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上的夜晚比之白天多了几分宁静,惊蛰已过,所以山林中便多出了些许的虫鸣。
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把清如泉水的月辉倾泻在广阔的大地上,星光稀疏,树影婆娑,整座岛屿似乎都沉睡过去了。
在茂密山林的一处篝火旁,隋朝他们围坐在一起,两两无语,相顾无言。
“这山里确实要比外边冷一点哈。”顾满武左顾右盼,在酝酿了半天后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隋朝白了他一眼,呵呵一笑。
这么撇脚的开场白也就只有他才能想出来了。
“昨个儿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隋朝拆台道。
顾满武一时之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用那略带幽怨的眼神瞅了瞅隋朝。
隋朝直接无视掉那道目光,自顾自地朝篝火中添着干柴。
“隋朝,介绍一下吧。”顾钧儒终于接过话去,轻声说道。
不断跳跃的火红篝火照映着顾钧儒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庞,此时那双好看的眉眼中多出了几分的疲倦。
这两天若不是跟在白落花身边,能不能活着走出这考核之地都是个未知数。
隋朝看了顾钧儒一眼,然后指了指一旁烤着野兔的顾满武,说道:“你说巧不巧,他刚好也姓顾,说不定八百年前你们还是一家人呢。”
顾满武这时抬起头来,将已经烤的金黄酥香的野兔又翻了个面,“我叫顾满武,年纪应该比你们稍长一些。”
说罢他又从行军袋中翻找出一个罐头盒,接下来出现了让隋朝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顾满武从容淡定地从罐头盒中捏出一小撮儿调味料,然后撒在了烤野兔上。
油脂不断滴落在篝火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微声响,与此同时一阵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也钻进了众人的鼻子里。
“你确定是来考核的?不是来野炊的?”隋朝盯着顾满武问道。
说罢他还不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顾满武又将烤野兔翻了个面,“总不能临了做个饿死鬼吧?”
说罢他又轻轻撕下一条外焦里嫩的兔腿递到白落花面前,“来,尝尝我的手艺。”
隋朝看着两眼都眯成一条缝的顾满武,小声嘀咕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落花接过香喷喷的兔腿,笑着同顾满武说道:“谢谢啦。”
紧接看向隋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你再说一遍?”
隋朝感受着那股森然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然后赶忙叉开话题道:“哥,给我也来一块呗。”
顾满武将一根油亮亮的兔腿递给隋朝,“来。”
然后他又将一根兔腿递到顾钧儒面前,“顾兄弟,先填饱肚子再说。”
顾钧儒接过兔腿,然后对他道了声谢谢,没有立刻送到嘴边,只是呆呆地看着。
一会儿的功夫隋朝就将那根兔腿啃干净了,然后他抹了抹油光瓦亮的嘴,脸上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
瞧出了顾钧儒的异常,隋朝一边撕扯着烤兔肉一边问道:“怎么?有心事?”
顾钧儒看了眼隋朝,沉声问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我有些派不上用场。”
说完这句话后,他下意识地瞄了眼正大快朵颐的白落花。
不得不说单从吃相上来说,白落花比起隋朝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确实。”白落花囫囵咽下嘴里的兔肉,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两天要不是有我在,他早就在这深山老林里喂荒兽了。”
隋朝咧嘴一笑,“那我得替他好好谢谢你。”
“客气了。”白落花瞥了他一眼,“连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瞬间就哑火的隋朝挠了挠头,就不再吭声了。
说实话这句话隋朝没法反驳,毕竟某人那道力拔脊骨气盖世的豪迈身影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且事后白落花还毫不客气地对他和顾满武丢下一句,“你俩怎么跟身后这家伙一样中看不中用”。
当然这句话被隋朝自然而然地无视了,但却沉重地打击了顾满武的自信心。
毕竟他看起来可比顾钧儒大了不少。
所以今晚这顿饭其实是顾满武主动请缨做的。
“手艺不错。”白落花吮了吮手指,对顾满武说道:“我收回那句话,你比这俩人强多了。”
顾满武嘿嘿一笑,“白姑娘,话也不能这么说,隋兄弟的身手还是很不错的,至少...”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指了指自己,“至少比我强多了。”
白落花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看来我老爹说的没错。”
顾钧儒闻言抬了抬头,本想说什么,但或许是觉得解释也会相当无力,所以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顾钧儒,别听她的。”隋朝出声道。
然后他看向白落花,反驳道:“人家还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呢,这你怎么不说?”
结果白落花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说了一声“哦”。
隋朝瞬间就觉得自己来势汹汹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行了,这家伙就交给你了。”白落花站起身来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我该去办自己的事了。”
“你不会是该四脉的其他人都走散了吧?”隋朝咀嚼着烤兔肉,含糊不清地问道。
“用你管?”白落花不屑道。
隋朝将手中的骨头丢进篝火里,然后在身上胡乱擦了擦手,淡淡说道:“当然不用我管,但今天那头荒兽的境界修为你也清楚,像这种实力的荒兽根本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
“虽然还不清楚那个青奉酒和朱砂是什么修为,但司空那家伙的实力我还是知道的。”隋朝说到这看了眼顾钧儒,“按照事先得到的消息,我不认为这里有什么值得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白落花听到这番话后皱了皱眉头。
隋朝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问道:“你们该不会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吧?”
白落花抱臂环胸冷哼一声,“你少在这卖弄聪明。”
但说实话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不止是她,青奉酒他们也不知道,但这种事自己怎么可能告诉隋朝这个外人。
听到白落花这般说,隋朝微微一笑,“看来被我说中了。”
白落花眼眸微眯,一抹精芒转瞬即逝,“被你猜到了又怎样?”
隋朝觉察到自己被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压笼罩,当即双手举起,“落花姑娘,天地良心,我们对你可没有恶意。”
“况且司老对我恩同再造,我跟司空的关系也不错,怎么说我跟你们四脉也多少沾亲带故的。”害怕白落花不相信,隋朝就将司老和司空一起搬了出来。
白落花轻哼一声,“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信吗?”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锁定隋朝的那股威压却没有了。
“所以落花姑娘你们有想过其中缘由吗?”隋朝笑眯眯地问道。
顾钧儒一直听着这俩人的谈话,在思索片刻后他缓缓说道:“除非这同样是对你们的考验?”
“对我们的考验?就凭这些荒兽?”白落花冷笑道。
顾钧儒目光明亮地看着篝火,“如果这里有棘手的东西呢?比如...”
“比如连白姑娘都对付不了的荒兽?”顾满武这时接着说道。
“Bingou!”隋朝打了个响指,“说对了。”
“所以为了安全考虑,我是不建议落花姑娘你自己单独行动的。”隋朝沉声说道。
白落花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隋朝身上,“照你的意思,这里有我解决不了的荒兽?”
隋朝点点头。
“既然连我都解决不了,那跟着你们三人还有什么用,白搭上三个拖油瓶吗?”白落花毫不客气地问道。
隋朝闻言急忙说道:“怎么能是拖油瓶呢,不说我和顾钧儒,这位顾大哥还是很有作用的。”
说罢他拍了拍稍微有些茫然的顾满武,“要是遇到荒兽,落花姑娘你如果把他甩出去,怎么不比一发炮弹来得实在。”
听到隋朝要把自己当做炮弹,顾满武先是一怔,然后双手便掐在了前者的脖子上,“隋朝,你把兔肉给我吐出来!”
隋朝笑着解释道:“哎呀顾大哥,我跟落花姑娘开玩笑呢。”
不料白落花却在这时应道:“可以考虑一下。”
听到白落花这么说,顾满武本就急切的脸上又平添了几分慌张。
这位白姑娘的凶悍程度自己可是亲眼目睹的啊。
深夜,隋朝与顾钧儒两人一起照看着篝火。
“谢谢了。”顾钧儒冷不丁地说道。
正在扒拉着干柴的隋朝撇了撇嘴,“你要是说刚才我仗义执言的事就算了,旁人不了解我还能不知道你?”
顾钧儒抿了抿薄唇,“可我在这里就是没有半点用处。”
隋朝刚想说什么,原本熟睡的顾满武此时却凑到了他的身边,刻意压低声音,说道:“要不说还是隋兄弟有本事呢,三两句话就哄得这位白姑娘晕头转向的。”
“你是指什么?”隋朝歪头看着他,狐疑问道。
“荒兽的事啊。”顾满武如实说道:“要是这里真的出现了连她都解决不了的荒兽,那院长大人为什么还让我们来这?来送死啊?”
隋朝闻言与顾钧儒相视一眼,旋即隋朝问道:“那你先前为什么还那么说?”
顾满武拢了拢身上的保暖衣,洋洋自得道:“我多聪明啊,当然知道得顺着你们的意思往下说啊。”
隋朝与顾钧儒两人再度对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的无语。
见到两人缄默不语,顾满武试探性地问道:“不会吧?”
隋朝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