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明心中奇怪,还道是方云华输在傅剑寒手中,对己颇不服气,想要当面挑战,这原是武林规矩,也并非上不得台盘之事,但东方未明生怕他们武当派不讲武林规矩,自己对上一个方云华,已难操必胜之算,再加一个古实,只怕挡不住五十招,更何况还有一个何秋娟,当初英雄会第一场,她就败在自己手下,如今要是也来夹攻,以一敌三,情形只有更加凶险百倍,眼下还是及早离去的为是。
方云华继续说道:“难道东方兄心中就不好奇,这何姑娘整日以手帕蒙住面庞,手帕之下究竟是何等倾城之貌吗?”
东方未明没料到他有此一问,虽然想看看女子容貌,也说不上一个“淫”字,但终究违逆何秋娟心意,何必闹成这样,便道:“嗯…方兄,还是莫要强人所难的好。”
方云华“哼”了一声,道:“我可不像你那么假道学,装伪君子,上武当山来与会,大家都交上了朋友,要是连面目都没见过,未免说不过去。”当下就去拉何秋娟面罩。
何秋娟长剑出鞘,一剑便往方云华心窝刺来,东方未明大吃一惊,虽然他想到何秋娟必然极力抗拒,但真没想到,她这一剑竟然下了杀招,狠辣迅捷兼而有之,但方云华早就有备,左手双指一夹,何秋娟的长剑便刺不下去。
方云华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天羽剑,快是快的出奇,可惜劲道不够,跟你的容貌一般娇弱。”右手一探,便将何秋娟面罩撕下,里面露出一副消瘦的面庞,薄薄的嘴唇上涂了淡淡的胭脂,只是两腮无肉,未免美中不足。
古实一见之下,不由得羞愤交集,但他素来敬畏师兄,适才比斗已是仗着胆子,如今想再劝上一劝,可却鼓不起勇气。
忽然何秋娟的长剑之上,猛的劲力大盛,方云华大吃一惊,却也无可闪避,东方未明瞧得清楚,原来何秋娟劲道已尽,却是身后有人在剑柄上猛然一推,眼见方云华便会被此剑穿心而过。
东方未明侠义为怀,虽瞧不起方云华人品猥琐,处事下作,但终究不能见他血溅当场,阴阳棍出手一挡,只听得“铮”的一声大响,何秋娟的长剑震为两截,剑尖坠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方云华也是吓得脸色煞白,怒道:“那泼妇你暗施偷袭,算什么好汉。”但话一出口便知说错了,既然是泼妇,又怎么会是好汉。
东方未明却识得这偷袭之人,正是天山派的易老师,当日在成都会过一面,当时觉得她做菜做饭,出手甚是麻利,原来武功着实不凡,难怪魔教中人不敢出手,只怕一半是忌惮绝刀门的势力,一半也是不愿跟这姓易的交手。
这易老师,单名一个兰子,见方云华行径卑污,本就心中有气,不然也不会上来便下杀手,但一击不成,心中也自懊悔,毕竟她是天山派的长辈,如此当街残杀武当派第二代高足,只怕不易善罢,而且此举必会牵连官府,官府一插手,事情更难了局,因此一招即出,并未招招进迫。
可方云华骂她是泼妇,易兰难免心头火起,虽然不想就此杀了方云华,但少说也得打的他半死,一则教训这个卑鄙小人,二则也是报复武当派昔年的一桩旧怨,当下跟着出手,一招“如封似闭”,反掌便要打方云华一个嘴巴。
方云华识得此招,这太极拳,武当派中人人会使,当真是闭着眼睛也能跟着拆解,当下退了一步,长剑“三环套月”反撩易兰下颚。
易兰不疾不徐,跟着“进步搬拦捶”,竟然从极其诡异的方位中,打出了这一拳,不仅势道威猛,而且还让方云华的这一记太极剑再度无功。
古实见师兄吃亏,挺剑也加入战团,顾不得江湖规矩,一招“神门十三剑”,朝易兰神门穴刺来,易兰丝毫不慌,左足飞踹,右掌一托,同时反攻方云华和古实,迫得师兄弟二人,连连后退。
易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东方未明迟迟不动,还道是意存偷袭,当下撇开方云华和古实,一拳朝东方未明打来,东方未明大吃一惊,心想:“我又不是武当派的,怎的上来便打我。”
可东方未明却也不敢大意,一招新学的醉棍出手,铁棒虚虚实实,棒上的劲力虽然不强,但借着兵刃之威,竟让易兰全无下手之处。
易兰之所以能处处抢占先机,便是知道武当派武功的底细,招招能料敌于先,乘敌之隙,才钳制的方云华和古实,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击之力。
但东方未明并非武当派门下,本身武功与武当派全无干系,内劲招数一无所知之下,虽然易兰武功远胜,却也不敢贸然进击。
方云华心思极灵,隐隐察觉这个泼妇,似乎对本门武功熟悉之极,不然怎么会忌惮东方未明的铁棒,东方未明的铁棍,招数虽然精妙,但毕竟初学乍练,招数难免生涩,竟能迫退易兰,想必原因便是为此。
而古实心思鲁钝,哪里能想到这一层,他只求息事宁人,全没想到改用旁门武功。
东方未明醉棍出手,心中稍定,可他也不愿跟人缠斗,招数均为自保,如此两相罢斗,何尝不美,但何秋娟见师父不胜,竟然抢入圈子,她长剑已失,双掌一错,便来寻方云华晦气。
方云华求之不得,一则他垂涎何秋娟美色,二来自忖武功远胜,三来只需擒住了何秋娟,任这泼妇再如何了得,也难免投鼠忌器,当下一招招地朝何秋娟招呼。
何秋娟剑术本就平平,拳掌功夫更是不值一提,易兰一见之下登时焦急,挥掌想要逼退方云华,但方云华早已改用旁门剑法,忽出一招“堪舆剑”的精妙之招,或是一招“天外飞仙”的东瀛招数,剑招变得极为灵巧,倒似是存心挑逗一般。
易兰心中大怒,想要下杀手击毙这个登徒浪子,可古实倒还好对付,东方未明却着实难缠,一旦被其缠住三招两式,何秋娟可抵挡不住方云华的长剑,因此招招后退,越来越是不支。
方云华得理不饶人,剑法招招不离何秋娟要害,易兰全力抵挡,边打边退,师徒二人渐渐狼狈万状,眼见方云华的长剑,便要刺中何秋娟肩头,古实忽然挥剑一格,说道:“师兄,咱们不能无端伤人。”
易兰得此空隙,拉着何秋娟转身就走,她轻功远在方云华等人之上,这么一跑,那便是再也追不上了。
方云华不禁大怒,骂古实道:“你这呆子,让美人就这么跑了,小的固然美貌无伦,老的也是风韵犹存,如此这般,岂不暴遣天物。”
古实不敢顶撞,涨的满脸通红,但心中颇为不以为然。
东方未明见这方云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品着实太坏,不愿跟他同流合污,本想就此离去。
但方云华很感念他相助之德,非要拉着他去喝酒,其实是怕东方未明趁机报复,将此事在江湖上胡乱嚷嚷。
东方未明生怕他借着酒疯,又干出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又恐此人心狠手辣,莫要趁着自己酒醉,干出什么下流招数,当下便提议去喝茶听曲。
方云华兴致甚好,喝茶他原是行家,到了城中最大的茶楼,点了一壶上等大红袍,三人各斟了一杯,古实本是粗人,什么大红袍也好,冻顶乌龙也好,甚至西湖龙井也好,都是仰头就喝,丝毫辨不出滋味。
东方未明却深恐这方云华暗中加害,始终望着茶壶把手,见他并未做鬼,也就喝了一杯,这大红袍果是好茶,入口生津,苦而不涩,正是极品好茶。
方云华言语甚是客气,见东方未明始终冷冷的爱理不理,知道因荆棘的那一回事儿,只怕逍遥谷闹出了老大乱子。
这件事他也是一时冲动,毕竟就算报复了荆棘夺剑之辱,于己丝毫无益,又大大的得罪了逍遥谷,只怕行走江湖之时,要是碰上了荆棘,更要大大的吃亏,因此事后不但追悔莫及,还想尽办法,去讨逍遥谷的欢心,期间见到了谷月轩,方云华作揖致歉,但谷月轩是厚道人,并未介意此事,更何况荆棘有错在先,还请方云华不必介意。
哪想到今日见到了东方未明,东方未明不念旧恶,出手相救,不然适才易兰的那一击,已然要了他方云华的性命。
东方未明谦逊了几句,但他可没谷月轩那般大度,毕竟师门乱作一团,这姓方的就是罪魁祸首,但东方未明不是苦主,夺剑之时也未加劝阻,事情虽然气愤,却也不能说些什么。
古实见情形尴尬,本想说几句笑话,可他口齿不灵,说话结结巴巴,反而弄巧成拙,方云华虽然舌灿莲花,但东方未明却半句话也信不过他。
一壶清茶,三人分饮,用不上多久功夫就用完了,其实方云华和东方未明各有心思,茶水都被古实灌进了肚子之中。
分别之后,东方未明继续南行,莫名被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实在老大没趣儿,好在并未耽搁多少时日,有堪舆图做指引,加上老胡的健马,脚程也是甚快,不料快到杭州之时,却又生了风波。
一名少林僧人拦路打劫,模样甚是凶恶,东方未明本想绕路而去,毕竟无瑕子时常说到少林派,乃是天下门派之首,其实江湖上的武功,或多或少,都与少林有颇多渊源,又说少林派共有绝技七十二门,招招凌厉狠辣,取人要害。
本来这也罢了,少林派纵有高人,但素来不涉外务,凭多高深的修为,也不过聊以自遣而已,但少林派另有俗家弟子,在江湖上称雄逞强,更有品格低劣之人,仗着师门绝技,在为非作歹。
因此无瑕子谆谆告诫,遇上少林派的人,尽量敬而远之,因之少林派中规矩太多,一个闪失,冒犯亵渎,只怕便生嫌隙,因此东方未明谨遵师命,想要绕路远走。
可这和尚目光好生锐利,见东方未明调转马头,立时快步赶上,手中拿了一口戒刀,张牙舞爪,模样甚是凶恶。
东方未明心中难免生惧,策马疾走,既不愿也不敢与这恶僧冲突,但他胯下坐骑纵然神骏,但还不及这恶僧脚步之捷,纵然健马四蹄翻飞,可这恶僧,竟是离东方未明越来越近。
眼见恶僧便要扯住马尾,东方未明知道间不容发,抽出铁棒反手一扫,满拟逼退这恶僧的手脚,因之凭你再高明的轻身功夫,胸口也难免要撑着一口真气,这口真气一旦宣泄,脚步立时便会慢了下来,纵然那时再提气疾奔,也万难追赶得上。
东方未明这打算,思虑的甚是周祥,哪料到这恶僧好生了得,非但半分不退,忽然手臂暴涨,握住了铁棒的一端,运力一扭,东方未明大吃一惊,竟被他拽下马来。
恶僧桀桀怪叫,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你小子会武功,更他妈的罪加一等,银子不但得交出来,这根棍子,留下来给爷爷当个烧火棍,也是好的。”
东方未明见这恶僧不但抢钱,连随身兵器也不放过,不由得勃然大怒,这杆兵器是老胡相赠,而且反复打磨比量,端得趁手无比,怎能拱手让人,当下运力一扭,铁棒在地下一撑,一脚猛地朝那恶僧胸口踹去。
这恶僧好生了得,竟然不避不闪,一拳打出,与东方未明足底一撞,恶僧是稳稳的站在原地,东方未明却被震出三步,显然功力远为不及。
但东方未明并不打算以棒法应敌,掌中已运毒质,跟着一记断魂掌拍出,那恶僧占了上风,难免不够谨慎,东方未明这一掌又快捷无伦,竟然一击得手,结结实实的打中恶僧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