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育恒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从系统里用一个积分买了一包瓜子出来,还跟萧红燕客气了一下。
萧红燕感觉自己脑子不太够用,这姜育恒怎么用储物法宝装瓜子呢?而且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不太正经的样子。
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抓了一把瓜子,边磕边说。
事实上赵雪盈所说不差,合欢宗到了这一代是真的没落到不行,不过这事情不是从现在开始的。
有汉一朝,道学昌盛,淮南王刘安聚门客著《鸿烈》,有神话相传其服食仙丹,乃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为所谓外丹之术。史实与神话或相去甚远,却不碍民间跟从效仿,道术兴盛,如火如荼。
彼时多有方士女巫,修持媚道、祝咒、驻颜、房中等术,悦人心、采阴阳、求一个青春常在、修一个安神补脑。合欢宗起于毫末,整合道法,广传民间,后延至宫闱,彼时门徒不拘男女,堪称有教无类。
到了后汉外戚宦官轮番弄权,庙堂之上乌烟瘴气,乡野之间民不聊生,有心怀叵测的修士指合欢宗传媚道以乱天下,欲引仙门和俗世权贵将其剪除。
然而天下大势浩浩汤汤,一两股流言终究没能在那个乱世中形成气候。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东汉王朝被太平道教派推入深渊,合欢宗反而在这乱世中保存了下来,却受先前谣言影响,招来弟子多为女修,久而久之落了个“牝鸡司晨”的形象。
有道是:“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又道是:“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
有道是:“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又道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明明是昏君误国,君王无道,文人骚客都语带讥讽,却在权力的注解下,推脱成所谓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
俗世里,女子背负多少污名,修真界,合欢宗就背负了多少污名。两者因同遭迫害,关联也越发紧密起来
到了北宋,合欢宗中阴盛阳衰,如非天命机缘,等闲已不收男子入门。
随着程朱理学兴起,“存天理、灭人欲”的大旗兴起,又给了合欢宗重重一击,不论大儒们本意是什么,不论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合欢宗在修士的口中逐渐成了旁门左道,乃至邪魔外道。
人才逐渐凋零,拜入门中者不是懵懂无知,就是走投无路,已然青黄不接。
然而不论这两千年里经历了多少误解乃至冤屈,其门人始终以名门正派自居。当外族入侵时,泱泱大国面临亡族灭种的威胁时,合欢宗女修没有避战,投入了属于仙门的战场中,一如玄望子纵横万里剑斩妖邪,一如深山中伏魔力士奋不顾身。
那是一场涉及所有人的战争,不论普通人还是修士,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兵对兵,将对将,仙妖对仙妖,一寸山河一寸血,直杀到河清海晏,万里平波。直杀到仙门覆灭,十殒其九。
幸存的仙门也几乎被打断了根,如今的合欢宗里竟然连一个化神期修士都找不出来,已经到了两千年来最衰落的时刻。
道统几乎断绝的情况下,没了长辈约束,年青一代行事难免嚣张乖戾有失分寸,三十六年前,萧红燕的师父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造化轮转,其用无穷,气机所示,大夏南北交界之地,必有一个天生与合欢道法契合的女婴将要诞生。
彼时三十岁的萧红燕刚刚在师父护持下筑基,却看到师父一门心思都投到了那即将降生的女婴身上,心中嫉妒,却也认同这是好事,跟随师父去寻找。
然而世事每每不尽人意,眼看到了C市,却不知谁人搅动天机,即将诞生的女婴气机缥缈不可查觉,生生错失。
萧红燕的师父悲从中来,脸上不动声色,却在半年后气不过,吐出一口老血来,直呼“天要亡我合欢宗”。萧红燕不忍师父难过,不计后果推动修持,勇猛精进,十年结金丹,再十二年,破金丹入元婴。
然而师父似乎是泄了心气,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总在关注一个突然声名鹊起的新秀,新秀是一坤道,道号“虚玄子”,筑基修为,声名赫赫,面若桃李,冷若冰霜,引得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虚玄子二十四岁那年,以筑基之姿,对上一对其心怀不轨的金丹期邪修,虚玄子持剑扬言:“区区金丹,能奈剑修何?”
邪修被她一剑而灭,旬日后,虚玄子丹成。
于是外界有传言,说她是金丹初期斩了金丹中期。
也有传言,说她以筑基修为斩了金丹修士。
但所有人都传言,虚玄子已踏上“一剑破万法”的剑道至高之境,令无数剑修艳羡不已。
彼时,萧红燕的师父已经糊里糊涂,却念念不忘,说什么:“先天百窍,媚骨天成,是她……就是她……”
一直念叨到临终,也没说清楚她是谁,但萧红燕知道。
她知道师父不属意于自己,遂也无心争夺宗主之位,自号红燕散人,静心修持。
然而直到师父去世她才理解为什么师父不器重她,原来她真的资质有限。一片孝心所致,突飞猛进踏入元婴,固然可喜,然而这也是她的极限,这些年连她做宗主的师侄应月蓉都摸到了化神的门槛,她还在元婴中期徘徊,进两步、退三步。
师父一死,虚玄子便成了萧红燕的执念,一开始想的还是如何将其收揽入门,后来越发觉得对方高不可攀。于是处心积虑将其完好无损地拿下,以秘法磨灭其神魂,或是自己,或让那宗主师侄将其夺舍,则宗门复兴可期。
她与应月蓉交涉过此事,应月蓉不置可否,仿佛兴致缺缺,既不帮衬,也不阻止。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十足的渣男做派,唯独可惜是个女儿身。
萧红燕几乎把虚玄子查得底掉,唯独没查出她师承何门何派,其人成名近二十年,江湖上也没有其师承的相关传言,但如此天才的女修绝不可能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可见其师承讳莫如深,不宜深究。
按说如此,她也该知难而退,偏偏念兹在兹,鬼迷心窍。虚玄子闯荡多年,以弱胜强战例不计其数,其师门也从未插手,这给了萧红燕行动的勇气。
不过她还算有底线,虽然行为已不知不觉越过了正邪的界限,好歹是以正派自居,没有堕落到用赵雪盈的学生去威胁她的地步。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萧红燕挑挑拣拣,说得很有条理,说到激动处又会反复讲车轱辘话。
姜育恒嗑瓜子磕得飞起,吃得津津有味,等萧红燕大致讲完才问道:“萧总名下有三家会所两家酒吧,不知道这位……虚玄子女士产业如何啊?”
萧红燕不屑道:“她啊,在一所中学当老师。就是个修士里的‘书呆子’,天赋虽然高,除了修行一无是处。”
姜育恒笑笑不置可否。
过一会他又八卦道:“你说的夺舍是咋回事,脑科学支持这事嘛?”
萧红燕说:“夺舍之术由来已久,从没放在明面上说过,那些搞科研的人会如何解释……我不关心。说起来,你用来打她那把枪是什么,我从未见过。”
姜育恒笑道:“这个啊,泰瑟枪,这可是科技的力量。”
萧红燕看了又看,看不明白,啧啧称奇道:“能够打穿金丹期修士的护体真元?真不得了。你也是个异类,明明修为深不可测,却喜欢摆弄这些东西。”
姜育恒拍了一记马屁:“泰瑟枪哪能打穿修士真元啊,是萧总厉害,把这个什么虚玄子斗得油尽灯枯,我才能帮上小忙而已。”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