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手同时落入天河之水中。
「啊!」
尖锐凄惨的叫声划破天际,不断有腐蚀性的细雾从水面冒出。
戈云面色扭曲,疯狂挣扎着要出来。
林柒手一松,放开了她的手。
戈云逃也似的往后退,飞速拉开和河的距离,满脸惊慌。
短短数息,戈云的一只手赤红如血,像是被剥了外皮,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怕。
由此可得,为何恶人谷诸人如此害怕这条河。
林柒的手却还留在河水里。
她面上一片冷然,看似淡然,其实额头上已经覆盖一层冷汗。
白嫩的手背上被天河之水腐蚀,出现一块块缺口。
河水顺着血肉浸透到骨髓里,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蔓延全身,林柒险些没忍住和戈云一起喊了出来。
这股疼痛并不是缓缓减轻,而是如潮水一般一股股的往上涌,往上叠加。
林柒也只坚持了十几息,就忍不住把手从河水中拿了出来。
她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即往嘴里塞了一颗低阶回灵丹。
瞥了眼还蜷缩在角落里发抖的戈云,林柒丢出一个瓶子。
「里面有回春丹,吃一颗伤便能好。」
戈云战战兢兢的接住,迫不及待的拿药塞入嘴里。
恶人谷中虽然修士灵气被限制,但丹药内的灵气却不受影响。
戈云的伤肉眼可见的被修复。
林柒则在打量自己手上的伤。
手背被灼烧出几块漆黑的伤口,触碰了水的肌肤都是一片绯红。
看起来严重,但和戈云的伤一比,还真无足轻重。
林柒轻笑一声,「看来我身上的孽力还挺轻的……」
她还以为杀了上千邪修,沾染了这么多人命,她身上也会背负不少孽力。
刚说完这一句,林柒手上的伤口已经被药珏灵玉修复。
她又毫不犹豫的把手伸入天河之水中。
一直在悄悄打量林柒的戈云浑身不自觉的一颤,那种扒皮抽筋的疼痛感好像又浮了上来。
这一刻,她终于对林柒产生了一丝畏惧。
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绝对是个心狠意狠之人。
林柒面无表情的在河边尝试了一个时辰。
手上的伤好了又加……反反复复无数次。
戈云看到林柒手背越来越轻的伤,忽然意识到林柒在做什么。
「大人是在试探天河之水是否真的有洗清罪孽的效用?」
「差不多了。」
「这是真的。」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提心吊胆,戈云这会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刚开始时,恶人谷陆陆续续有人被丢进来,有些罪孽深重,但也有些罪孽较轻。」
「罪孽深重的入了天河之水,最后都惨死了。
但也不乏一些罪孽较轻,性格执拗的修士,抱着必死的决心跳入天河之水中,最后不但活了,还成功离开了恶人谷。」
林柒眼眸一亮,「只要洗刷身上的罪孽,就能离开恶人谷?」
戈云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大人进入恶人谷时,是乘坐着天河船吧?」
「对。」
「那大人可知,天河船在将人送入谷中就会消失。若想再用灵气凝聚,须得不被河水侵蚀……」
「也就是说我再落水,脚下不会形成船只?」
「对。当一身孽力除尽,落水时才会形成出谷船,且谷中之人不敢随意触碰。」
林柒点了点头,表情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是能忍痛,林柒倒是能在这天河之水中过几遍。
目前来看,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这次比试情况凶险未知,提前进去的檀月清没有灵气相助,实力必然大大削弱,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后续还会不断有弟子陆陆续续进入。
以恶人谷这些人的性子,轻则丢失点钱财受点伤,重则性命受损。
而且林柒还在想一点。
戈云说恶人谷并非全是原始居民,还有原来居民成婚生下的子嗣。
孽力无法转移,这些子嗣出生时一身清白,论孽力如何都比不上戈云之辈。
为何没有人如天河之水净化,再离开此地?
她也直接问了戈云。
戈云沉默片刻,才道:「大人在恶人谷一天时间,可觉得此地养得出纯良之辈?」
林柒静静扫视了一圈四周,忽然才意识到恶人谷最大的风险在哪。
谷中规矩,入谷者需停留十天。
十天,可以将人变得面目全非。
那些涉世未深的宗门弟子,如何能经得起恶人谷这团浓墨的晕染?
林柒转身看向戈云,「那日与我引路的老者,和你是合作关系?」
戈云面露不屑,「那老东西也配!」
「谷中人皆知,若带新入谷的人到我店中,可得一旦米。」
「他见你衣着不凡,故意坑害你罢了。」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恶人谷中,也没一间没坑的客栈。」
林柒缓声道:「你在前面带路,去寻那老者。」
戈云忙点头。
现在她只想离天河远一点。
路上她还主动和林柒说起老者的情况。
「这人年轻时与人斗殴,打死了人,吃了几年牢饭。出来后又与人发生冲突失手杀了人,回村时见村民热情相待,以为同村人要拿了他送官,便联手儿子儿媳虐杀了全村人。」
「杀完人遇到南北尊者下山,还想旧计重施,被南北尊者送入此地。」
「入谷后他儿子儿媳对他和孙女整日殴打谩骂,他趁着夜色杀了儿媳,斩断儿子双腿肢,现在正带着孙女过活。」
戈云才说完,林柒已经见到了老者的孙女。
看起来约莫六七岁大的样子,又瘦又黑,***在外的皮肤满是伤痕,看起来就像是在外逃难数年的模样。
「她今年几岁了?」
戈云稍作思索,「约莫是十一二岁。」
正说着,房间内传来殴打辱骂的声音。
「我一把年纪了还得养你这么个废物,连做点手工活计都不行,你怎么不去死呀?!」
「爹,别打我,别打我!」
「你个废物点心就是欠打,要不是老子没个孙子会绝后,当年早就一刀把你脖子给抹了!」
「爹,我错了!我快些,我尽量快些!」
「啊!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