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不管对方霎那间变白的脸色,往塌边走去。
每走一步,手中的探测法器上方的红晕越发地红,浓郁得有如实质。
每一步都似得他更确认,这个女孩就是传说中的圣脉。
贪狼锏的人很少机会见到圣脉,哪怕他们正在努力挽救这些命运悲惨的人。可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这边这么大动静,这人都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不会是被迷晕了吧。对方此刻正在背对着他们,衣着整洁,身上盖了一张薄被。这也让他们松了口气。
“道友。道友”狼五想要伸手碰触对方,快要接触到的时候顿了一下,终是没有直接碰触,小心地用灵力将对方翻转过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人不是被迷晕,就是被喂了什么,混混沌沌的。结果人一翻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正看着他,面无表情,眸中隐含的阴霾沉沉浮浮。
狼五愣住了,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失了声音。
看着那双眼眸,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被看透了,看穿了,有如隐形人。此刻说些什么都是多余的,毫无作用的遮羞布。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参与其中,甚至与此事无关。但不知为何,看着她,心中就会升腾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愧疚感,仿佛源自于灵魂深处,源自于上古遗传的血脉。
罪过。
他听到自己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如是说道。
有罪?谁?
是他吗?还是他们?
狼五的心中迅速忽闪过诸多莫名的情绪,最终归于沉寂。
“需要帮忙么?”他如是说道。
“请……请帮我解开那道禁锢。”良久,女孩沙哑地说道。
“那个么?你体内的契约,我暂时没法替你解开。我们门内有专门研究此物的修士,晚些我们会请她过来。”
“不必忧心,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我们是岛主……红姬夫人的人,她叮嘱我们要照顾好你们,待此间事了便会送你回圣殿,与你的同伴一起。那些人,终归要受到惩罚……”
狼五不着痕迹地挡在女孩面前,尽量不让她这样狼狈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圣脉,是创始人的血脉,于他、他们家族、他们浮云岛上的所有人都有着不可湮没的恩情。
哪怕他们失去了至高的权利,浮云岛主一脉易主也无法改变他们都欠着恩情这个事实。
现在,他们的恩人,崇敬的血脉被如此对待,怎么不叫他难过。
他感到一阵发自内心和血脉深处的悲鸣。
定定地看着狼五,女孩沉沉的眼珠子掠过一抹光,很淡很淡,几乎可以忽略。
“没必要了……”女孩的神色很淡,双眸都是无神的,命令的眼眸却越发像无机制的琉璃,神韵一点点地淡下去。
“可以先帮我解开……身上的禁制么?”女孩的话很轻,有些恍惚。
狼五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想解开的是身上的禁制,而非指契约。也是他疏忽了,竟然没发没注意到女孩被禁制定住了。难怪了……
狼五祖上有阵法师,虽然传承断断续续,但正巧也有这个禁制的内容。他幼年的时候曾有过粗浅的学习过,大概知道怎么解,就是不大熟悉……
对上女孩渴盼的眼神与逐渐现出神采的小脸,狼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完没法拒绝。
他凝起灵力,将将要触及那禁制的要门的时候,突然心中一阵悸动,阻止了他的动作。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反应过来的时候,灵力已经探入那禁制内部,开始在那个小小的禁制里攻城略池,清扫残留的排异灵力。然后,连成一线,一勾,禁制破裂。
“谢谢……”
之后发生的事情如同梦中一样,荒诞怪异,不可思议,却又如此残忍的真实。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都没来得及阻止,惨剧便已经酿成。
狼五只来得及听到一声轻得几不可闻的“谢谢”。然后一阵金属折裂的脆响,铿铿锵锵,满含着沉重的悲鸣。
那是宝器存留于世最后的声音。如此坚定而决绝,毫无挽回之机。
这就是他们的选择。
一个个都用生命作了回答。
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人为止一静,整个房间针落可闻。
狼五嘴唇抖动,指尖颤抖,俯身,轻轻碰触那片冰凉的金属。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好……也是,再见了。
面向众位贪狼锏的下属的时候,狼五已经整理自己稍稍失控的情绪和表情。
他怀中抱着一个包裹,下摆破裂,仔细看的话那包裹就是从下摆撕下来的。小心翼翼,仿佛怀揣着什么珍宝。
他瞥了眼早已经被吓昏过去,软趴趴地被架住的蒋泽,满目轻蔑与怒火:“带走。”
看着满房间的下属,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但还是很阴沉。
“大人,我等已探查过了,方才无人目击此事,还请放心。”
“所有的房间已查毕,除了此处,他处并无异样。是否要二次通查?”
“不必了。灵谍只读出了一个圣脉,对他处并无反应,没必要再查了。今日我们已经打扰他人太久了,多留无益,回去吧。”狼五沉声道,说道圣脉的时候,手上骤然收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诺。”
“还有……”那下属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有什么快说,支支吾吾像什么样?!”狼五不悦地喝道。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或者说非常糟糕,正需要一个发泄点。
对于手下还是稍显克制,毕竟他们是无辜的,可对方遮遮掩掩的还是引起了他不小的怒气,语气可以说十分不好了。
“……大人,蒋家的人似乎正朝这边过来……”
不待说完,狼五冷笑道:“那正正好,直接撞上来了,不用等了,一并了结了吧。我还想找他们呢。呵,蒋家”
“走,咱们去会会他们。”
咦?
缠在腰间的剑在剧烈颤抖,发出刺耳声响。
正在铺叠床铺的宁夏手腕一抖,心尖漫开无尽的苦涩,黑暗与浑沌进一步侵蚀着某一处,另一端。
这些并不是属于宁夏的情绪。它属于另一个人,唯一与她的神魂有联系的那个人。这些情绪通过契约的牵引,渗过来,仅仅是一点点便叫她无端难过。
宁夏抚上心脏的位置,嘴角有些发涩。
这般地绝望。
很伤心吧。每一天……
重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