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拾光”立刻回头，顿时看到一道熟悉的人类轮廓，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对方穿着发黄的白衬衫，灰色西装长裤，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血肉，纯粹由细小的数字构筑而成。
“拾光”微微一怔，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岁始’？”
说话间，她急忙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数字阻断剂】，扎进手臂，快速注射。
这种阻断剂，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断“数字”层面的感染。
周震注视着“拾光”，微微点头，他没有退出“数字形态”，而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灰烬医生’，出了什么事？”
让他当“灰烬秩序”的新首领，这不是让他送死么？
想到这里，周震当即问道：“组织里除了你和‘医生’之外，应该还有其他高位兼容者吧？”
最重要的是，两个月后，老板摔了一跤，伤的很重，由于独生女远嫁他乡，“积羽”忙前忙后，宛如亲儿子般伺候左右。
渐渐地，他成为班上公认的差生，初中毕业之后，必定考不上高中，要么出去打工，要么父母掏钱读个中专技校……他不甘心这样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开始自己寻找出路。
“拾光”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九尾狐”，但时间紧迫，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先去实验室。”
除此之外，还有“灰烬医生”的能量……
“组织里的高位兼容者，包括我在内，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但绝对都会听你的！”
地下基地深处，小剧院。
原因很简单，工厂将“积羽”无故旷工的事情告到学校，学校告知家长，在“积羽”旷工期间，那少的可怜的工资，当然也不会给父母。
“积羽”非常乐意。
那四名“数字雨”，明显都已经苏醒。
这个专业需要实践，于是，“积羽”没上多久的课，就被送进工厂，开始了比东南亚血汗工厂还要肝的“实习”。
一道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站在他面前，背着手，同样安安静静，似乎在耐心等待。
“九尾狐”闻言，又看了眼口袋里拿出来的那张小纸条，这才回道：“如果是别人，得把整座‘数字森林’解出来才行，需要的时间，会很久。”
老板做菜手艺非常不错，小饭店的生意，全靠他一个人下厨支撑起来。
他跪坐在双亲的血泊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终于解脱了，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任何的枷锁。
他睁开眼睛，发现正对着客厅的大门已经打开，但所有的治安员，全部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血渍顺着刀尖缓缓滴落，他抬起头，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费力的勾了勾嘴角，不知道现在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滴呜……滴呜……滴呜……
这份打工没有他想的那么艰难，老板很有人情味，同事都好说话。
“拾光”深吸口气，转头看了眼还在埋头啃着鸡翅膀的“九尾狐”，迅速说道：“回归数学深渊了。”
这一次，除了拳脚相加外，他们在亲戚们七嘴八舌的撺掇下，认为不能再这么放任“积羽”，必须在他脱离掌控前，真正把人治服了！
于是，“积羽”被送进了网瘾学校。
再加上独生女不会继承这份家业。
“如果你愿意成为组织新的首领，我马上带你去接手‘医生’的能量和‘数字雨’！”
听到这里，周震顿时有些疑惑，“数字森林”……
付账时，他非常羞愧的表示，自己没有钱，但可以用打工抵账。
就在这个基地？
但是上了初中之后，平庸基因的弊端开始展现，他的成绩每况愈下。特别是在几乎全班同学都上补习班、聘请家教后，他的学业更是被衬托的一塌糊涂。
作为独生子，他从小生活的也算无忧无虑。
他学的用心，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似乎未来可期。
“没数据的话，我得马上离开！”
等老板出院后，经过深思熟虑，将“积羽”叫到身边，认真询问他是否愿意跟随自己学做菜？
周震翻译的那些数字信息，上传给了官方，现在官方太平无事，一点没有受到苏醒的“数字雨”攻击的消息，而压根没有得到这方面信息的“灰烬医生”，却被“安博士”盯上了？
但接下来成功逃命的几率，肯定会大大的提升！
渐渐地，他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
意思是，“灰烬医生”死后，“方程式”化成了新的“数字森林”，那滴“数字雨”，就藏在那座“数字森林”里？
说实话，那個编号142857星球文明，如果只是对他出手，他现在冷静下来，认真想想，大概还是可以猜到一些原因……
那里坐着身穿中世纪风格华丽礼服的“积羽”，他仰着头，后脑勺枕在椅背上，用肆意的目光，盯着前方的幕布，嘴角仿佛固定的笑容，正缓缓上勾，表情越来越夸张。
他当时以为，“灰烬医生”是不想跟官方的高位兼容者对上，但现在看来……
舞台上灯光昏暗，幕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拉的结结实实，彻底挡住了台上的景象。
第二，前任009号身上那名【先驱】的意识，是被他解决的！
不过，这两个原因，可跟“灰烬医生”都没有半点关系！
“积羽”没有任何挣扎或者逃跑的意思，他只是闭上眼，安静的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一束灯光从天花板上打下，照在了观众席的中间。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始终没有人破门而入，将他锒铛入狱。
一方面看中“积羽”的品性；一方面需要一个年轻强壮的劳动力，老板愿意在“积羽”承担主厨工作后，按照盈利进行分红。
闻言，“九尾狐”迅速回道：“我这里，没有‘医生’和‘安博士’的战斗数据。”
“灰烬医生”可能早就知道“安博士”会对自己下手，跟他要前任009号的战斗数据，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灰烬秩序”所谓的回归数学深渊，就是死了！
“灰烬医生”被“安博士”杀了？
周震顿时心中一沉，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刚刚碰见的四名“数字雨”……
“灰烬医生”点了点头，再次发出一阵“呲呲呲”的电流杂音，然后向他伸出一只手：“可以。”
“下一个目标，就是‘岁始’你！”
实习的钱一部分归学校，一部分归父母，高压之下，青春期的男生甚至无法饱腹。
“不过，作为组织的新首领，以后组织里的所有行动，所有实验，都必须全部听我的！”
“灰烬医生”俯视着年少的“积羽”，喉咙中发出一阵“呲呲呲”的电流声：“在‘数字’世界，只要你还活着，就说明，你的‘方程式’没有错！”
但与此同时，巨大的空虚呼啸而至，令他胸口剧烈起伏，一阵阵的窒息感澎湃激荡。
“对了，正确的‘方程式’，应该多笑一笑。”
……往事如烟云，在时光之中摇曳出层层涟漪，最终恢复成眼前的这间小剧院。
他四处打听，最终决定报一个不那么体面、但就业较为友好的专业。
“不过，‘医生’把自己的‘数字雨’，留给了组织的下一任首领！”
“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就是我去接手！”
“安博士”那边，现在一共有四滴“数字雨”，而他只有三滴。
※※※
第一，他翻译了从前任009号【先驱】那里得来的数字信息，那是编号142857星球文明的信息。其中可能有很大一部分，不允许泄露。
虽然他们用的还是人类三维层面的躯壳，但本质上，已经是编号142857星球文明的生命体！
听到这个问题，“积羽”好像一下子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忙又问：“我想要救活爸爸妈妈，我想让他们知道，错的是他们，不是我！”
“积羽”回过神来时，父母都已经满身血洞的倒毙在面前。
踏实的规划，败给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紧接着，她对“拾光”说道：“你先去安排自己的事情，我来跟‘岁始’说明情况！”
说话间，“九尾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看了一眼后，美丽脱俗的面孔上，瞬间布满森寒的杀意。
回归数学深渊？
踏、踏、踏……靴子敲击着地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里顿时只剩下周震和“九尾狐”二人。
“包括组织里的其他高位兼容者在内！”
“接下来，你就是组织新的首领！”
他感到自己似乎独自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茫茫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更不知道自己此刻活着的意义。
饥肠辘辘之下，某天他溜出工厂，进了一家小饭店，点了一份炒饭跟一碗汤后，风卷残云。
“养你不如养条狗！”
“我会带领剩下的所有成员，跟你一起对抗‘安博士’！”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掐死你！”
这个时候，“九尾狐”三下五除二，将烤鸡上残留的肉啃干净，把剩下的骨头扔进垃圾桶，从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抽出纸巾，一边擦拭着嘴角的油渍，一边沉声回道：“不知道。”
“因为你有医生的记忆！”
“这个首领，我当不了。”
“九尾狐”回道：“就在这个基地里！”
“‘医生’传回来的信息有限，没有告诉我原因，只告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只记得，终于又一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屋子后，喧嚣了不知道多久的嘶吼，渐渐安静下来，温热的鲜血流淌满地。
他出生在18线乡镇的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非常平庸的人，没有高学历，没有机灵的头脑，也没有敢于冒险的勇气，正常的打工，下班，带孩子……跟千千万万普通家庭一样。
很快，中考到来，奇迹没有发生，他没有考上高中，寄过来的录取通知书里，只有一些闻所未闻的中专和技校。
“你这个不孝子，你就该被打死在学校，还能给我换点赔偿金！”
紧接着，“积羽”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类似于中年怨妇的阴毒恶意：“你长大了，就可以不孝吗？”
“灰烬医生”是“第九阶梯”，如果只遇到“安博士”一个，可能还有希望活下来。
“有数据，就马上给我。”
说着，她站起身，带着周震，朝一个地方走去。
“是‘安博士’做的。”
这个时候，屋子沙发上，正在专心吃鸡的“九尾狐”，动作顿时一停，当即抬头看向“拾光”，冷冷的说道：“‘安博士’？”
第一个出路是镇上的理发店，理发师发现，他对这一行有些天赋，而且嘴甜会来事，很适合学这门手艺，于是推荐他前往专业学校进修，这样出来之后，无论是去大城市打工，还是自己开个小店，对于一个不能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普通人来说，都是一个饭碗。
“我现在只想知道，有没有‘医生’跟‘安博士’的战斗数据？”
即使在时隔多年后回忆，仍旧显得浑浑噩噩。
起初，“积羽”向父母请求上补习班，但父母否决了，他们认为如果上课认真听讲了，没道理不会，成绩不好，肯定是上课不用心，去补习班也是浪费钱。
那是一段极为黑暗和绝望的日子。
“既然‘医生’把组织交给我，那我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时间紧迫，周震没有继续想下去，直接问道：“位置在什么地方？”
在父母的强硬干涉下，理发店不敢再跟他有任何来往。
然而他兴高采烈的回家告诉父母后，父母勃然大怒，一口否决。
“九尾狐”微微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没问题。”
甚至，真正的战场，可能根本不在彤福市！
然而，没多久，父母带着大批亲戚，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一边辱骂老板，一边强行将他带走。
“灰烬医生”的能量和“数字雨”？
周震顿时一怔，反应过来后，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周震点了点头，他现在也没空去见其他的成员，当即说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岁始’，叫我‘老师’！”
“时间已经浪费了很多，立刻带我去接收‘医生’的‘数字雨’！”
“安博士”之所以会对“灰烬医生”下手，根本不是因为那些数字信息的翻译，而是别的什么、他现在根本不知道的原因！
虽然收入很少，但养了这么多年的帕鲁终于回血了，父母怎么能容忍“积羽”不学好？
如果是这样，那他现在想要去接收“灰烬医生”的“数字雨”，就得先找“灰烬医生”和“安博士”最后战斗的战场，这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现在看“九尾狐”的意思，似乎他接收“灰烬医生”的“数字雨”，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还非常夸张的告诉他，那会关系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
如果现在有时间，他肯定会跟“九尾狐”问个明白，但现在“安博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来，他不敢再浪费时间。
当然，他这边的“数字雨”，都没有真正苏醒，不能跟“安博士”那边相比。
下一刻，他脸上那种夸张的笑容，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傲慢、居高临下、厌恶的神情，语气冰冷的说道：“我是你爸！我永远都不会错！”
“‘安博士’随时都可能会追来，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如果得到了“灰烬医生”的“数字雨”，那么，局势就会变成四对四！
于是，周震不再迟疑，快速回道：“好！”
除此之外，“灰烬医生”之前找他要过跟前任009号的战斗数据，当时对方的表现，非常焦急。
说着，她转身离开。
一直到警笛声从外面传来，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可父母一听就拒绝了，他们听从了家里某位据说很有身份的远方亲戚的建议，要求他报一个大热的专业。
回忆已然结束，“积羽”脸上再次露出习以为常的夸张笑容，他以话剧的肢体动作，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密封的药剂，自言自语的说道：“爸，妈，你们知道自己错了吗？”
“你的父母死了，说明他们的‘方程式’，肯定是存在问题的。”
“九尾狐”马上恭敬的回道：“跟我来！”
周震顿时更加疑惑，四滴“数字雨”找上门来，杀了“灰烬医生”，这个基地现在不但还在正常运转，“九尾狐”、“拾光”这些人，也一点没有销毁重要数据，带着备份资料迅速撤离的意思？
不用想，这里肯定不是“灰烬医生”和“安博士”开战的战场！
想着想着，周震又问：“接收‘医生’的‘数字雨’，需要多久？”
周震看向“九尾狐”，迅速问道：“‘安博士’，为什么要对‘灰烬医生’下手？”
这道身影类人，却纯粹由数字构筑而成，诡异可怖。
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周震回过神来，顿时眉头紧皱，医生都被杀了，他们剩下的这些人，全部加起来，恐怕连安博士的一根手指都对付不了！
但如果跟他刚才一样，一下子遇到四个……
“积羽”慢慢抬起头，望向对方头颅的位置，他不知道这道人影是谁，但还是下意识的问道：“我错了吗？”
只不过，摔跤之后，落了后遗症，不能继续承受重体力活。
“但伱会很快！”
中年老板打量他几眼，意外的同意了。
仍旧保持着眺望舞台的姿势，“积羽”脸上的笑容重新恢复，但神情却瞬间冷了下来：“你们，就是错了！”
话音落下，他不再迟疑，锋利的针管，穿透塑封，瞬间扎进自己的脖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