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雀醒来的时候，正是阳光正好的午后。
窗外攀附在葡萄藤蔓上的牵牛在风里绽放。
热浪让她背后渗出了一层细汗。
纪雀睁开眼，便看到守在旁边打盹儿的寂生南，和后头打坐着吐纳的莫柔三人。
打坐吐纳，只有突破之后才有用。
纪雀看着并排坐着的三人，开口时声音无比嘶哑。
“现在什么时候了？”
声音一响，四人都蓦然睁开了眼看向她。
见她醒来，寂生南激动得直跳，胖胖的身子上肉也跟着晃。
“老大，你终于醒来了！”
“我躺了多久？”纪雀从床上撑了起来，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
“你躺了快三个月了。”
林初暖上前将她搀扶着坐起，摸着她出了细汗的后背，对着莫柔道，“取衣裳来。”
莫柔转头快步出去。
寂生南拿出了玉简开始不停划动，“我现在就叫老师们过来！”
“为了把你救回来，长垣老师和总府的所有控命师轮流给你治疗，把他们精神力都耗得枯竭了。”
“最后还是总府花了大价钱从其他地方请来了控命师，给你治疗。”
“这么来来回回长如今都三个月了，你才醒来。”
听到自己躺了三个月的纪雀愣了愣，她躺了这么久？！
“僵尸的事处理了吗？”
林初暖一边捏着纪雀衣角下摆一边晃荡，每一下，都让些许凉风从下面吹进去，缓释她身体里的热气。
“不知道，这些都是老师们处理的，并没有告诉我们。”林初暖说道。
纪雀便不再问了，她拿开林初暖为自己纳凉的手，她不习惯与旁人亲近。
热点儿罢了。
“你们突破了？”她问道。
刚才看到她们都在打坐。
林初暖点头，“活下来的所有人都突破了。”
说着，她看了眼冷温优，“除了优优。”
活下来的所有人学生，在此事之后都变得无比努力。
亲眼看到保护自己的老师们死去后，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嘻嘻哈哈了。
修炼这件事变得沉重，他们拼尽全力。
似乎只有这样努力，以后才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在邪祟手里惨死。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为了死去的人悲伤，就在豆贾三的带领下全部恢复了修炼。
纪雀昏迷后的一个月内，活下来的学生们就陆陆续续的都突破了。
除了冷温优。
纪雀看了眼冷温优，只见她面色不改，偏着头，眼睛里呆萌茫然。
“我也不知道呀。”
纪雀抬头看向周遭，这才茫然不知这陌生的屋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说是陌生，但好像更多的是茫然。
“这是哪里？”她问道。
屋中沉默起来。
此时，长垣从外头走了进来，“这是久清的屋子。”
他步履很快，走到纪雀床边，便双手合着缓缓拉开，掌心浮出一根荧绿的丝线，丝线没入纪雀的身体里。
长垣蹙起了眉。
“老师呢？”纪雀看着长垣，开口。
“放在冰棺里。”长垣道，“只等纪华将僵尸的事情交代完，就将他和僵尸案的结果一起送到京都那边。”
久清图是京都王族的人，即使隐居，死后尸身自然也要送回去的。
“还没有杀纪华？”纪雀撑起了身子。
“杀了他就没了证据，有的事情定然要问清楚的。”长垣看向纪雀，“你难道知道纪家养尸的始末，且有证据？”
纪雀听着长垣的话，沉默下来。
当时出现豢养的僵尸，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纪家。
在修习院看到死了那么多人，老师也死了。
只想着这些僵尸的罪纪家必须偿。
但如今听着长垣的话，她虽然知道纪家养尸，但是并没有携带证据。
刨祖坟的时候将纪家所有的僵尸都毁了的。
直接捣了老巢。
现在纪家不一定有僵尸存在，证据她只有眼见过。
当时跑路的时候也没带僵尸有关的，只抠了几颗金牙，还把僵王的棺材抬出去卖了。
那可是上好的阴木棺材。
换来的钱开了店。
现在手里的确没有他们养尸的证据。
口说无凭，的确只能撬开纪华的嘴。
再杀也不迟。
“那他现在交代了吗？”纪雀问。
“嘴很硬，硬是不开口。”长垣说着，看向纪雀，“只要问，他只说关于你的事。”
“关于僵尸的事一句不提。”
长垣说着，收回了手。
脑子里去哪里搞些灵草给她好好补一下。
她这身体，在那一战里，彻底掏空了。
想要恢复太难了。
但至少将她的亏空填一下，这样就算重新修炼，以她的天赋和努力，还有那逆天的修炼速度，也有一点可能是可以慢慢修炼上去。
其他天命者之上的人若是遭反噬，难以恢复不说，就算填补了反噬造成的亏空，也需要从头慢慢修炼。
但他们本来修炼到那个地步就已经花了大半生，用了无数的资源和努力。
从头再来，不说自己有没有时间了，从头开始，心里的落差和压力可不是正常开始修炼能比的。
很多人直接就从心里上崩溃了。
越是高的修为，用以血召令的反噬越大。
现在长垣只能安慰自己幸好纪雀只是天命者，能以血召令的最低修为。
若是炼元阶，或者掌命阶……那反噬可能就直接要了她命。
现在至少还活着。
“虽然可能要重新修炼了，但你年纪还小。”长垣道，“不要有压力。”
“你想想，你从修炼突破到成为天命者，也不过两个月时间，现在从头修炼，其实也没有耽搁很久。”
长垣怕纪雀从天命者回到零点而导致心理落差太大，心里出问题，不停安慰。
纪雀沉默着，好像在听，好像又没听。
忽而，她抬头，“我老师呢？”
是他多虑了，关于自己的修为人家根本没有担心过。
长垣愣了愣，道，“刚才不是说了，他在冰棺了吗？”
“哦对，你刚才说了。”纪雀这时候似乎才神志回笼。
她转头，看向窗外。
正午的烈阳很刺眼，外头抽了绿的枝条上茂盛繁密。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回头打量起这个屋子。
此时才有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
是了，这是老师的屋子。
上次她被骇鬼重伤昏迷，就是在这个屋子里醒来的。
当时老师就在她身边。
一直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