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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负灵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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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赫荡荡,乌云密布。

随着负灵四大堂官走出了孟家祖宅,四方速报神,便也走向了四方,传递孟家敕旨。

十大门道,十姓本家,传递消息最快的,便是胡家与孟家。

胡家传递消息快,是因为有法坛,所有起了的法坛,皆因镇祟府而相连,借了各自坛灯便可递信儿,而孟家传递消息快,便是因为有这穿梭阴阳的耳报神,与神出鬼没的速报神。

而当孟家的敕令传遍各地之时,天下各处,凡有走鬼人处,便有人在带了百姓,起坛,拜山,无他,只因为这是本家之命。

而且,这一次的祭山,更是让人可以感觉到与之前不一般的地方,香火飘去,却未便宜了四方野鬼,无形轰鸣与神光,自让起坛人心间生出别样震憾。

心里也都有些惊讶:早先因着百鬼归坛,走鬼人的本事,便都上涨了一大截。

难不成,这一次,又要涨?

胡麻知道他们起坛时,会生出这种想法,走鬼人起坛,敬得是神,还是鬼,坛上自然会有区别。

走鬼人本事低的,或许看不清楚,但一定可以察觉。

而这种微妙的感觉,自然也使得各地走鬼,更加的卖力,随着他们祭山的仪式,规矩,也有许多路人,正在被这祭山仪势吸引了过来,能够感受到这福泽绵延,袪邪降福的气韵。

乡间百姓,原是很难真的在与他们约在同一个时间,准时准点的烧香,只是见了别人的虔诚喜悦,便会渐渐的过来。

如此,祭拜自然也越发的人多,香火愈发的厚了。

但其实早在孟家下令之前,这各地纷起的祭拜,福会,也早就已经惹恼了各地的一些人。

各地多有血食帮,而血食帮又多属负灵一门,与乡间走鬼,向来都是两相生厌。

走鬼与负灵,原本就是这世间数量最多的群体,乡间的走鬼与各地江湖上类似于青衣恶鬼与红灯娘娘一样的拜鬼势力,一民间,一江湖,本就是这天下贵人之外最明显的两个群体。

而这些拜鬼势力,便多是奉了负灵堂官之命,便宜行事,更有无数得了孟家香火令,摇身一变可享香火的案神的。

他们高高在上,向来看不上那些泥腿子,如今见得东一拨西一拨,四下里烧香,心里便也生出了不满。

这些拜鬼的血食帮里,供养的那些恶鬼,虽然多数未得香火令,无法名正言顺的享受百姓香火,但若是有人在他的地盘上烧香祭祀,他会不高兴。

凶狂时,地盘里的百姓想要烧香祭祖,那都得先把它们的牌位,放到对方的祖先身前,这香火,他先用,剩下了才会给人的祖宗。

当然,曾经也是这个出身的红灯娘娘之前有没有这么做过,就不知道了。

毕竟众所周知,娘娘改邪归正了。

找她求子,灵得狠!

而因了这份这先天的不满,各地看不过眼这些祭祀的本就极多,只是因着如今天下大乱,大家都有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才暂时忍耐。

可是当负灵门道速报神上门,带来了各路负灵小堂官的话时,情形便一下子不一样了。

“好大的胆!”

“就凭了那些泥腿子,也敢抢香火,赚名声?”

“那就打!”

“便是没有堂官大人的信,咱也看不下去了,更何况如今得了孟家贵人的令?”

“烧了他们的香案,砸了他们的坛,砍死几个泥腿子,看他们还够不够这胆,敢做出妖祭淫祠!”

“……”

于是,便有走鬼人在起了香案,率百姓祭神祈福之时,一阵恶风滚滚而来,坛上烧着的三柱香,立时就被吹成了凶恶诡异的凶相。

坛上走鬼,才心里一惊,抬起头来,便见到坛下正在虔诚祈祷着的百姓,猛得翻倒在地,身子抽搐,口吐白沫了起来。

余下百姓皆是一惊,纷纷跳了起来大叫:“邪祟冲人啦!”

有设在城里,引来了数千人争相祭拜的福会之前,那粗如人臂的两枝牛油蜡烛,忽然之间,窜起了高达丈许的火焰,火焰之中,只听得有恶鬼哈哈大笑。

惊得下方百姓慌忙的抬头,又见人群里有五大三粗的血食帮狂徒赶了过来,大喝:“奉老爷命,尔等设福会祭山,先得让咱老爷受了香火。”

“祭品换了,不受这三牲,速献三对童男女来!”

“不然,人人降灾,便是这条命,也要留在这场福会之上!”

“……”

“……”

此般种种,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天下各处州府城中,也同样生出了异动。

不知有多少地方,明明上一刻,还是天气晴朗,烈日当头,但却在各州府城最为森严肃穆的府君庙里,有烧香人走了出来。

手里提着一盏巨大的灯笼,神色肃穆,于此大白天,将灯笼挂在了庙前,点上了灯火。

大白天里点了灯,这天便忽然之间暗了下来。

一阵阵狂风呼啸,卷起漫地黄砂纸钱,街上昏暗混乱,隐约可见风中有一队一队的虚影仪帐,缓缓走过,穿街而行,甚至火气弱的,可以听见这风里,有声声吹奏与开路声音。

上了年纪的老人害怕,忙将孩子拉进了屋里,紧紧的闭上了门:

“这是有府老爷出行哩,只是府老爷出行,多在夜里,如今大白天出行,不知为了何事。”

“……”

“……”

但也有一些门道里的人明白,各路府君,本就是曾经的都夷皇室,为了取代正神,压制邪祟而紧急敕封的。

只是仅靠了这都夷天下二百四十年的气运与份量,尚不足以真将这府君封作正神,因此只是阴神,不见日头,若要白日里出行之时,便需要在府君身前掌了灯。

府君点灯,那么大白天,便也变成了晚上。

一盏一盏,巨大的白色灯笼,自各州府城之中飘了出来,灯笼所及之处,天地一片昏暗,而等到了这三十六盏白色灯笼,都飘到了老阴山前,于是,这二十年来最为诡异的天象出现。

老阴山如今正是大白天里,烈日当空,神光普照,祥云聚散。

而在老阴山外,却是一片一片的黑暗涌现,并随着三十六盏灯笼,渐渐聚集一处。

每一盏白色的巨大灯笼后面,都有着一个高大而森然的影子,逼至了山前。

……

……

“白日点灯,鬼伞遮天!”

同样也在这各地骚乱忽起,阴森气压让人失神之际,早先从孟家祖宅之中走了出来的赵周陈王四家主事,眉宇之间,皆有着无法形容的复杂之色:“二十年的规矩,全乱了。”

“孟家,嘿,孟家,根基不稳,野心又大,早就知道,早晚一天,会惹出这等事来。”

“……”

他们离了孟家,却并未各自散去,也是几位老友,多年不见,于便到了一处塘边,只见得冬日阴风瑟瑟,塘间无景,王家的主事便凭栏轻叩。

于是,塘间荷叶残梗,忽地复苏,开了满塘,赵家的主事便也找陈家主事借了黄裱纸一张,折了一叶小船,向了塘间一掷,迎风变大,成了一艘乌篷小船。

几位携手入船,陈家主事向了塘间水鬼借来酒菜,杯筹,周家主事一口气吹去,让这天上铅云散了,便各自坐,饮酒详谈。

“那孟家的孩子,已经疯了。”

虽然看着长了年岁,但穿着打扮却皆有几分花哨的赵家主事叹道:“他本就不该请这个灾,但却还是请了,如今收不了摊子,却又拼了命的让说理人过来见我们,又有何用?”

又有白面无须,气态雍容的王家主事道:“孟家本来就不是想请灾,只是为了吓唬人。”

“只是没想到,他这装疯卖傻,却偏遇到了胡家,把事做成了真的。”

“……”

旁边的周家老爷故意表现惊讶:“王世兄,你倒信那孟家傻少爷,真觉得是胡家请来了灾?”

“显而易见,莫说你们几个瞧不出来。”

王家主事淡淡道:“孟家根本就没有第十二位请灾的子弟,哪里来了十二路灾?”

“况且,就连枉死城那件事,如何就从照妖镜变成了胡孟之争的前奏?那邪祟又怎么在这众目睦睦之下,七箭毁了贵人张?”

“你们,就没有想过?”

“至于如今,更是连塘子里的那些绊脚石都搬了出来,他难道不知道胡家先人干过些什么?非要砸自己的脚?”

“……”

场间众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皆有些惊讶,隐约想着,却又深觉不可能。

“终是要顾全大局。”

倒是在这一片沉默里,有人叹道:“石亭之盟便在眼前,贵人张虽然失了根本,但张家的血脉并不难寻,我已请了几个到家里做客了,孟家的血脉,难道就这么断了?”

“不可,总要留上一个,一是为了石亭,一是为了看住他家那老祖宗。”

有人叹着,道:“这两家的,一个犟种,一个疯子,斗到厉害处,总是需要我们再出一次面调停。”

“如今,我心里不明白,倒是国师究竟瞧上了胡家什么,为什么一直对其如此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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