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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有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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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天道落长安 第四十八章书院的笑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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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

书山遍岭的树木一排排跟随了飘摇的风,那些在冬季仍旧茂盛的叶子被天色染成了墨绿,在这个鸟儿睁眼不辨方向的时间,低头的朦胧视线里只隐约以为是不断翻滚的浪花儿。

小环生了火为张辰做饭,这妮子打小就懂得了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需要的许多技巧,加上极明白察言观色的道理,这也是能够进王府做事的原因。

张辰原本要跟着小环一起做事,但先后被小婢女推出屋子三五次,最后看她撅起嘴巴闷闷不乐,这才走出来自顾瞧着山景。

这些树每年都不知要经过多少次修剪,无论山风如何大作,无论树冠又经历几次摇摆,虽不是鳞次栉比的整齐,那样也失了自然的灵性,总归绝不会如杂乱无章的一簇簇篝火,那样从地面去瞧又未免太狂放。

张辰每一次瞧着都觉得十分惊喜,或许在那些学生们瞧着只做寻常,甚至要说一声:“不过是些树木花草,有什么好瞧的,有这功夫倒不如瞧瞧长安城的姑娘,个顶个的水灵。”

然而张辰瞧的,是自然的瑰丽和精致匠气的结合。

两相结合能超越自然本身的奇迹景色,这当然很了不起。

山上炊烟袅袅,升腾起来做了云彩,云彩又被夕阳染红做了天空脸蛋儿的羞涩。

最后,所有一切都归于寂静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化作小院子里的朦胧灯光,还有朦胧灯光下几盘佳肴的热气儿。

都是家常,红的绿的,青椒土豆丝儿,西红柿混了鸡蛋,溜开了汁儿的辣椒,还有蒸好了的胖馒头。

两个人借了夜色,借了清风,披了人间烟火,在院子里低低地,碎碎地聊着天儿。

直到一顿饭结束,小环又蹦蹦跳跳去洗碗筷,张辰侧过身子,瞧着院外。

一个胖子先探了脑袋出来,正巧对上张辰的视线,这才局促地笑一声然后走出来,上前几步躬身一礼,道:“张兄,见笑。”

张辰其实早觉察到了他,就在刚才吃饭的空档,不仅是他,几个人在院外畏畏缩缩,直到听院儿里的动静算是结束了,才终于进了门儿。

张辰并未直接回应,只因他方才已经瞧见在院子之外,几个书院学子你来我往的推让,张辰并未刻意动用能力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其神情上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这胖子要做什么,终不是简单如典籍野史中的交友。

至于不曾刻意动用能力的原因,是张辰尽力避免的结果,他既想要自己像普通人一样活着,总要在最大程度上和平常百姓一样,倘若不是天道真灵的预判能力太强,他甚至希望不要看到不久前那些学生的密谋。

胖子名为计明,这一刻他显得极小心,他的父亲只是区区六品官员,在一众勋贵子弟面前连使‘司丹康’玉简的资格都没有。

司丹康是承剑司量产的一种高级玉简,能够将上百部典籍藏匿其中,只需使用者仔细手握玉简的首端,眼前便能浮现其中内容进行挑选,这当然也是阵法的功效。

计明久久听不到张辰的回应,不由抬头,却见张辰以一种极平静的神色和目光瞧着他,心下不由有些紧张,暗道此人怎么和传闻中有些不同?

按照一众勋贵子弟根据种种传闻的分析,此人既然是乡野之人一朝得势,且在知道自己天赋不错后拒绝诸位大儒的行为看,此人该是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结果现在这种表现是为什么?

要说一个人目中无人,面对别人的话不肯回应倒也可以理解,偏偏胖子计明在对面赘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就连一对儿眸子也好似幽深的湖面,似乎他的走进来连一颗石子儿的涟漪都算不上。

计明只得硬着头皮再说一声,“兄台。”

张辰这一次终于回了一句,“说事。”

极短暂的话,却带着极深的压迫,让低头的计明心头忽起了无端端的愤怒,只因在来之前他做了许多猜想,但无论哪一种猜想,总逃不过一个小人得志的赘婿形象。

但现在,你一个一朝得势的赘婿,凭什么有这样的作态?又凭什么做出渊渟岳峙的模样?!

胖子想要反抗这种让他觉得屈辱的气势和压迫,他可以接受自己在那些勋贵子弟面前的弱小,但不能接受一个赘婿的压迫,他低头看着脚下正在院子里蹦跶的快乐蛐蛐儿,这也算是冬天学院里特有的景观,就连长安城也绝瞧不到这样的奇特。

他此刻瞧着这蛐蛐儿,就好像看着赘婿这两个字所代表的身份,就好像心头暗暗在想:一个卑贱的,腌臜的,尘埃里偶然卷起来的货色,也想在高处翻起什么浪来?

他轻轻抬起脚,正要碾死那个就在脚边儿的卑微虫豸,耳边却似听到了闷雷的炸响,是那个赘婿的声音,“说事!”

这一句话,计明竟觉如天威,双腿竟再也不能直立,一个踉跄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极关键的时刻,计明不止怎地脑海里只回荡着司丹康三个字,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摇摇晃晃好险才没有跪倒在地上!

就这么一个趔趄,那只快乐的蛐蛐儿却已经逃走了,它当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已是命悬一线,也当然不知道司丹康是什么物件儿,它只是轻轻巧巧蹦到了一旁的草丛,快快乐乐继续唱着歌儿,藏在一片儿落叶下面当了被子,总之今天是有了睡觉的地方,蛐生至此,蛐复何求?

胖子计明觉得很丢人,在一片昏沉的晕眩里,只觉得自己是最近去教坊司的次数太多,以至于不能站稳。

总之他是绝不肯承认,自己竟然会面对一个赘婿低头的。

这种低头在他看来是一种极致的屈辱!

是对一个六品官员儿子生来良好家教的羞辱!

毕竟,一个乡野出生的赘婿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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