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后山。
陈茹看着不远处安静的偏僻木屋,心头的震动如不久前幻象中所见的海啸之声,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夫子他们会对张辰如此尊重了。
这个一直被她,甚至被绝大多数百姓认为一无是处的人,竟有这样的能力,而且,极可能就是给世上所有读书人一条修行路径的老师。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张辰的种种,无论刻意相向的恶语还是心头自生的轻蔑,这都实在是很不该啊。
陈茹心下生出愧疚,生出羞耻,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我真该死啊!”
她正想要要上前去对张辰做礼认错,忽然又生生止步,暗道:老师从未在我面前说过儒道的真正开创者,就算当初在庙堂上也隐藏了他的名字,如今看他的模样,对这件事并无不满,可见这一切都是商议之后的结果,甚至就是他请求诸位夫子这么做的,我若是现在出去,岂不是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虽说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但是自这几次接触下来,他未必对我能有几分信任。
她的心思种种,最后竟也只剩下一声叹息,“常人希望自己名留青史,能做鹊起声名的贤人,
他只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便唾手可得,偏偏宁愿忍辱负重唾面自干,这才是真正的君子行径啊,古之圣贤的风采必定如此。”
一念及此,“我真该死啊!”
张辰还不知道陈茹已将他看做淡泊名利的圣贤,他方才刻意在陈茹面前显示手段,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恶趣味,他想知道,当一个自诩苦读了圣贤书,且一生都以此为自身行为准则的人,发现自己最后成了那个上蹿下跳欺师灭祖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只是可惜,他现在不能走开,因为几位夫子激动不已,显然还有许多疑惑。
“方才我们在梦中所见的,都是儒道能够完成的吗?还是说,幻境和现世终有所区别?”
张辰道:“诗文所讲本就是现世,只要浩然气充足,心头感悟足够,能有纤毫毕现的了解,自然一切都能成形。”
张辰对此解释完毕,觉得这番话终究还是有些苍白,想了想,推开窗户,对窗外道了一声,“北风昨夜来,大雪忽三尺。”
窗外鹅毛纷纷,北风刹那呼啸。
众夫子见状更激动万分,众所周知,书山上因为承剑司阵法的影响,树百年来只有春夏交替,绝不见秋霜冬雪,如今张辰以诗文破阵,该是儒道现世以来,第一次和其他修行道路的碰撞交手,而且看如今的情况,既然一句诗文入了阵,说明比承剑司留在这里的阵法要强上一些,这岂不是说明我儒道更强?
这场大雪,让书山上所有学子诧异抬头,不知发生了什么,听闻不久前长安有天变,是因为有妖人作祟,莫非现在书山上也出了这样的大事?
在纷纭的猜测中,这场大雪很快给山头盖了白色的帽子,那些常年在山上不曾挨饿受冻的虫子兽类钻进许久没有动用的巢穴,心说这贼老天发了什么疯?
直到刘玄机的声音传遍书山,这是借了张辰的浩然气,“所有学生不必惊慌,这是几位先生在钻研儒道之法。”
不多久,山上欢呼如潮,刚刚落雪的树木因此震动,再落雪纷纷。
陈茹此时已悄悄退到正殿,见万千学子疯狂的喜色,心头低低道:“这千万学子的盛世大雪,谁能想到,竟是因为一个赘婿而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