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啪嗒”一声。
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又从衣柜上被黑宝推了下来。
“黑宝,别乱动了!”
“喵!”
黑宝仿佛没听到,爪子一挥。
又一个药盒状东西掉落下来。
“……”
接着,黑宝纵身一跃,从衣柜跳到了床上。
童妍直起身,低头看去。
地板上躺着从衣柜上掉下来的几样东西。
她穿上拖鞋,走过去蹲下。
捡起地上掉的两个药瓶和一盒药。
随之神色轻怔。
帕罗西汀。
米氮平。
阿立哌唑片。
适应症:抑郁症、焦虑障碍、失眠障碍。精神分裂症。
看到药品介绍,童妍只感到脑袋里有个东西炸开了。
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心。
药瓶和药盒上的字,童妍都认识。
药瓶都是拆封过的。
生产日期是今年年初。
阿立哌唑片的盒子也被打开过了,里面的片剂已经少了一板药。
另一板被抠走两粒。
是一直被服用的。
童妍抬头,看了一眼对她来说高不可攀的衣柜。
手指开始发抖。
是穆湛礼在吃这些药吗?
他有精神障碍?
那天他死活也不给她钥匙,是怕她发现吗?
所以他把这些药,藏在她够不着看不到的地方?
抑郁、焦虑、失眠、精神分裂……
失眠?
对,她经常看到穆湛礼眼圈乌青。
原来他不是熬夜工作熬的,而是睡不着觉吗?
还有那一次,她来给穆湛礼送包子,穆湛礼听到楼上的装修噪音,突然紧张不安。
那次反应和他这些药有关系吗?
童妍呼吸控制不住地加速。
想从过去相识相处的日子里,提炼出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最终她发现,穆湛礼隐藏太深了。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心理或者精神障碍。
他发病时会是什么样子?
他怎么会吃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
他明明看起来一直很正常。
他会笑,会怼人。
能工作。
能交际。
能分辨是非善恶。
他怎么会……?
联想到林大师说过的那些话。
【你心上人的过去经历如同魔障一样,捆绑着他,我感到他很辛苦。】
【你心上人命里孤凉,心里有结。】
穆湛礼是因为过去的种种经历,所以患上了心理疾病吗?
童年被母亲抛弃、少年时期又丧父。
他成年之后,到底又发生过什么惨痛事件呢?
黑宝走过来,用脑袋蹭着童妍的膝盖。
“喵--”
童妍泪水不禁落下。
童妍起身,走到穆湛礼的床头柜。
一把拉开了抽屉。
看到几个新的没开封的蓝牙小音箱。
她拿起一个音箱,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只是不明白,穆湛礼为什么需要这个东西。
这不是公园里大妈们跳广场舞爱用的玩意儿吗?
童妍又拉开下一层抽屉。
除了指甲刀、打火机等生活常用物品,没有别的。
将所有抽屉都拉开。
童妍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空的茶叶盒。
茶叶盒里有一堆照片。
热带雨林、群山、宫殿、工厂。
运作的机器、罂粟田、白粉。
白粉袋上有文字标识:海洛因。
童妍脑袋瞬间有些疼。
穆湛礼吸食过毒.品吗?
他为什么藏着毒.品的照片?
难道他以前不止坐过监狱,还吸过毒吗?
童妍感到腿有些软,她坐到床上。
看着药品和照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这才承认,穆湛礼一直太自我封闭了。
除了那天她和他交换出来的故事,穆湛礼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穆湛礼一个人苦苦支撑。
连她都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仍然发现穆湛礼还有很多秘密瞒着她。
沉默了好久。
童妍揉揉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
她把那些照片原样放进盒子里。
将所有抽屉关上。
凝视着那些精神类药物,童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困惑。
“黑宝……穆湛礼他到底怎么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是不是每天都很痛苦?他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喵--”
黑宝一直蹲在她身边。
过了好大一会儿,童妍渐渐平复了下来。
再次看向那些药品,这就是林大师所说的穆湛礼的负担和心结吧?
穆湛礼从来不告诉她,是怕她会看不起他吗?
还是怕她会担心他呢?
有别人知道他生病了吗?
他父母都不在,在他生病这段期间,有人在关心他吗?
有人知道他生病了吗?
童妍越想越难受,不是害怕。
是心疼。
很深很深的心疼。
*
陈守义从咖啡厅离开后,又回了警局。
跟温启江道了歉,又打电话给老战友道歉。
然后赶紧给林望打了电话:“林医生,我知道阿礼的心上人是谁了!”
“您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认识妍妍,认识七年了。她父母七年前被一个毒贩撞死,案子是我经手的。我以为妍妍单身,就给妍妍介绍男朋友,阿礼跟着妍妍去了。真没想到,阿礼和妍妍走到一起了!”
“……陈局,您真是闲……您可别想着给我介绍对象啊,我有女朋友!”
“你想让我介绍,我还不给你介绍呢!”
“陈局,阿礼的事情童妍都不知道。您千万别多管闲事了。”
“我当然……”
办公室的门直接被推开。
穆湛礼走进来,看到正在打电话的陈守义。
陈守义看到穆湛礼,连再见都没顾上说,挂了林望的电话。
陈守义一脸的嫌弃:“你怎么回事?都不会敲门了?”
穆湛礼站到陈守义面前,开门见山道:“我是来提醒您,我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妍妍。”
陈守义见穆湛礼神色严肃,自己也收了收姿态:“妍妍不知道你是警察?也不知道你生病了?”
“不知道。”
“你小子混蛋是不是?你骗人家姑娘玩儿呢?”
穆湛礼就知道陈守义得骂他,他沉着脸说道:“我没骗她玩儿。”
“你这还不叫骗?”
“我现在没有能力复职,所以我没脸说自己是警察。我生病的事,我也在努力配合林望了。”
陈守义面无冷峻地哼了一声:“你现在是不是警察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穆湛礼盯着办公桌上的一角,不说话。
陈守义的声音铿锵有力:“刀尖行走、为民除害时,你是警察!负伤休息、养精蓄锐时,你也是警察!”
穆湛礼烦躁地叹口气:“别说那些没用的。总之,陈局,替我保守秘密。不可以告诉妍妍,要说,也是我自己说。”
两个人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对视了片刻。
陈守义叹口气,妥协:“好,我答应你。等你觉得时机成熟了,你自己跟妍妍坦白。既然决定积极治疗,就把那个外卖、代驾什么的,都停掉。安心治疗!”
穆湛礼没吭声。
两个人沉默着,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陈守义冲门口喊了一句。
一个警察抱着一份资料急匆匆进来。
看到有外人在,那警察愣了一下。
陈守义对那警察说:“什么事,直接说!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