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所说的基台并不远。他们只花了半刻钟不到的功夫就抵达了目的地。
老远就看到了,矗立于一座高高的山崖之上,孤零零的,如同汪洋中的孤舟,透出丝丝伶仃来。
基台外形古朴大气,她们这个仰望的角度也无法看得尽全,只能看到周边一圈竖起的雕花柱子,直冲云霄,也不知道是装饰用的还是有什么特殊效用。
而自顶处基台上四面都有一条长长的阶梯各自垂落,落到地面上。台阶数很多,一眼望去都数不清,若是她不动用灵力徒步上去的话大概都要累死。
那道声音降临地突兀,只进行了几次引导就销声匿迹了,似乎完全放开手叫众人自动运行。
事实上它也没有告诉大家中心基台在哪里,但最终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摸来了,准确找到这个地方。
找到的标准也很简单,拿着冥珠的人在只需靠近此处便能有所察觉。而没有冥珠的……自然便是找到人最多的地方,中心基台便在这处,一逮一个准,几乎不会出错。
很快他们便准确找到基台所在地。顺利得不可思议,中途一点意外都没有……好吧,这支由元衡真君带路且备上百个修士的队伍,估计也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可没什么人敢跳出来挑战他们的底线。
这回终于回到自家宗门身边,领头的又是她十分亲近的元衡真君,宁夏收着的性子也不由解放了些,说话也自然随意许多。
远远看了眼传说中的基台,宁夏有些迟疑道:“这祭台看着阴气森森的,咱们真的要上去么?”她本来想说的是平调“基台”,但不知为什么到了嘴边不下心变了下调成了一个往上提的音,然后自然而然就成了“祭台”。
她自己没注意,只觉得刚才转音有些不对,脑子还很钝地没反应过来。良久才意识到,不是,她刚才说了什么,好像在说“祭台”什么的……
这发音落到别人口中自然就变得十分明晰了。
没想到第一个出言纠正的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元衡真君。
“怎么说话的。若那是祭台,那咱们上赶着来又是因着什么?难不成我们是……祭品么?”元衡真君觑宁夏一眼。不知怎么,宁夏总觉得对方语调和语气有些古怪,颇有些意味深长。
她这才知道自己口误似乎说了什么不对的话。也是,人家是基台,大家来这都是为了仙宫名额而来的,这个基台就据说是唯一的入口。
若说这是祭台,那进去的岂不是都是祭祀品么?宁夏她自己也还想进去看一看呢,不是抢机缘去的,纯粹就是想要现场围观下剧情发展罢了,这样也不算白来。但当祭品的话就还是免了……
真是的,怎么越说越离谱,她感觉心里头更加不舒服了。
忽然宁夏又看了几眼基台的方向,心里突了一突。
还别说,虽然是她有些口误,但这样看竟越看越像。那地方与其说是基台更不如说是祭台,这台子之前不会就是祭台吧?
这么一想着,宁夏便觉周边越发阴冷起来,空气中似乎开始泛着一种叫人越发不适的感觉。阴风阵阵的——
“想象力未免也太好了罢。”一道声音打断了宁夏的思绪,对方似乎有些无奈:“都结丹的人了。怎生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你修行都多少年了,难道还会怕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没什么,只是看到这种不由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宁夏声音有些干涩,声音有些出奇地飘远。
宁夏是曾经见过祭台的,并且印象深刻。数年前,她曾有幸进入浮云岛历练,那个地方地不大,但事却不少。而她那段日子一直都为迷雾所缠绕,连带着任何的事跟人都蒙山了一层阴翳。
她本以为剑奴便已经是她在那里见识到最没有底线的离奇的事。后她意外痛失友人后,又再被卷入阴谋风云当中,宁夏也再一度感受到这世间之事并非都是有底线的。
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人死在眼前。也是这一次,她如此清晰地记住了鲜血真正的气味。
那一日,入她眼的不仅是那一段足以镌刻入灵魂令人永生难忘的剑鸣,有那些凄苦哀嚎的破碎灵魂,以及那仿若永恒附上血色的献祭大阵。
那些前一刻还无比鲜活的人被大阵的力量下顷刻被摧毁得连渣渣都不剩,在这天地间不留一点痕迹……
这些血色的记忆没有随同时间一同流逝或是在岁月洪流的洗刷下逐渐褪色,反而成了她脑海深处铭刻的记忆的一部分。
不去想的话,它只是安然躺在她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然一旦受到刺激,其变会迅速涌出来并迅速占领了她一部分理智的思维。
宁夏的反常元衡真君自然看在眼里。他有些在意……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说“没什么”的时候右脸却好似写着“很大问题”,这是想糊弄谁来着。
到底是什么事?元衡真君皱眉,就像直接把坚硬的蚌壳撬开,叫人直接交代。
不意却触及到已经做了伪装的贪狼锏一众人。他们也在望向基台的方向,眸光与宁夏有些相像,但又有着很大的区别。
宁夏会联想到那日的事,贪狼锏众人自然也会。而且他们的感官只会比宁夏更强烈,因为他们在那场血色的灾难中才是受伤最为惨重的那一个,无数师兄弟姐妹都损在了此处,再也无法看到第二日的太阳了。
因而宁夏的目光是单纯的恐惧、厌恶以及排斥,她的目光似乎在透着基台看向另一个十分遥远的映象。
贪狼锏众人则是说不出的复杂的。他们的情绪更激烈,仿佛在看什么十分痛恨的东西一样。
这一刻他们跟宁夏似乎都陷入到某个与此间有异的维度,穿越时间跟空间,与众人隔开来。
元衡真君心中迅速排斥了数个想法。难道是这孩子不久前遇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