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明未及反应,那女孩却已抢在头里,挥起皮鞭,直取万青山双目,万青山大怒,喝道:“纪纹,你敢跟大伯动手。”
纪纹怒道:“你这种败类,也算是大伯吗?好不知羞。”跟着皮鞭连抽,打的一众帮凶不敢近前。
但万青山跟随纪老庄主日久,功夫已得真传,凭东方未明和纪纹两人,着实不是对手,要不是东方未明得荆棘指点数日,又与青城弟子切磋数场,只怕拆不上十招廿招,便得弃棒认输,这时虽然是全取守势,却兀自抵挡的住。
纪纹在激战之下,插口问道:“我认识你吗?你干嘛帮我?”
东方未明道:“不平之事,人人都可管得,你姓纪,他姓万,怎么是你大伯?”
纪纹道:“这狗贼是什么大伯了,我爷爷瞎了眼,收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当徒弟,兽王庄正值困境,这厮不想法子,重振昔日荣光,却想着霸占庄子,低价转手之后,便图享受挥霍。”
东方未明道:“那你爷爷生前没留下什么遗命吗?”
纪纹道:“我爷爷多半是给这狗贼害了,哪来得及留什么遗命,唯一留下的这个印章,向来就是兽王庄掌家印信。”说着便要去掏。
东方未明急道:“这东西怎么能放在身上,这当儿对付奸邪要紧,你这人真是的。”他见纪纹不分轻重,眼下自然是退敌为先,怎有余暇还去翻什么信物。
万青山一听信物在纪纹身上,忽然手臂暴涨,强行抢夺而来,东方未明铁棒是在外门,这时来不及回转,迫不得已只好弃棒用掌,一记断魂掌猛拍,万青山并没在意,还是一把将纪纹衣服扯碎,怀中的物事洒了一地,其中赫然便有什么印信,东方未明瞥眼一瞧是一块鸡血石,似圆非圆,似方非方的一坨,也不知有什么用。
纪纹羞怒交集,这一下不但扯破了外套,直触皮肉,骂道:“你这畜生,你…”她骂到一半,忽然骂不下去,忙用双手将胸口掩住。
但东方未明的这一掌上运了内力,玄冥子的毒掌功夫好生厉害,虽然初学乍练,已是打的万青山半身麻痹,不由得惊怒交集。
可万青山心中有事,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兽王庄的传承,有了这印信,他身为老庄主的掌门大弟子,顺理成章的继任庄主,将来享用不尽,如何会将旁的事情放在心上。
眼见万青山离去,东方未明还真不敢追击,更何况他又有什么资格,过问人家庄中之事,怔怔的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纪纹皱眉道:“那…那个,你把衣服给我成不成?”
东方未明奇道:“什么?”
纪纹道:“这狗贼扯坏了我的…我,你……”
东方未明这才会意,他并未留心此事,只道是争夺物事,全没想到万青山如此下流,忙将外衫除下,递了过去。
纪纹忙伸手接过,在胸前一挡,说道:“你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东方未明踌躇道:“在下来成都,本是奉师命来拜访一位世叔,如今人还没找到,确是没落脚的地方,倒是惭愧的很。”
纪纹沉吟良久道:“你跟我来,这附近我有打猎时搭建的窝棚,对付几日不成问题。”
东方未明听她这么说,倒是当自己是沿途的乞丐一般了,忙道:“在下要去寻人,纪姑娘既然已然无恙,我也要告辞了。”
纪纹道:“你急什么,你要寻人,也不是片刻间的事儿,你今天帮我打架,我也不能没有表示,你跟我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东方未明正色道:“在下不自量力,没能保全姑娘物事,哪能厚颜……”他还待要说,纪纹已拉了他向南行去,东方未明想要去牵马,可是纪纹拉拽的甚是紧凑,要是大街上挣脱起来,面子上也不好看,只好先跟着他一路走去。
行了三里来路,果然有一间草屋,虽然打造的极为潦草,纪纹推开一扇木门,走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并无别物,东方未明奇道:“这里是…”
纪纹道:“进来坐,不用客气。”
东方未明心中害怕,不知里面是否有陷阱,但纪纹随即掌起了灯,见里面挂满了弓箭,以及各色的兽皮,心道此地难怪有些骚臭之气,随手抚摸了道:“这是兔皮吧,这等漆黑如墨,只怕天下少有。”
纪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时辽东的水貂皮,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兔子。”
东方未明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不由得甚是尴尬,随手一动,却碰到了一件冰冷的物事,只听得“当啷”一声响,碰到了两般物事,发出金铁相交之声。
纪纹道:“哎呦,我这宝弓都是调校顺手的,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东方未明只好自道鲁莽,但心中却在想,我本不想进来,是你强拉硬拽,什么弓既然如此珍贵,正好借机离开,说道:“纪姑娘,在下还有要事,你的事情,在下自当守口如瓶,绝不会在江湖上乱传闲话,你放心好了。”
纪纹皱眉道:“你爱说就说,我也不在乎,只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东方未明道:“倒不是在下推脱,只是初入江湖,没什么本领手段,人脉心机,武功更是奇差无比,纵然有心想帮姑娘,也是力有不逮。”
纪纹叹了口气道:“也是,你我本是初识,也没什么深厚交情,你大好男儿,还有无尽前程,何必掺和进来,也罢,你适才仗义执言,又帮我打了一场架,我纪纹不能无所报答,这里的东西,任你挑选一件,只西首的这个包裹不行,然后这便去吧。”
东方未明被她说的一阵冲动,说道:“我又不是胆小懦弱之辈,既然管上了这一桩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不是袖手旁观,是劝你莫要鲁莽,还需从长计议。”
纪纹喜道:“如此说来,你是答应了?”
东方未明奇道:“答应什么?”
纪纹道:“兽王庄是我爷爷创下的基业,不能便宜了这姓万的,得想办法夺回来才是正经。”
东方未明问她答应什么,纪纹却已将所求之事都说了出来,霎时间将她这件事,前因后果都思索了一遍,不禁踌躇道:“掌门印信你都已经交了,只怕事情……有些不太好办。”
纪纹悄声道:“印信是假的,真的始终藏在我的软鞭鞭柄中呢。”
东方未明听她对自己直言无忌,竟然全无戒备之心,若是自己起心抢夺,卖给万青山一个人情,她岂不是人财两空,抑且有性命之危。
只因心中不可思议,一时竟没答纪纹的话,纪纹继续道:“等你帮我将掌门之位夺回来,想要多少熊胆补身都成,我们兽王庄山后的密林之中,可有的是奇珍异兽,本来不许外人射猎,但咱们交了朋友,这条规矩也当对你网开一面。”
东方未明道:“你这人好生奇怪,你连我姓名都不知道,更不知我何门何派,就如此掏心掏肺,你就不怕我利欲熏心,抢了你的印信,去找姓万的邀功?”
纪纹没料到他有此一问,怔了一怔,笑道:“我看得出你不是坏人,现在说说你姓甚名谁,跟谁学的武功了吧。”
东方未明摇头苦笑道:“我要是编个假名,你又怎么知道,纪姑娘,你这人豪爽仗义,犹胜须眉,可是江湖上人心诡诈,哪能如此直抒胸臆,我复姓东方,叫东方未明,是逍遥谷门下弟子,我师父让我来拜访一位世叔,事情一波三折,却始终没能办妥,只怕回去之后,我师父要大大的发脾气呢。”
纪纹道:“你不要怕,逍遥谷的无瑕真人,我跟着爷爷见过一次,他似乎比我爷爷年纪还大,但是却是和蔼可亲,并不是凶巴巴的啊。”
东方未明道:“我何时说过家师凶巴巴了,好吧,送佛送到西,你这桩事儿,我不想管,也只能管到底了,但咱们话说在先,我可没什么本领,对你们兽王庄又不如何熟悉,要我有什么主张,却未必能够。”
纪纹道:“你肯帮忙就好了,咱们拿了印信,大张旗鼓的回去,有谁不服就抽他鞭子,打他屁股。”
东方未明苦笑道:“哪有那般容易,你且跟我说说,你兽王庄是何人主事,平时靠什么维持生计,每月能结余多少银子,庄中有多少与你交好,负责经营之人,有几人是真正的亲信。”
这几句话,问得纪纹瞠目不知所对,她在兽王庄虽空担一个少庄主的名头,既不参与经营,也没亲信故交,每日就是打猎为乐,毛皮鲜亮的,有人给她做成皮毛,品相不好的,也有人给她处置,因此这十五年来,可说过的极为潇洒。
但就因为不管要事,兽王庄似乎只是一个客栈、饭庄子一般,机构如何运营,兜售如何牟利,她可实不深知,如此模样,纵然有印信为证,偌大的庄子里,也是无人信服,要夺回庄主之位,未免成了天方夜谭。
不想纪纹一副不服就干的神色,倒是跟荆棘有三分相似,可东方未明不是傻子,劝她从长计议,千万不得鲁莽。
可还没等东方未明筹划定当,已有兽王庄的人追寻而来,口中说得客气,说是请纪纹回去,参加新任庄主的贺礼。
但东方未明瞧出他们路道不对,且不论纪纹已跟万青山闹翻,就是并未破脸,眼前的两个兽王庄的家伙,身后藏有软索,相互间递着眼色,哪里是来请客,简直就是来绑架。
因此纪纹尚未反应过来,东方未明已抢先出掌,一记断魂掌拍出,先就料理了一人,另一人也没等反应过来,又中了东方未明的逍遥掌法。
纪纹惊道:“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