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伟身上本就有伤,接了这一招,“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可眼下可不是养伤的时刻,荆棘佛剑连刺,竟不让卢汉稍有喘息之机,众人都看了出来,这卢汉太过了得,任凭其中一人,决计不是敌手,虽不知其罪恶,却也丝毫不敢大意。
又斗了百余招,关伟已渐渐的气力不济,青龙刀上更是被卢汉砍了七八个缺口,只好退出圈子,缓缓吐纳调息。
聂齐深感东方未明救援之德,全力护持东方未明安危,不然东方未明武功远不及师兄荆棘,贸然上前助战,如何能撑得过百余招不败。
六人之中,属王虎最是计谋百出,他刀法虽不及荆棘,但江湖上阅历极富,想起幼年时,学得一套古怪鏖战之法,乃是与人联手合击之用,招招全取虚式,先以眼花缭乱的刀招,搅得卢汉不明所以,虚招之中偶出奇袭,说的好听的,那是谋定而后动的打法,说的难听些,便是用阴谋诡计扰人心神,趁机偷袭的下流打法。
商仲仁起初甚是害怕,但用手去摸头顶,只觉虽然疼痛,但片刻血流已止,惊慌渐渐转为愤怒,挥掌又夹攻了上去,毕竟他们八卦门,并非只以刀法见长,八卦步法每日都需勤练不辍,而八卦掌更是武林中的一大绝学。
这八卦掌商仲仁自小练起,那是闭着眼睛也能熟极而流的,而八卦掌之中,还有一路内八卦,招数尤为精奥,商仲仁在这路掌法上的浸淫,可比八卦刀更为扎实,之所以始终不用,乃是为了过些时日,以备少年英雄会之用。
商仲仁暗蓄大志,本不愿贸然显露真本事,可是莫名其妙的被卢汉砍了一刀,此仇焉能不报,尽管明知这么一施展,将来若是再与荆棘争端,今日漏了底,他日祸患不小,却也理会不得了,双掌摆开架势,一招“闭门推月”,朝卢汉打去。
荆棘刀法又变,乃是一招“古今照尘势”招数大开大阖,竟然也走了一招险棋,跟卢汉对赌了起来。
卢汉并不以为意,他平生大小接战斗数十场,会过的练家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何会将荆棘的武功放在心上,只是彼众我寡,确实破耗心神,只想尽快夺了荆棘手中刀剑走路为是,但王虎机变百出,荆棘豁出了性命,这两个对手便极难摆脱,更何况还有一个死缠烂打的萧遥。
商仲仁八卦掌起手,步法随即走动,绕着卢汉连连转圈,卢汉本已被缠得心中焦躁,还需分神护持后心,不免更是烦恶,一个疏忽,又与荆棘交了一刀。
东方未明趁机挥棒堵住卢汉后路,萧遥一个扫堂腿踢去,聂齐绝刀七势挽了个刀花,护住了东方未明,关伟一把扶住了荆棘,王虎一刀不声不响的刺了过去,荆棘稍一站定,随即一招“一刀起程”,又攻了上去。
眼见便能将卢汉立毙当场,但这卢汉不愧是天下第一恶人,武功果有独到之秘,长刀在地下一撑,忽然头下脚上的倒立了起来,借着单刀上的一股反激之力,竟然一跃到了大佛的肉髻之上,竟是谁也没能拦得住他,但荆棘魔刀锋锐无匹,还是斩断了卢汉的兵器。
卢汉眼见今日已难如愿,心中虽怒,但脱身要紧,忽然往山下冲去,东方未明早有防备,又是离得最近,无奈本领不及,不敢当真拦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冲了下去。
荆棘本想埋怨几句,但他内力耗损极重,与卢汉一场大战又受了不轻的内伤,竟然提不起气来,可他生怕显现出衰败之象,商仲仁、郝虎等人再起抢刀的念头,因此虽然一言不发,却是屹立其间,显得极为挺拔。
王虎本想再去抢夺,奈何自知本领不及,又有东方未明在旁掠阵,偷袭暗算均是得不了手,只好唉声叹气的退下山去,郝虎与两名华山派弟子也是这般,商仲仁自觉老大没趣,也跟着去了。
佛头之上,只余荆棘,东方未明,萧遥,聂齐,关伟五人,荆棘双眉一轩,道:“三位还想强夺在下手中兵器,不妨一并赐教。”
萧遥见他虚张声势,如此伤重还敢大言恫吓,只是不愿说破道:“荆二侠得此神兵也是天意,还盼能将此刀此剑用于正途,不然只怕反会为其所伤,东方兄弟,我在半山腰等着你们,你们师兄弟赶紧坐下来调息,少时只怕更有恶战。”
聂齐奇道:“怎么还有恶战,难道还有人想要…”
荆棘“哼”了一声,冷笑道:“怕又是什么眼红心热的小贼了,姓聂的,姓关的,你们两个怎么说,是不是还想打我手中兵器的主意。”
聂齐叹了口气道:“聂某的性命是东方兄弟所救,我欠了你逍遥谷的人情,要是你一开始,就说是逍遥谷的门下,我压根不会跟你争夺,既然宝刀已有主人,在下也就去了。”
关伟却甚是不忿,虽然他自知本领不成,但就是瞧不惯荆棘这副趾高气扬的德行,想要争辩几句,却又不想让东方未明夹在当中难做人,因此一言不发,下山便行。
荆棘见外人已去,再也强撑不住,缓缓坐倒在地,说道:“你别声张,我在这里运运气就好,你来给我护法掠阵。”他虽然说的甚傲,其实乃是相求,只是平素在逍遥谷,或是青城山的时候,对东方未明颐指气使的惯了,这时候放松口气,已是万分的温和了。
东方未明点头道:“二师兄尽管疗伤,小弟在这里给你守着。”心想这“恶”师兄今天碰上了强人,受一次挫,便学一次乖,待得逃走之后,可得寻个安稳所在,先给他养好了伤,但伤一养好,只怕又要生事,到那时仍是窘境。
哪知荆棘刚运功不久,山脚便传来一阵交战之声,二人向下一望,见是那怪刀客“天下第一恶人”卢汉,正在与三人对战,只是离得远了,只能隐隐听到兵刃相交之声,说些什么却是半点也听不到。
荆棘最是好胜,说道:“这狗贼遇到对头了,咱们前去看他的热闹。”他这句话未免过于幸灾乐祸,这卢汉虽然罪大恶极,但这般落井下石,却非名门子弟该为之事。
东方未明道:“萧兄说是魔教的贼子,与这怪刀客只怕也不好说是谁好谁歹。”他与这个卢汉拆了不过几招,险些闹了个终身残疾,要论憎恨犹在荆棘之上,难免也存了幸灾乐祸之心。
荆棘一听此言,竟然勃然大怒,说道:“你自己怎的不动动脑子,你又怎么知道姓萧的说的就是真话,江湖上的事儿,八分假两分真,都带着自己的目的,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真是半点也不明白,还在这里搬弄口舌。”
东方未明也气了,自己本是好意劝慰,哪知道荆棘竟然毫不领情,还反过来教训自己,见他顺着山路奔了下去,不由得心底暗暗诅咒:“最好是再碰上强人,好好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兄,狠狠的教训一顿才好。”
下山之路,本来甚是快活,奈何东方未明轻功不行,生怕滑下山路,只能缓缓而行,待得走到山脚,那卢汉已然身首异处,身子早就被斩成十七廿八节了,荆棘,王虎,萧遥等人,正在与一名红衣女子大战。
东方未明识得这名红衣女子,正是捣乱江天雄寿诞的魔教妖女夜叉,当日迫得自己难以抵挡,连大师兄谷月轩也是不敌,哪知今日又对上了,不由得甚是害怕。
荆棘却越斗越是兴奋,他性子执拗无比,明知眼前女子,只怕是能跟师父斗上千招不败的身手,而自己又是连番剧斗,困顿不堪之至,萧遥身上有伤,旁人就更加不是此人敌手,眼见人数虽众,却抵挡不了对手高明,不免要全军覆没。
夜叉却无心恋战,随手与几人拆解,却始终望向河边,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委决,东方未明挺铁棒一架,心想她多半是早就埋伏了起来,凭她身手也用不着夺什么刀剑,只是想瞧个热闹,只怕是在找寻船只。
想到此处,不由得对萧遥的机智佩服的五体投地,之前怪他未免多此一举,到头来还真被他料中,便道:“咱们同时被困于此,不求法子脱身,还要自相争斗个同归于尽吗?”
他亲见夜叉随手就将卢汉格毙当场,武功当是又高了一大截,别说在场的这些人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即使再来一次,也未必能发挥适才的联手之功。
即使真的再来一次,不论配合的如何紧密,终究也是无用,既然不能力敌,那便只有智取一途。
夜叉笑道:“你们几个小娃儿,能帮上姑奶奶什么忙,先料理了你们,再伐树造船不迟,或许将你们尸首顺着岷江丢下去,万一过来个捕快什么的,倒免了一番手脚也说不定呢。”
东方未明听她言语嗲声嗲气,其实狠毒无比,真怕她忽出杀招,只要稍一认真,荆棘的性命只怕难保,忙道:“留下我们,帮你伐树造船,到时候一并离去,岂不甚好。”
夜叉道:“听起来不错,不过有个条件,他手中的刀剑可得留下,你们想要走路,姑奶奶大发慈悲一遭,却也不妨,只是下不为例,下次见面你们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说着朝荆棘手中一指。
荆棘心中大怒,喝道:“想取刀剑,先取荆某性命。”
东方未明忙插口道:“无妨,不过要斩树剥皮,少不得这件神兵利器,待得咱们弄好了,再将刀剑给你。”他料定荆棘宁死不肯将刀剑拱手让人,只能跟着魔女虚以为蛇,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大不了就将刀剑给她,总之留下性命,再图寻回不迟。
荆棘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你小子慷他人之慨,你答应的再爽快,我也不会将佛剑魔刀交出来,大不了拼死一战,力竭而死,又有什么大不了。
夜叉嘻嘻一笑,道:“小鬼头你奸猾的很呢,等你造好了船,还不忙不迭的溜了,怎么会老老实实的,把宝刀宝剑给我呢,我若是信了你,还不成了白痴吗?”
聂齐插口道:“依你说如何?”他年纪虽没王虎大,但也比荆棘等人大了十几岁,心智远比荆棘成熟的多,审时度势,立时便明白东方未明是用的稳君计,知他一人难以取信,当即帮腔作势起来。
夜叉道:“主意是不错的,但你们要留个人质,要是有一个人溜走了,我就斩这个人一条胳膊,两个人逃走就卸他两臂,四个人逃走,就再加两条大腿,要是第五个人嘛,嘿嘿。”
东方未明接口道:“怎样?”
夜叉笑道:“那就只有替你净身咯,你知道宫里服侍皇上娘娘的太监吗?需得斩草除根,方能以绝后患。”
东方未明心想这女子无法无天,什么怪话都说得出来,细思脱身之策,却始终没有办法。
夜叉望着东方未明道:“你这小子忒不老实,做个人质只怕也要偷奸耍滑,你…你们两个好好服侍姑奶奶,哄得姑奶奶一高兴,说不定也带你们离开这里呢。”她手指指向的是萧遥和聂齐。
聂齐虽然老成,但魔女实在无礼,心头火起,怒道:“你这魔教妖女,你要杀就杀,没的来消遣大爷。”但王虎老奸巨猾,商仲仁见风使舵,都劝聂齐顺从,反正夜叉抢的是荆棘手里的刀剑,只不过是陪着魔教妖女几日,又算得了什么。
最不忿的原本是荆棘,他好容易抢到的刀剑,就这么拱手让人,心中着实不甘,但冷静下来寻思,毕竟武力上远为不及,要是当真动起手来,结果还不是任人宰割,刀剑如何能保得下来,不由得甚是沮丧,毕竟若是性命不保,那么再锋锐的宝刀宝剑,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