解自己。
她自小就因为害怕抢了嫡妹的风头处处谨慎,所以连穿戴打扮都养成了淡雅朴素的习惯。
再加之前世里做过望门寡,又随宋唯昭颠沛流离,即便是当了太后仍喜欢一切从简。
今日是北境败报传抵入京的日子,她本是顾虑着自己太过风光,继母会气出个好歹来,此时听了王妃的话,她倒想换个活法。
“都听母妃的。”
女人就应该活得光鲜亮丽,才不负韶华。
看着王妃将一样样最为珍贵的首饰搭在自己身上,不多时一张崭新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那镜中的自己,头戴金丝珠冠,珠冠下垂着用各色宝石镶嵌点缀的流苏,水墨般的凤眉微微上扬,配着一张圆润饱满的脸型,简直贵不可言。
当她起身之际,叶知澜从一檀木匣盒中取出件金纱细丝织就的披帛披于她肩上。
金丝披帛自肩头一泻而下,辉煌灿烂得犹如天边的云霞,穿在身上却又薄如蝉翼,只如披了一层雾一般。
直到将一对纯白无瑕的白玉蚩尤环换到她腕上,叶知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我漓阳王府的世子妃就该像这人间的富贵花,贵不可攀。”
“多谢母妃。”,傅归云瞧着这身行头,真怕她将整个王府的富贵都压到自己身上来。
“这些呀都是我当年出嫁时,初儿她祖母替我置办的压箱底的宝贝,你若喜欢,往后日日都该如此。”
怕她不舍,叶知澜又吩咐孔嬷嬷整理了不少首饰、锦缎送往储贤宫去。
婆媳二人回眸间,却见一道衣袂飘飘的身影呆呆的站立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