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要到处问去西歌都要用上什么东西吗?又从来没有学生去过四大学院,鬼知道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一群人在豆贾三的骂骂咧咧中离开。
拉开大门,一群人走到了巷道,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一个熟悉的黑袍人站在柳树下。
墨色的衣袍在盛阳里被微风吹拂,奢贵丝线暗纹的图案上有流光走过。
颀长的身躯长身而立,纵然看不到黑袍下的面容,也有一股清风明月的气质。
看到人影,豆贾三道,“你在这里干嘛?”
他以为久清图是被纪雀气到出来透气的。透气,就等于偷懒。
故而开口的语气都带着不爽。
久清图跟着人群往巷子外走。
“在想给修习院找多少个老师。”他慢悠悠开口。
那一战后,修习院面临极度匮乏的师资,找老师一时间都不知去哪里找那么多。
公南乌一个警醒,“你在哪里找?”
“别跟我说是这条巷子里!”
久清图还没说话,旁边的豆贾三凑过来,兴奋问道,“哪里有可找的老师?!”
寂生焉站在大门口,看着一群老师们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身影渐行渐远。
他退回来关上了门。
刚转身,就看到从纪雀屋子里跑出来的寂生南。
“跑出来干嘛,在里面侍奉神女啊!”寂生焉看到他就厉声斥责。
“让你随侍左右你是到处溜达!”
“不是啊爹!”寂生南连忙解释,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破屋子,“老大现在很恐怖……我觉得还是远点儿好。”
“什么恐怖?”寂生焉立刻问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到她不开心了?”
“我可不敢!”寂生南立刻表态,“反正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危险的样子……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害怕。”
寂生南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完脑子里想到老大的模样,不由打了个颤。
老大现在是真的很可怕。
而屋中——
纪雀坐在凳子上,双手撑着桌子,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种极度抓狂的气息。
暴躁肉眼可见。
眉汁儿站在旁边,红着眼睛看着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姑娘姑娘”
豸豸在一旁绞着手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愣是一句话不敢插。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就只有眉汁儿哭唧唧叫“姑娘”的声音。
哭声和叫唤让纪雀的脑子都快炸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姑娘~”眉汁儿见她睁眼,整个人似乎也平静下来了,挪着步子上前想要扑到纪雀怀里。
人还没有扑到,纪雀已经一只手拎起了他。
一只手撑桌,一只手拎人。
但她却忘了垫着桌脚的震浪石已经被掏了……桌子自然也不稳了。
于是在拎起眉汁儿的一瞬间,桌子一歪,人也跟着一倒。
本来是要拎起眉汁儿丢开的手一时间竟将人给扯了过来。
眉汁儿如愿扑到了纪雀怀里。
“姑娘别不要我呜呜呜……”他抱着纪雀的腰肢死死不放手。
好似只要放了这手,他就会被纪雀丢掉。
事实的确如此。
在被眉汁儿抱住的一瞬间,纪雀头皮一麻!
熟悉的头皮发麻!
跟见鬼一模一样!
她一把从怀里扯出眉汁儿,咬牙想要开骂。
但是迎着那双无辜又单纯不解的眸子,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哎!”她扼腕懊恼,然后就眉汁儿丢开。
眉汁儿还要冲过去,纪雀立刻抬手,“站住!”
“呜呜呜姑娘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眉汁儿没绷住,眼泪不要钱似得从眼眶里啪啪掉。
哭红的眼睛看着纪雀,那一双琉璃一般的眸子好像要碎掉了。
纪雀深吸了一口气,“待会儿再说。”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先好好回答。”她声音压得很平静,但情绪一点儿也不平静。
“嗯嗯嗯!”眉汁儿点头如捣蒜。
“澜予,是吧?”
“嗯嗯,我是叫澜予。”
“那以后我就叫你澜予了。”纪雀道,“你的道长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座山上的道观里还有别的人居住?”
澜予摇头,“没有。”
“我只住在山下,从来没有上过山,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人住过。”
纪雀十八年只在山上,从未下过山。
“那你在山下干嘛?”
“道长教我本事,说以后长大了保护姑娘用。”澜予说道,啜泣着抹了一把红红的眼眶,“他说,我生来就是姑娘的,姑娘以后会走上一条很孤独的路,他陪不了姑娘走,只有我可以。”
纪雀听着,狂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师父原来是这样嘱咐他的。
可是,既然是她的,为何十八年都不曾见过呢?
“十八岁那天你去洗澡的地方,真的是经常去吗?”纪雀问。
听到这话的澜予很显然身子一顿。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纪雀。
小声道,“不是的,那是我第一次去。”
“第一次?”纪雀问道,眼睛一眯。
澜予点头,“是道长告诉我那里的泉水可以洗髓。”
纪雀心里道了一句“果然”。
她当时也是被师父骗过去的。
师父告诉她十八岁允许她离开山上一次。
说山外的世界光怪陆离,车水马龙,她应该去看看。
师父问她最想看什么。
她说男人的身体。
不是好色,是真的好奇。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
她离开山的时候,师父指了一条小路。
到了山下眼看着就要出山的时候,看到了水里的少年。
和少年的身体。
阳光下,少年**在水中,水面盛满了粼粼波光,像是一湖的琉璃碎。
潋滟的波光中,是沉静而腼腆的少年。
她看的出神,不知不觉悄悄凑了过去。
然后就掉进去淹死了……
回忆里抽出,纪雀不由叹了一口气。
师父真是个好师父啊。
然后纪雀心虚地看了一眼澜予。
就是对别人来说,不是个好道长啊。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跟他们说实话?”纪雀问。
方才长垣老师他们问他,他说是经常去那里洗澡。
闻言,澜予站直了身子,整个人都开始扭捏起来。
“因为……我怕他们追问。”他小声道,“我怕自己露馅。”
“露馅?露什么馅?”纪雀问。
“就是……当时我是知道被什么砸死的。”澜予说着,脸红到耳根。
说完,还害羞地看了一眼纪雀。
纪雀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