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
即使是迫不得已,在隐星世界叛逃也不是什么好选择,除非他有另外离开此界的方式。
姜望想着,仍然藏身红妆镜中,一动不动。
哪怕中年男人很快走出了红妆镜视野范围也是如此。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视野中重新出现了那个中年男人。
此时显得有些狼狈,身上带伤,但飞得很快。他并未飞在高空,而是贴地飞行,靴底距地面不到一尺距离。
在他身后,一头高过成人的灰色巨狼穷追不舍。
姜望注意到,那中年男人看似狼狈,但由始至终路线都很明确——他打的什么主意已经很呼之欲出。
一人一狼很快就跑到了九旋流沙之外。
那头灰色巨狼似乎对九旋流沙有些忌惮,但终究捱不过对“美食”的向往。
一步一步靠近了。
……
田和直接退到刘思的尸体后。
灰色巨狼果然不跟他见外,两三口便将刘思的尸体吞食干净,除了一些血迹之外,什么也不剩下。
吃完女人之后,它对这种“食物”更向往了,意犹未尽地瞧着田和,发出威胁的低吼。
田和将小刀收了起来,脚步故作慌乱地往外逃。
灰色巨狼果然疾扑而至,一爪子就将他背上撕裂出几道深可见骨的创口。
田和面无表情地转身,一把按住灰色巨狼的头颅。
灰色巨狼顶着这一按,猛地往前咬去。
牙齿交错,在田和的腹部撕下一块血肉。
但因为距离在田和的把控之中,这一下看着恐怖,却并不致命。
灰色巨狼连续得手,更加狂躁起来,嘶吼着继续前咬。
“滚。”
田和冷冷看着它的眼睛。
灰色巨狼并没有多高的智慧,但它本能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一转身,夹起尾巴逃了。
田和仔细地看了看现场,确定痕迹都是他想要的之后。才鼓荡通天宫,制造道元消耗巨大的现状。
努力地处理了一下伤口,营造的效果是,处理得很认真,但又力所未逮,十分勉强。
忙完这一切,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很是辛苦地瘫坐下来。
剩下的,就是等田常等人出来,他会恰好在那之前晕倒。
等他们自己找线索,找答案。
对他来说,这不算冒险。他很了解田常,了解队伍里的每一个人,知道他们会做出怎样的推断。
杀死刘思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但如果不是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他也根本不会出手。他不是一个愿意冒险的人。
从始至终,做这一切事情,田和的脸上都没有换过表情。
始终是那样木讷的,仿佛什么都能忍受。
他瘫坐着,默默地想着自己之后的计划。然后就看到,一个提剑的身影走来,由远及近。
这人蒙着头,蒙得非常严实,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很年轻的眼睛。
他手里提着一把剑,一把蛇信般的剑。约是软剑,但此时绷得很直。他的手指修长,但骨节分明,白皙,但很有力。
他的剑一定很快。
田和想。
田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
要骗过田常很难,所以他没有“骗”,他是真的受了重伤,真的耗费了大量道元。
当然他还有底牌,但底牌之所以是底牌,就是因为不常掀开。
他选择忍耐。
……
来人当然只能是姜望。
走到近前,他愈发为这中年男人的心性感慨。
太平静了。
自己的出现明明很意外,明明很危险。但这个人,仍然平静得可怕。
这需要极其坚忍的内心,极其强大的意志,和能够面对一切的自信。
这个人,绝不简单。
他不应该只是田氏的一个随从才对。
“抱歉。”姜望在最适合自己展开进攻的距离站定,很有礼貌地说:“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杀了她吗?”
田和仍然是那副不善言辞的样子,闷声道:“她太蠢了。”
“愚蠢的确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姜望点头附和着,又笃定地道:“你应该很聪明。”
“也不是太匆忙。”田和说着,瞧向他的眼睛:“不然怎么给了你机会?”
“我知道你一定有底牌,但我也一定能杀了你。”姜望的眼睛里,有一丝从容不迫的笑意:“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没动手,对吗?”
“你很自信。”田和表情木讷地看着他说。
姜望随手把剑扬了扬:“或许你也是。”
田和沉默一阵,终究轻轻摇头。
他说道:“公羊路从小就跟着他父亲叛出秦国名门公羊家,是田家收留了他们。他父亲废了,但他很有天赋,是阵法高手。不出意外的话,九旋流沙肯定拦不住他们。”
“隐星世界的位置,是安平公子推算出来的。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拿到此界原生的一件宝物。具体是什么不清楚,但应该是现世未曾见过的增寿宝物,且应该就在这里。”
“田家准备用这件宝物,去交好一个老怪物。”
“至于这老怪物是谁,田家接下来想做什么,以我现在的位置,还没有资格知道。”
“这些人里面,最强的人是田常和田勇,都是腾龙巅峰。公羊路专研阵法,战力也很不错。田氏此行的底牌是一套杀阵,阵盘在公羊路身上,十人即可成阵,可敌内府强者,剩下的人都是杀阵候补。因为事先不知道此界是什么情况,队伍能不能凑齐。”
田和的确是一个聪明人,一旦确定妥协,不等姜望发问,便已经说出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信息。非常省心。
姜望思考了一会,道:“我又想夺得那件宝物,又不想暴露身份,你得帮我。”
“可以。”田和答应得非常果断:“但我不能做得太明显。”
“看来你打算在田家待很久。”
“这应该超出了我们的交易范围。”
“当然。”姜望并不试图激怒他:“我完全尊重你的**。你看我连你的名字都不问。”
名字当然不需要问,田家此次进入七星楼的就这么些人,四十多岁的就这一个,这太好查了。
跟着重玄胜和许象乾混久了,别的倒还没什么,乖话倒是会说多了。
田和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觉得他这乖话可笑。
“我已经在田家度过了四十三年的人生。”
姜望本以为这人接下来要说些感情深厚之类,但听他继续道:“做生不如做熟。”
所以不打算离开田家。
这就是继续向姜望交底,以换取一定程度的信任了。
“我欣赏有坚定目标的人,咱们的交易仅止于今天,至于你以后怎么做,我不会干涉你。”姜望投桃报李,做出承诺。
田和并不说话,也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
但姜望明白,此人如果有把握的话,一定会把他杀死在这里。这人木讷的皮囊下,藏着冷酷又坚韧的心。
因为他目睹了这人杀死刘思,也就掌握了他的把柄。任何一个目标长远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都不会允许自己的把柄握在别人手上。
“观察一下流沙。”姜望说。
田和也无二话,直接转头去盯九旋流沙。
在他的身后,姜望就站在原地,无声披上匿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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