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金丹既然是出自人皇之手，那自然不用怀疑起可靠性，可以说这等于是一条命。
比之先前的阴阳不死丹，功能、效用上还要强上许多。
不过铁棠也有一丝疑惑：「这仙丹……怎么会出现在生死阁？」
风毅品了一口香茗，徐徐说道：「当年大商开朝之际，功臣无数，从龙者甚众。
人皇为了安抚人心、赏赐众人，集结了当时最为强大的一批人开创大一统神通、研习功法、禁制、分品分阶，为后人铺路。
除此之外。
人皇还拿出了大部分战胜所得，自己与诸多至强者亲自炼丹、锻宝，分发群雄。
这渡厄金丹便是出自那时，一炉丹仅成四枚，其中一枚便由人皇赏赐给了玉秋云。
而她自付实力强横，又有玉家作为靠山，轻易用不到这枚仙丹，最终便作为玉家入阁份额之一，挂名在了天尊奖励之中。
你如果要这枚仙丹……我还需得先去问问玉家，确认是否还存在。」
铁棠听得眉头一皱。
连人皇都要赏赐渡厄金丹来安抚玉秋云，管中可窥豹，玉家的强大由此可见。
「那这天罡炼神丹……」
铁棠话音刚落，方玉堂便笑吟吟道：「此乃左相亲手炼制，赐予我方家，铁郡守若是想要，随时可取。
此丹一枚可凝元神、锻魂魄，使得元神壮大十倍、百倍不止，魂魄同样坚韧无比，甚至能够抵挡一般修士的元神自燃之火。
人皇当时赏赐了我方家三枚天罡炼神丹，如今我族中用掉了两枚，仅剩最后一枚。
你可能会奇怪，从效用上来说，天罡炼神丹的确不如渡厄金丹，可这世间能够凝练元神、锻造魂魄的功法太少，相应的丹药更是稀缺无比。
对很多人来说……其实天罡炼神丹的作用，还要超过渡厄金丹，一切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铁棠沉吟片刻，并不作答，问起了另一个感兴趣的物件。
「这星象仙琉幻境……又有何说法？为何是残缺？」
这个问题一出，其余三人纷纷看向了风毅。
「咳，这是我的东西，已经被我用了两次了，其剩下的残片之威，最多也就供应一人使用一次。
入幻境，能见万千星象，能遇三千大道，能得诸般琉璃慧，铺仙路、锻仙基，掌道有望。
你如果拿了这个，现在不要用，至少等你迈入仙神不死境，最好是合道境，再进入幻境之中，能够得到最大收益。
当然。
一切都看个人机缘，也有可能你进去之后一无所获，那可怪不得我。」
铁棠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不死境我知晓，乃是仙神第一境，合道境是……」
方玉堂、徐景辉都有些怪异：「你不知？」
「不知！」铁棠坦然回应。
风毅颔首：「也难怪，你修炼速度太快，有些东西的确来不及知晓。
仙神秘境，亦如神巫秘境、巫觋秘境一般，拢共分为五大境界。
第一境，不死境！
什么是神？什么是仙？
不死二字，就是最好的诠释。
仙神，神仙，不死为仙！
迈入不死境，就可以凝炼不死印记，将不死印记烙印虚空，哪怕你在外被人打死，打到魂飞魄散，依旧可以借助不死印记重新复生。
不过不死印记需要足够的不死物质填充，才能快速复生。
否则哪怕可以重生，也需要消耗几百、几千年的岁月。
第二境，便是合道境！
仙道渺渺，唯道永恒。
天下间任何巫法、神通，本质上就是大道的衍化，仙神之所有强横，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们直接操纵本质，操纵天地间最为根本的力量。
合道境，便是将自身所学，与所选大道相融，己身为道，实力提升十倍不止。
且只有与道相合，了解大道，乃至成为大道，才能迈入下一个境界。
第三境，掌道者！
合道，尚且是与大道相伴，双方更多是类似于亲朋好友的关系。
而到了掌道者这个境界，便等于是大道的主人，能够随心所欲操纵自身大道，实力有了质的变化。
至于仙神秘境最后两个境界……
分别名为神皇境、仙皇境，这两个境界有些古怪，自古以来都有一个最为致命的辩论。
是神道强横，还是仙道更胜一筹？
至今没有答桉！
我也不多说了，免得污了你的眼界，等你到了掌道者这个境界，自然就会明白。」
「感谢府主解惑！」铁棠起身，抱拳一礼。
风毅摆摆手：「这没什么，又不是什么秘密，你迟早会知道的事。」
「那人皇……是什么境界？」铁棠问出了一个心中潜藏已久的疑问。
「具体什么境界，没人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人皇早已超越了仙神秘境，你知道太巫寂灭典为何是这个名字么？」
风毅考较似的看向铁棠，似乎想看到他惊奇、疑惑的一幕。
不想。
铁棠直接点头：「我知道！」
他可太知道了，甚至可以说，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了解，太巫寂灭四个字的来历。
这是出自人皇手书残片的那篇无名道经，当世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了。
众人皆是惊奇，纷纷追问：「你且说说看。」
「说不得，你们不懂！」铁棠连连摇头。
风毅听笑了：「我不懂，难道你懂？你连仙神秘境都不知晓，如何能够知晓仙神之上？」
「仙神之上？何意啊？」铁棠猜测，可能自己误会了他们的意思。
风毅也不卖弄关子，径自给他解释。
「神道圆满，仙道尽头！」
「不死！不朽！不灭！」
「是为超脱！」
「传闻仙神之上的第一个大境界，便是名为「寂灭」！而太巫寂灭典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奇功。
奇，在于它无人能修，无人能炼。
「天下第一」的名头……除了因为这是人皇之法。
还有一个原因。
人皇曾经亲自说过：「七十二窍的绝巅法，能够使得绝世天骄稳步迈入仙神秘境，成就不死。
而太巫寂灭典，则可以使人迈入寂灭之境，还要胜过绝巅之法！」
也就是说……
只要能够炼成太巫寂灭典，则至少可以成为超越神皇、仙皇的存在，到达道之彼岸，成就寂灭！
这如何不让所有人为之着迷，为之癫狂，为之探索八百年之久。
现在。
你知晓太巫寂灭典含义了吧？」
「原来如此……」铁棠恍然大悟。
可听了风毅的解释之后，铁棠反倒忧心忡忡，担忧无比。
他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问题。
人皇所创的太巫寂灭典，乃是自他之后的未来法，是自他之后的正统大道。
可什么样的族群……才能修炼这等仙神之上的盖世功法？
后世真的会涌现如此之多的绝世妖孽么？
铁棠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即便是回到远古时期，回到人族尚未诞生，还是「人」的时期，恐怕也没有这么多绝世天才。
太巫寂灭典，这等恐怖无比的法门，绝不会是一个时代的正统大道，只能作为小众功法。
除非……
后世人族已经彻底凋零！
「哪怕是人人如龙的时代，也绝不会涌现那么多类似人皇，类似于我这般的天骄。
看来我创法之后的感应不会错，后世人族将有大难，比之如今还要不堪百倍、千倍不止。
那也说明……
当我开创的未来法成为现在法之后，在我的时代尾声，出现了连我都无法抵挡的灾劫吗？
是不是到时候连我都要陨落？」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铁棠周身八卦顿现，万千星宿覆盖大殿，如同星海浮空。
无数道纹、符箓蔓延四方，以铁棠为中心，散发出一条条肉眼无法窥见的线条。
「因果之力？」风毅惊呼。
「你明明未成仙神，如何能够操纵因果之道？」
铁棠不答，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他感受到了无比的绝望，像是无数致命危机涌现心头，像是无数冤魂在意识海萦绕盘旋。
那股荒凉、悲壮、寂灭的韵味，让他感同身受，如同置身阴司魔狱，永世不得超生，永远承受着无量灾劫。
「不可能！」
「我成现在，当称霸现在，所向无敌，千灾难覆，万劫难灭，我会改变一切！」
这股意念一出，所有不安立即烟消云散。
「呼~呼~」
铁棠好像鏖战许久，浑身脱力，大口大口呼吸着。
「你这是……怎么了？」众人纷纷询问。
铁棠摆摆手，拂去一切杂乱心思，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无妨，修炼出了点问题。」
徐景辉关切问道：「若是感觉哪里不适，改日再来，不必急于一时。」
「就现在吧，选完我就要走了。」铁棠心中迫切，原本实力暴涨带来的安稳，此时又重新开始动摇。
风毅点点头，不再多问：「好，帝君阶你可以选择两项，天尊阶你可以选择三项。
至于神皇阶及以下，多为天材地宝一类，对你目前无大用，便由我与方家主商议、凑齐之后，一起给你，如何？」
「一切任凭府主安排！」
铁棠不再纠结，目光在风毅左手来回打量。
【仙品巫道至宝一件】、【苍穹不灭诀一本】、【化道生死功一本】、【百窍仙魄丹一枚】、【星海魔月轮】、【太虚命箓·太、虚】……
帝君阶的奖励，铁棠早已心中有数，他指向其中两项。
功法、神通，不是他目前急需，而太虚命箓太过虚无缥缈，对他目前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所需要的，不是外道之物，也不是快速提升自己实力的丹药，而是能够增加自己底牌的东西。
但显然在帝君阶奖励之中，并没有这种选项。
「府主，我要百窍仙魄丹，与星海魔月轮。」
铁棠的选择，又一次惊到了众人，就如仙皇阶的奖励一般，他选择的两样东西，都对自身毫无益处。
百窍仙魄丹可以助人成仙，名头盛大，可对铁棠这种人，自然没用。
星海魔月轮更不必说，虽然品阶极高，性价比极高，可那是魔族的无上魔宝，对于人族并无大用。
风毅劝戒道：「不再想想么？以你如今的阶段，其实一件仙品的巫道至宝……能够大大提升实力。」
「不用了，就这两样！」铁棠态度坚决。
「好！」
「天尊阶还有仙兵，你也可以选择，反正你成仙没有障碍。」
铁棠并不多说，目光看向风毅右掌。
【大周天星斗阵图一卷·残】、【死海幽冥阵一座·残】、【仙品阵法一座】、【仙兵一件】、【极道仙兵一件·残缺】、【太巫寂灭典一本】、【渡厄金丹一枚】、【天罡炼神丹一枚】、【星象仙琉幻境·残】……
相比帝君阶，天尊阶的奖励，铁棠想要的不少。
除了太巫寂灭典被排除之外，其实剩下的他都想要。
「府主，我若是选择仙兵……是否有适合我的兵器？」
风毅像是知道这个问题早晚会来，身躯后仰，目光看向头顶。
「这个嘛……其实仙兵也有一两件库存，不过都是一些极为罕见的奇门兵器。
你要的话……可能需要重新打造，不是一时半刻之功。
但你放心。
只要你选了，我们江都城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桉。」
说白了。
就是这个奖励，他们设置之前，就没想过有人会获得，所以设置的极为潦草，更加没有库存。
仙兵等阶之高，还在巫道至宝之上。
就算是仙神，也远远没有达到人手一件仙兵的地步，甚至还差了许多许多。
试想想……
强如星剑仙官这等炼器圣手，也只不过打造出了三柄仙兵。
这东西真没那么容易获得。
「大概需要多久？」
风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先抛下一个定心丸。
「材料绝对没问题，我江都城你看，什么天材地宝没有？
还有玉家、方家、封诊司，乃至朝廷作为底蕴，什么天材地宝拿不出来，你说是吧？
材料这方面你绝对可以放心，有的是，包够，包有。」
铁棠直指问题核心：「要多久？」
「咳……大概……约莫，百八十年吧，差不多，很快！」
「呵~倒也不慢。」铁棠听乐了。
风毅、方玉堂尽皆抬头望天，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百八十年，他早就成仙了，只怕到时自己都可以打造仙兵，乃至用不到仙兵，还要这奖励干嘛？
铁棠沉吟片刻，选做出了一个选择：「我要一枚渡厄金丹！」
「可以，这个有，我现在去问玉家索要，马上就可以给你。」风毅连忙拍着胸贴保证。
渡厄金丹，是足够成为铁棠底牌的存在，这也是他选择的原因。
至于剩下的这些选项之中……还可以选择两项，铁棠开始犹豫起来。
【大周天星斗阵图一卷·残】、【死海幽冥阵一座·残】、【仙品阵法一座】、【极道仙兵一件·残缺】、【天罡炼神丹一枚】、【星象仙琉幻境·残】……
天罡炼神丹被排除，铁棠看向了极道仙兵。
他此前也听闻过极道仙兵的名头，几乎是他认知当中，这方世界最强兵器。
人皇打造的天地榜，便是极道仙兵。
「这极道仙兵……残缺到何等程度？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自然是没有的。」风毅理所当然地回应。
「极道仙兵的威能，弑神伐仙只若等闲，但凡有一丝可能修复，你就不可能在这里见到它。」
「它在生死阁么？」
「在，你要的话马上可以给你，不过你拿了……一是难以催动，二是很可能误伤自己。
说起来……还是不要选这个为好！」
毕竟有着风冰瑶这层关系在，风毅也不想坑害铁棠，换作其他人来，他早就开始吹嘘极道仙兵之威了。
「我就要它了！」铁棠再次出人意料。
徐景辉无力地拍了拍额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是头倔驴，别人不要的东西你抢着要，就是喜欢逆反。」
「呵~有极道仙兵在手，岂不是胜过寻常仙兵良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铁棠笑着说道。
「哎，算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后一个，你选什么？」
铁棠目光凌厉，扫向心中意动的三个选项：「仙品阵法，威力几何？」
「绵延三千里，掌道不能犯。」
「死海幽冥阵？」
「你不要选这个，此阵本来是阴司地府的阵法，流落到人间，除了幽都府之外，其他地域没有布阵基础，强行落阵，会让属地百姓沾染过多的死气、阴气。」
铁棠眉毛一挑，意识到风毅等人，都在明里暗里鼓捣他选择最后一座大阵。
「怎么？这大周天星斗阵图……来历不凡？」
「岂止是不凡，简直是超凡，你先前布阵之际，天鹏阵师应当与你说过此阵之来历。」
「我有所耳闻，不过这等惊世大阵，应该很难布下吧？你这里给的也只是残缺阵图，我上哪去弄那么多布阵基材？」
方玉堂解释道：「本来你清水城布下的大阵，就是以二十八星宿为主。
二十八星宿，也涵盖在周天星斗之中，等于是已经完成了一小部分阵法。
你只需带阵图回返，我等可以请出两位阵法大师为你布阵，虽是残缺，却也够用了。
毕竟以清水城的底蕴……太过厉害的阵法，日常消耗太大，反而维系不了多久。
且有此阵图奠基，日后也可以徐徐谋划，未必不能再进一步。」
「这卷残缺阵图，你们哪来的？」
「咳~前身留下。」
铁棠重重地点点头，知晓所谓的前身「留下」，多半就是他们抢来的。
好东西谁会留下来？
不可能，不存在的。
要留下，只能凭武力，凭拳头，强行让对方留下。
「你们的生意倒好做啊……无本买卖，怪不得我清水城比不上江都城，不是没有道理的。」
风毅连连咳嗽：「好了，我听说烟霞洞天的来历，似乎也不怎么好，彼此彼此。」
「行，我就要这卷残图！」
「稍等~」
风毅身形消失。
剩下几人喝茶论道，只等了小半柱香，风毅便已回返。
「给你，点点！」
铁棠接过风毅递过来的储物戒，心神一动，看到了里面几件物品。
九枚九转金丹，用一个不知何等材质打造的五彩玉瓶盛装。
玉瓶旁边是一个碧玉锦盒，外表还有一道封印，只写了一个字。
【封】
铁棠凭借对太巫寂灭典的熟悉，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人皇的笔迹，那内里的东西也绝不会有假。
百窍仙魄丹则威势最盛，被裹在一片透明禁制之中，如同昊日高悬、寒月升空，绽放无量仙光。
除此之外。
剩下两件物品，都非常不起眼。
一卷兽皮随意地捆在一处，不过三尺长短，两指粗细，看不出任何神异。
另外一个半月型的魔轮，通体黄白，粗糙无比，上面甚至还有一些孔洞，看起来一捏就碎，一碰就裂。
任谁也看不出，这便是魔族的无上魔宝，星海魔月轮！
而最让铁棠上心的……则是位于角落，逼开所有物件的残缺极道仙兵。
它安静地躺在角落，却隐隐散发着霸道气息，连星海魔月轮都远离此物。
看起来通体青白，像是一方印章，又像是一方白玉，最上面有着明显的断裂切口，显然这并不是它完整样貌。
「这件极道仙兵，本体是一座九层琉璃塔，这只是其中一层，不知是底座还是其他，如今依旧有不俗威势，不逊于寻常仙品至宝。
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操控，但还是要小心再小心，免得被极道仙兵之威反伤自身。」
铁棠还欲再问，脑海中却蹦出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这是我！这是我！」
「你从哪找到我的？」
「快快给我！」
「快把我给我！」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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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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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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