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掉进无底洞,吓死老子了,感觉真刺激。还有,神逸那货呢?说好的组队刷本呢?”这是马奕峰稳住身形之后的感想。
发现自己正在坠落后,他第一反应是掏出攀岩用的金刚刺,然而周围只有明灭流光勾连而成的符文,那似乎是墙壁,又似乎什么也不是,一刺出去,完全虚不受力。
于是他又甩出一张旋风符一张神行符,想要踏风而上,然而灵符一闪即灭,如同纸屑,轻轻飘飘,很快越过他的眼前,继而越过他头顶。
马奕峰乱了手脚,垂死挣扎之际,真气肆意外放,如同落水的汤姆一样胡乱扒拉,反倒抓住什么,这一看才发现手脚上都正扒着形似岩块的真气团,那些真气团浮空静置,使他不再下落,刚刚丢出的灵符此刻也飘飘悠悠的落下来,刚好落在他头顶。
一旦安全下来,马奕峰也就有了观察周围的能力,这一看非同小可,顿时心神为之所夺。
起初他以为自己是在一条甬道里,后来以为四下墙壁都是符文幻化,如今细看,才发现自己凌空悬浮在一片玄妙的空间里,扭曲明灭的金色符文勾连游走,或向上或向下,排列成一望无垠的线阵,两两平行永不交汇。
他所身处的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点位。
马奕峰四下瞭望,没有看到神逸的身影,心中疑虑。
随后又把手上的真气团抓到眼前观察,那是一团苍白的光晕,从腕上窍穴氤氲而出,凝成一片仿佛烟云笼罩的石屑,在手边变幻流转。
这体验太过新奇,以往在游戏影视里看看的机会或许还有,亲身体察则是前所未有的,就连从前修炼入定,也从未有过如此奇怪又真实的感觉。
马奕峰甩手震出一道真气,竭力外放,在这玄妙的空间里,真气果然凝成长长一线,一寸寸一分分都如烟云遮罩,有石屑流转,仿似一根被钉在虚空里的长棍,用以攀附借力,毫不动摇。
确定了真气的形态,也确定了此处的空间的确是真的开阔,而非虚幻投影后,马奕峰又从脚底放出真气,顿时脚下被稳稳拖住,如履平地。
他踩着真气向旁边举步,步步稳妥,比神行符踏风还稳固数分。
“哇哦——腾云驾雾!”马奕峰兴奋地叫了一声出来。
然后他又四处奔跑,自由自在,无比惬意。
撒了一阵欢之后,马奕峰的畅快心情也宣泄不少,冷静下来不由又忧心忡忡,这地方无边无垠,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看似自由,实则身处困局。
真气有时穷尽,一旦耗竭无以为继,又不知会落到哪里去。
“神逸!!能听到嘛?”马奕峰抱着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期望大声呼喊。
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思索着脱困之法,想到既然此处能把真气化形,便试着从双手放出真气幻化成翅膀。
一开始不太顺利,奇形怪状,他努力控制真气,一边猜想,一边实践,一边观察,不多时还真叫他凝出一双翅膀来。
马奕峰扇动双翼,向上飞去,原以为未必能够成功,然而体感却告诉他,他的确在往上飞,可是飞了一阵之后,马奕峰感到绝望——这个困局似乎当真无边无际,任他如何努力,也不能脱出。
眼见真气化翼消耗太大,他赶紧放弃,重新以双脚放出真气,塑造成一朵云踩在上面。
为了不让自己太早game over,马奕峰干脆在云上打坐调息,万一恢复真气和释放真气的速度能够平衡,至少也可以把这个局拖下去。
这个想法竟然当真可行。他突然想起高院长之前说过,此秘境灵气充裕,当真是修炼的好地方。
他想起两位前辈说过,秘境之中危险不大,由此放下心来,抓住机会把握机缘才是正事。
一念及此,豁然开朗。马奕峰盘膝坐定收摄心神,依照伏魔心经正法搬运真气,原地修炼,自从得其正法以来,马奕峰每日都依法修炼,每次练完都感觉到自己驳杂不纯的真气被梳理转化了小小一部分,如今在此空间中修炼,事半功倍,真气转化的速度快得令人惊心动魄。
更加惊心动魄的是,他发现自己轻易就进入了修炼时难得一见的那种入定状态,然而这次有所不同,原本应该是物我两忘的时刻,如今却被死死锚定在肉身里,更别说什么神驰物外,随性遨游了。
半日时间匆匆而过,马奕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下托举自己的真气,竟然已经不再是云遮雾罩的形态,而是光滑如镜,似是固体,又如液体流动,玄妙又古怪。
仔细感知,体内真气充盈,座下坚实稳固,他心知自己已经将伏魔心经完全由辅法转为正法,暗暗雀跃不已。
隐患已消,马奕峰心情一松,仔细感受自己在这空间里的处境,这才惊觉思绪自由奔腾,不受约束羁绊,自己要想些什么,竟不能由自己控制。
放在平时,这必然使他惊慌不已,担心走火入魔,然而此刻思绪不能自控,他反而觉得平平无奇,无须在意。
一个念头浮上心田,既然伏魔心经分正法辅法,那正辅之间有何区别呢?他立刻放下正法不用,运转辅法,由于这次全身真气都已转化为正法所炼的精纯内息,运转辅法的感觉与以往修炼大相径庭,毫无生疏滞涩可言,不再跌跌撞撞。
一份明悟撞入脑海,正法由内而外,辅法由表及里,伏魔真气,以正法修伏魔真气,修道深处,神通自成,以辅法修伏魔外功,修得熟练,真气自生。
当初他以各种歪门邪道试探家传宝玉,试出的心法残破不全,正辅拼合,辅法为主,正法只在字里行间竟让他炼出乱七八糟的真气来,没有把自己玩坏,也不知道是天意使然还是祖上积德。
随着明悟,马奕峰睁开双眼,眼前异象理所当然,他不惊不扰,淡淡观察,那是七八个自己的金色虚影,或赤手空拳,或持长棍,或持戒刀,或持鞭锏,或持重锤,或拳或脚,围绕着他如走马灯般轮转,各自打着招式,马奕峰随之起身,一扬手,掌中多一把金灿灿的戒刀虚影,随之舞了起来。
神逸的处境和马奕峰截然不同又相差不远——他也在困局中。
不过他的局没有那么美好,至少地方没那么大。
他被拘禁于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平米的圆形空间里,四壁都是石墙,其上有六幅浮雕没有门户,头顶也是暗沉沉的穹顶,十分压抑,脚下是一幅太极图。如同光幕旋转不息。
而最不美好的地方在于,太极图的阳面灼热如火,阴面寒冷如冰,踩在其上,又觉得冷热气息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发自体内,灼灼逼人,冰寒刺骨。
如此的太极图,只要踩在上面已经够要命了,它还不停地转。
这让神逸想起了很多奇怪的故事,比如跳舞跳到死的红舞鞋,比如双子座的圣斗士有精神分裂症,比如杰瑞站在勺子里被汤姆用蜡烛烤,比如佛陀在菩提树下悟道被魔王妨碍,比如孙猴子被老君丢进八卦炉。
每个故事都很有意思,不过现在任何一个故事对神逸来说都是一种扰人思绪的折磨和嘲讽。
而他就像是穿上了红舞鞋,只能在太极图上左脚跳、右脚跳、两脚一起跳、狂跳乱跳。
他不是没想过通过御剑暂离太极图的折磨,然而不论是没有剑种的龙泉剑,还是种下剑种的应龙剑,眼下都死气沉沉耍着赖,唤一声,哎一声,岿然不动,像极了上班摸鱼的自己。
“摸鱼佬害人啊!”神逸在心里默默地抱怨着,但对于工作态度毫无悔改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