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看着他,有些无奈:“我住院这些天你一直在医院陪我,现在我出院了,人也没事了,就算你要住在这里,华盛集团的事情难道一点都不管了吗?”
男人和她对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该去公司上班处理工作了。”
“我已经安排白特助处理了。”
她好笑地看着他:“你做的所有决策白特助都能代替吗?”
“不能。”
“所以,你需要去上班,我不想因为我让华盛集团管理上出了问题,到时候我没办法跟爷爷交代。”
盛司越恋恋不舍地喊她的名字:“阿寻……”
后者挽唇:“别说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我真的跟你在一起了,我是你女朋友,你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我一个人转,你安心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再来管我,不是吗?”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
“我只是打个比方,让你知道你应该去上班。”
他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我会好好上班,晚上下班回来给你做晚餐,对了,你晚餐想吃什么?”
“随便,医生不让吃的那些不吃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姜寻“嗯”了声,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盛司越在楼上卧室门关上之后,转身走到玄关处,出去。
车旁,他站在原地点了支烟,思绪愈发烦乱。
一支烟燃尽,男人才上车,朝华盛集团的方向驶去。
……
盛司越走后,姜寻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里发呆。
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生病了这件事。
在医院那几天,盛司越形影不离的,她其实一直在忍着,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也不想让他发现其实她心里也很难过。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一个人拥有健康身体的时候永远感觉不到不健康的病人心理遭受着怎样的打击,如今她不过三十岁,身体里最重要的器官竟然患病,这种病还有父亲的前车之鉴,她真的有种自己随时会死去的感觉。
她不想死掉。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
清新的空气,山脉绵延的无限美景,若是死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还有她的母亲哥哥嫂嫂,她的师父,她的朋友……
她若是死了,他们会有多伤心?
她甚至想到自己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完的工作,若是就这么撒手不管,那些当事人又该多绝望?!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人都脆弱,想着这些的时候,女人的眼眶逐渐湿润,眼泪也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顺着脸颊滑落。
情绪莫名其妙地被推到了一个临界点。
她哭了出来。
尽管没有发出声音,可内心深处那种无助和绝望还是淹没了她。
她真的很担心,担心自己的病治不好之后,会跟父亲一样,突然死去。
如果真的是这个结局,那她更不能和盛司越和好了。
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现在的他是真心实意待她的,如果她松口和他在一起,却悄无声息地死掉,他一定会很伤心。
她还没有讨厌到要如此折磨他的地步。
中午的时候,姜寻还在原地坐着。
她没有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下楼做饭。
十二点过十分,女人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看了眼备注,滑动接听。
盛司越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中午吃饭了吗?”
“还不饿。”
“打算吃什么?”
姜寻淡淡道:“待会儿下楼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再说吧。”
“我帮你点午餐?”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想吃。”
其实说话时她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鼻音了,但盛司越还是听出来了不对劲儿:“阿寻,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为什么那么不正常?你在哭吗?”
“有什么好哭的,你别乱想了。”
“真的没有?”
女人否认的果断干脆:“没有。”
“嗯,有事随时联系我,晚上我早点下班回去。”
“知道了。”
三个字落下,姜寻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脆弱的时候格外敏感,盛司越的关心让她觉得很暖心。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女人的手机再次响起。
本以为还是盛司越。
拿起手机查看的时候才发现是秦明礼。
她滑动接听:“师父,怎么了?”
“你出院了?”
“嗯,本来准备跟你延假,说一声下周一去律所上班的,没想到你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秦明礼:“我来医院看你,护士说你出院了。”
女人脸色微变,坐直了些:“对不起师父,我忘记提前告诉你了,害你白跑一趟。”
“没事,人在华盛名邸吗?”
“嗯。”
他严肃地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还需要住院?”
之前请假的时候姜寻跟秦明礼敷衍地说了句“小毛病”,如今他再问起,她还是那一番说词:“小毛病而已,已经痊愈了,就是想调整一下状态再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去上班,师父不用担心。”
似乎是听出她刻意隐瞒,秦明礼也没有再多问。
他说:“前两天忙案子的时候没时间去医院看你,明天我抽空过去看你吧。”
“不用了师父,我真的没事。”
“不亲眼看看你到底什么情况我不放心。”
姜寻不再拒绝:“那好吧,到时候你留下吃午饭吧,我做饭给你吃。”
“好。”
“那先这样,师父再见。”
“明天见。”
电话挂断之后,她拿着手机出神片刻,找到盛司越的号码发了条微信:【晚上回来方便多买点菜吗?】
她很意外那男人秒回了:【方便,家里有客人么?】
姜寻回复:【明天有。】
盛司越:【买哪些菜?】
姜寻:【你看着买就好。】
过了大概半分钟,盛司越又发来一条消息:【谁要过去?】
女人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
她大概能猜到盛司越是思考过后没忍住才发来的这句追问,想了想还是回了:【我师父问我病情,我没说实话,他大概担心想亲眼看看我有没有事。】
盛司越:【既然如此,明天我亲自下厨招待他?】
姜寻:【明天你去上班,别待在这儿。】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男人没有再回复。
姜寻收了手机。
……
下午六点的时候,盛司越回来了。
姜寻听见声音就出了卧室。
下楼时她看见男人站在玄关处正在换鞋,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
等她下完最后一个台阶,盛司越也已经走过来:“中午吃的什么?”
“中午不太饿,没吃饭。”
“没吃?”
盛司越脸色顺便变差了些:“不看着你连饭都不吃,阿寻,你是非要我二十四小时对你形影不离吗?”
女人抿唇:“一顿饭而已,你别这么大惊小怪。”
话落,她在沙发上坐下了。
他看了她一眼。
明明是担心她,可为什么她看起来却那么不高兴?
盛司越不想刚回来就和她吵架,嗓音放缓了些:“中午没吃饭现在应该饿了,我做饭给你吃?”
“辛苦了。”
“不辛苦,我喜欢为你做点什么。”
姜寻抿唇不说话了。
他很快进了厨房,洗过手之后就开始做晚饭。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着男人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他白天辛辛苦苦地去上班,下班回来还要给她这个在家休息了一天的女人做饭,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公平。
不过再想想,这样的不公平也持续不了多少。
姜寻打从心底不信盛司越会长此以往地做为她下厨这种性价比不高的事情,兴许过段时间他就厌烦了。
人性都是这样,对一件事上心的时候,起初都是兴致勃勃的,但时间一长,没了起初的热情,懈怠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大概半个小时,男人做好了晚饭。
她去了餐厅。
看着餐桌上的食物,一边坐下一边打量了他一眼,之后试探性地开口:“盛司越,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现在很卑微?”
男人抬头,看着她不答反问:“哪里卑微了?”
“工作一天下班还要做饭,和你堂堂华盛集团总裁的身份一点都不匹配,你这辈子应该还没有这么讨好过一个女人吧?”
“没什么匹配不匹配的,我对你也不算是讨好,我是发自内心地想对你好。”
姜寻舒了口气,缓缓道:“我其实不是什么好女人,你也没必要这么执着。”
“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那你现在到底喜欢我什么?你对我好求得又是什么,只是跟我复婚吗?”
盛司越有些意外。
他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些。
男人看着她,目光深邃了些,面色也严肃起来。
对视数秒,他薄唇张合落下四个字:“共度余生。”
共度余生么?
姜寻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生病了,这个病跟我父亲的还算是有点相似,如果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将来孩子也会遗传。”
“肾衰竭没有遗传性,肾炎更不会。”
强调之后,他拧眉看着她,面色严肃:“你不要乱说话。”
后者笑笑:“有些基因问题是科学目前解释不了的。”
“阿寻,你不想跟我复合我不逼你,但你不要用这些话来拒绝我,好吗?”
“我只是跟你说清楚形势,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男人目光深了些:“什么准备?你要跟我复合的准备吗?”
她微愣,唇瓣动了动:“不是。”
盛司越扯唇反问:“既然你没有要跟我复合的准备,考虑那么远干什么?”
女人蹙眉:“我只是提醒你,就算你以前想跟我在一起,可现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你应该把现实因素考虑进去。”
“不管你得了什么病,都不会影响我和你在一起的决心。”
“你何必这么固执?”
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定嗓音沉稳:“我爱你,所以甘愿固执。”
姜寻收了视线,不愿多说。
她低头默默吃饭。
说实话,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了。
晚饭后,姜寻正要出餐厅,盛司越忽然开口:“明天秦明礼过来看你,中午你要亲自下厨做饭给他吃吗?”
“他是客人,当然我做饭。”
“你不舒服还要做饭么?”
反问过后,他提议:“出去吃是不是更合适?”
“在外面吃不是太见外了?我师父本来就没有在这里吃过几次饭。”
“那我留下,我做饭给你们吃。”
姜寻愣了愣。
他真把自己当保姆了吗?
她拒绝了:“不用,做饭而已,我搞得定。”
男人眼神不悦,可他努力压制着,数秒之后,他从餐椅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问了句:“那明晚上你可以做饭给我吃吗?”
两个人距离拉近了不少。
姜寻看着他英俊克制的冷硬面容,微微敛眸。
空气安静了几秒。
随后,她随意地笑笑:“可以啊。”
看见她对自己笑,盛司越心弦微动,也不顾两个人如今什么关系了,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上去。
姜寻脸色骤变。
她伸手就要推开他。
可男人似乎预料到了,在她还没碰到他的时候,已经撤开,一双暗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算了,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女人本来还想责怪他突然吻她,可见他一副深情模样,想说的话就那么卡在喉咙。
盛司越滚了滚喉结:“去客厅吧,我收拾餐桌。”
姜寻看着他转身,半点不提莫名其妙吻她的事情,心中瞬间不快。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道:“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亲我?我们现在是能随便接吻的关系吗?还是你觉得给我做顿饭就可以随随便便吻我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盛司越身形顿住。
他回头看她:“对不起,情之所至。”
女人好笑:“这算理由吗?你是要在华盛名邸住下的人,如果哪天晚上你突然闯进我的房间强行跟我发生关系,到时候也来一句情之所至,我难道就只能接受吗?”
他看着她,眼神几度波动,最后留下一句:“你言重了,我不敢。”
“真不敢的话刚才就不会突然……”
她顿住,“亲我”那两个字没说出口。
不过盛司越明白她想说什么。
他一副诚恳模样:“抱歉,刚才没控制住,不会有下次了。”
姜寻,“……”
她很无语。
一句道歉,一句不会有下次了就可以解决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