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一片难言的寂静,便是风声,也枯蔫了,黑色的塔,到处都是,仿佛是一片片林木,高低起伏,黑暗,是无法穷尽的,仿佛是一片沧海,不知边缘在哪里。
他静静地喘息着,清明的瞳子里,泛着一片熊熊的火焰,他亦不知,他的瞳子里,是一片灼热的世界,渐渐地眼前的黑暗,也会化为了一片余烬,他笑了,因为,他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一切。
沉重的巨塔,渐渐地脱离开地面,它们冲着高天,静静地飞升着,直至愈来愈高,看到黑色的影斑,随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打落下来。直至深沉的大地上,到处都是一片片暗影。
至暗的世界里,没有一息风声,依旧是那么的寂静,恍似世界刚开辟出来的模样。
他静静地守在风口处,他知道,即将而来的一场风暴,或许会摧毁他的世界观。
黑塔在高空中,浮浮沉沉,明亮的月华,仿佛是一片清冷的气息,任由黑塔,轻轻地吐息着。
仰头望着高天,眼睛渐有些酸涩,在他的瞳子,闭合的一瞬间,一切业已发生了转变。
“这......怎么解释?”他一脸愕然地望着天空,他看到了一条条巨鳄,静静地盘踞在高天上,它们张开的血盆大口,恍似能吞云吐雾。
他不知这片巨鳄自何处来,它们如钢铁浇铸而成,古铜色的身躯,犹如一座座低矮的山峰般,庞大而又刺目。
它们张着巨口,好似在吞噬眼前的月华,刺目的月华,静静地流淌着,这一刻,实在是令人难以遗忘。
月华恍似山涧里的溪流,恍惚间,流淌进于尊的瞳子里,清凉而又温润,这也令他的心神为之一怔。
而这时,诡境再次出现。
那是甚么......
是一匹匹高头大马吗?
可,这片世界,依旧静的可怕,静得渗人,没有马蹄声,没有巨鳄牙床咬合的声音,恍似一出安静的皮影戏,这一切,皆在虚假中,倒映着一丝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实。
空气在膨胀,莫名的有一丝燥热之感,他静静地窥视着苍穹,他看到一片黑暗的火种,突兀的点燃了那一座座黑色高塔,而这时,自那片高塔,又延伸出了一片世界,世界变得更加的伟岸,一座座城池,自黑塔的边缘,绵延了出来,于是,整片高空,皆被一片无根之物,占据了。
是一条条悬浮的古径,是一座座盘旋在高空中的山脉,是一座座浮浮沉沉的大殿,是一片片茫然无声的街巷。
当寂静被点燃的那一刻,世界开始迅速的变幻,这一切,皆超过了于尊心底的预期。
吼!
一声巨吼,震彻天地,只觉脚底下的莽原,颤动了一番,继而,一片仓促的火焰,渐渐地点燃了眼前一切,是一片黑色的诡焰,在光明处,静静地燃放,当黑暗的风暴肆起时,这片世界,于荒芜中,静静的被点燃了。
而他心中的那片荒原,此刻业已泛起了燎原的烈火,火光映红了他的双眼,直至那片光,变成了一片绝迹,天空在那一刻,开始震颤。
恍似是一片荒潮来临,地动山摇,听到远处仓促的足迹,看到天畔上,一群群背负青铜剑的修士,静静地垂目而立。
而那片巨鳄,则始终安静的盘坐在高天上,它们垂着眸子,一动不动,这倒恍似图腾般,神圣不容人侵犯。
渐渐的,古径中传来清晰的跫音,与此同时,天空落下一片片细细的雨丝,轻轻地浇灌在黑暗的城池中,城池里的巷陌、殿阙以及那一座座黑暗的高塔,随风而动,就仿佛是一条条漂泊在沧海中的小舟,彼此之间,相互靠近,轻轻地撞击着。
这一声声颤动,让寂静的世界里,渐渐的有了回音。
看到,列坐在玄天上的背剑术士,他们阖着双瞳,似是在调理气机。
黑暗的塔峰上,立着一个个黑衣人,他们耸立在狂风中,眼中是一片桀骜的冷笑。
风包裹着黑色的衣袍,疯狂地鼓动着,脚底下的城池与街巷,皆在静静地飘摇,那一座座直抵苍穹的黑暗高塔,于幽深中,渐显出一种神性。
这......究竟是一方甚么样的世界?
黑塔依旧在攀升,可黑塔下方的城池,却不再动摇,凌空而止的城池,一片片嘈杂的人息,渐渐的让这片世界,苏醒了过来。
看到街巷上的行人,看到纷纷攘攘的酒楼,看到长幡,随风轻轻地摇摆,看到宫殿中的王公贵族,上早朝,可除了那城池上方有一丝微弱的光外,周遭却依旧是一片冗重的黑暗。
青铜所铸的长剑,割裂了桀骜的狂风,站在天畔上的众人,脚下是一片虚浮。
舞榭歌台处,静染三分寂,当长歌在耳边,蜿蜒响起。
一群女子,立在青楼中,掩面轻笑。
此刻,一座座高高的阁楼,凌驾在高空中,漫天的脂粉,倒比那些武夫,更有些看头。
于尊握紧了源天刃,他渐感时局的不妙,他静静地喘息着,瞳子里的火,也越烧越旺了。
“来罢!该来的总会来的!”不羁的笑意,内心无波无澜,倒似是在等待一场丰盛的宴会,于是心底的滋味也更加妙哉了。
仿佛是一片雪花,当世界真正的苏醒过来时,一片片冷霜,静静地覆盖了整片天地,嘶哑的嗓音,如同玻璃摩擦着砾石,站在天穹上的修士,不知在言语甚么,只是他们的声音,也确实难听。
这倒与他们挺拔的身姿,形成了极致的反差,这又是从哪里来的诸人?
身负青铜剑的修士,静静地立于天畔上,他们恍似自荒古的世界而来,古铜色的皮肤,折射着黯淡的天光,而此刻,那群巨鳄,则阖上了双瞳,它们似是睡着了。
哗!
没有预料到,战争从此刻便开始了,刺目的光线,簌簌打落下来,可这哪是甚么光线,明明是一柄柄速度超越了现实的青铜剑。
几乎是同时,于尊撑开手掌,向前一推。
轰!
一道狂风,随即卷起,当即便截击了青铜剑,这倒出乎于修士的意料之外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修士彼此相视着,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就这点伎俩?”
是羞辱,是嘲讽,这些修士僵硬的脸上,亦变得青紫十分。
于尊冲着众人招了招手,道:“再来嘛!”
可这一刻,他却未等待众修士的攻击,他的身体,疾速的攀升到天空正央,犹如一根穿云箭。
而这时,他又击出了一掌,这一掌,较之上一掌,却是奥妙丛生,掌风化为了一片片光影,而每一片光影,皆是一个巨大的掌印,可谓是杀敌于意料之中。
气势开始爆发,暴风袭来前的一刻,天地间,依然是一片静寂,似是在等待某一刻的爆发。
铿!
锵!
这一刻,天崩地坼,乱流激荡,荒芜的世界里,应是裂开了一道缝隙,古老的风,吹拂着众人的发丝,而此刻,立于天畔上的众修士,口鼻之间皆溢出了一片殷红的血,有的更甚者,已无法伫立在天畔上,他们的身体,直直的冲着地面摔了下去。
这一幕,倒令于尊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些修士,皆是大能,如此看来,倒与些平常之人,无些区别。
可现实却在向着他难以预料的方向开始转变。
接下来的一幕,绝对是他想象不到的!
他睁大了瞳孔,难以置信地望着此幕,此刻,那数千条巨鳄,业已苏醒,它们长舌间,吐着一片甜腥的气息,恍似刚食了新鲜的血肉。
而这时,那片修士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不羁的笑意,面对于尊,他们嗤之以鼻,甚至狂妄的大笑起来,“你的死期到了!”
阴险的声音,渐渐地向四周延伸了出去,竟有余音,回荡在耳畔。
当他再次窥向众修士时,他们业已被一条条巨鳄吞进了肚腹中。
“这......”
如此血腥的一幕,是于尊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然而,事态远远没有结束。
当看到一只只巨鳄,直立起来,站在自己的面前时,恍惚间的一瞬,他再次看到了那些背负着青铜剑的修士,只是这一刻,却与早些时候的一幕,有了明显的区分。
巨鳄去哪了?修士身上披着的盔甲,以及双臂间,化出的利齿又该做如何解释?
那些利齿,闪烁着冷冽的寒芒,而修士身上的盔甲,更似是生长在他们身上一般。
而且,他们的口中,也渐渐地生出了一颗颗锋利的牙齿,他们的背上,竟生出了一道道寒锋,而且,他们的身形,也发生了变化,他们业已足有九尺之高,虽不是过于夸张,但他们体内迸发出的心跳声,在于尊的耳畔,倒是清晰的很。
不仅仅如此,他们手中的青铜剑,亦发生了变化,青铜剑上,复刻着一片片奥义横生的古文字,而这些古文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静静地盘曲在剑身上,不停地蠕动着。
这似乎皆是宝器啊!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能感受得到,这利器之上罕见的凶气。这与他掌中的源天刃,有着本质的区别,源天刃只是为战而战,而这些青铜剑所为的乃是生死!
手持青铜剑的修士,站在于尊的下方,他们眼中的寒芒,始终没有褪去,咄咄逼人的眼神,如同他们所握的青铜剑,锋利而又血腥。
此刻的修士,与巨鳄融合到了一起,可于尊心底始终不明白一件事情,那位古阁的前辈,引他来此,到底意为如何?
头顶上,是一片沉浮的城池,而这片城池乃是因一片片黑暗的巨塔,延伸出来的,那么这些巨塔内里又隐藏着何物?
眼看着,脚下的凶人,向他逼近过来,他虽不惧这些变了性质的修士,可他的时间,却如流水般,不禁浪费。
他虽渴望变强,渴望战斗,但眼前的一切,却容不得他思考下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若不是寸天提醒他,他亦不知,此间,业已过了三年。
于是,他打定主意,不再与这些修士,纠缠下去了,尽管他心底知道,与其战斗下去,很大的几率,是自己获胜。
所以,已知的答案,令他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他纵身跨过一座最伟岸的高塔,那座高塔上,没有一面窗户,但塔底却有一扇门,他心神一动,笑了。
他轻轻地推开那扇门,没有意料之中的苍朽气息,反而似是一片舒爽的海风,从中扑面而来。
“这......又是一片什么样的世界?”他的心底,不免有些激动,这一幕又一幕,总会超出他的预期。
可他并没有看到一片浪花,反而眼前的世界,一片光明,这倒与外界有着本质的区别,他走在一条栈道里,可栈道的周围,却是一片令他感到惊喜的世界。
古栈道,被风残雨蚀,业已是一片苍朽之态,而栈道的四周,则是一片秀美的风光,很难令人想象,那座古老的黑塔中,竟隐藏着如此秀美的一个世界。
他向前走着,他看到了瀑布,从天而降,他仰头望着天空,即便再怎么努力,他也看不到高山的峰顶。
而脚下的那片世界,则是一片鱼鸟风华,一棵棵秀丽的植株,有低矮的莽草,也有高达十余米的苍木,这些植被,色彩纷呈,有粉色的,有蓝色的,有黄色的,亦有鲜丽的银色与金色,当然种种却是描述不过来的。
在他愣神的一刻间,他看到了一条条鱼,竟从湖泊里与溪涧,游弋了出来,它们在半空中,伸展着它们娇柔的躯体,片刻后,他亦看到了一颗颗浮草,竟在地面上,走动了起来。
还有那一颗颗苍木,那些眼花缭乱的颜色,在纷纷凋谢,直至,一瞬后,它们树冠上,皆是一片金银色的辉光。
这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可却真实的发生在他的面前,思虑了片刻,心底渐渐地放空了,心道:“这世上,又有甚么不可能的?”
如此,便心安了!
而此刻,那偌大的山巅,竟也开始簌簌的抖动起来,他看到一颗颗巨石,从半空滚落了下来,可当那片巨石,划过自己的眼前时,他一脸惊骇地望着这一幕,这竟是一头头凶兽所化的乱石。
很显然,凶兽业已封藏在巨石中无数岁月了,可这一刻,却给了于尊一种奇妙的感触,这些活化石,在今日应会醒来罢!
原本静谧的世界,开始变得聒噪了起来,当那些游鱼与浮草,以及那片高耸的苍木,渐渐地化为一片片人息时。
于尊知道,等待他的将是甚么!
他一拳砸在了一座最为高耸的山峰中,山峰基本上,被他这一拳给贯穿了。
他的身体,飞速的向其中掠去,心中的第六感,告诉他,他想要的应该在这座山峰内里。
他的判断一向很准确,或许因久与碧书与明书接触所致罢!
这一刻,他又猜对了,他看到那座高山的内里,有一片空旷的世界,半径足有千米之巨,而在高山的内里的中央,则有一道巨大的能量柱,他一脸骇然的望着那道能量柱,“这......不是天源吗?”
他的心底,似乎明白了老者的心念,老者让他来此境,为的就是天源罢!
可即便找到了天源,他又能做些甚么呢?
他呆呆地望着那道雄宏的能量柱,这一刻,他明白,这道能量柱,已与之前见到的能量柱,有着本质的划分,这道能量柱才是可怕的存在,或许当他迈入半步,他的灵魂,便会被灼化。
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只能盘坐在半空,静静地阖上双眼打坐,往往解决的办法,会从冥想中找到答案的。
他静静地喘息着,当那一声声喘息变得粗重时,他的体内,飘出了一片片符文,符文围绕着他的周身,静静地旋转着,而他所不觉的是,他的气势,在那一刻间,开始迅速的攀升,直至攀升到一种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虽久未修行过《灵苍》,可经历了这么多,随着心态转变,《灵苍》亦在他的心念中,静静地转化着,直至达到了一种,令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无疑,他乃是天之骄子,这种程度的提升,简直能惊掉人的下巴!
随着,符文旋转的速度愈来愈快,他的周身,蔓延出一片刺目的白光,片刻后,白光渐渐地诞出了一片银辉,刺目的银,在深暗的夜空中,甚是刺眼。
他隐在一处角落间,静静地修行着,而这时,天源却不知因何故,开始释放大片大片的能量,刺目的能量柱,竟幻化出了数段分支,半径足有千米的山体内部,绽放着一片片刺目的白光。
而在那片白光的边缘,却有一个少年,静静地盘坐在地面上,轻轻地吐纳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地睁开了双眼,当一道能量柱,仓促的划过他的身体时,一片符文,疯狂地包裹住少年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符文亦包裹住了那骇人的能量柱。
难道《灵苍》要吞噬天源吗?若是如此,当真惊掉诸生的大牙!
这......怎么可能?
可世间的一切,往往在不可能中,找到了其中的必然性。
咕!
咕!
咕!
是一片片气泡声,静静地回荡在于尊的耳畔,他看到了那一条条能量柱,被符文包裹在其中,而这时,那些符文,竟开始发生扭曲,它们如同一条条如同的青龙,丹青色的光晕,在刺目的白光下,显得委实的突兀。
恍惚间,白光大绽,丹青色的光晕,似乎变弱了些,可只是一刻后,只闻空中,一片啪嗒!啪嗒!啪嗒!的碎裂声,那些气泡似乎破碎了。
而这时,那些刺目的能量柱内部,则渐渐变得通透了些,那些能量柱的内部,究竟隐藏着甚么?
这时的他,也变得愈来愈好奇了!
可当他看到其中的神物时,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一个个裸着身体的少女吗?她们怎会出现在天源中?
可不待他回过神来,天源便在他的眼前崩溃了,能量并未溢出,而是静静地浸渍进那些少女的体内。
他面红耳赤的望着眼前一幕,幽幽道:“这些少女,究竟是甚么身份?”
而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些裸着身体的少女,竟飞向了高天,这时,清晖大喝一声:“尊儿,何不引她们来此境?”
于尊心神一动,叹道:“果然还是清晖前辈高明!”
但这无疑是一招险棋,女子究竟是甚么身份,或者未来,女子将会演绎到甚么地步,这皆是一片未知数。
他再次阖上了双眸,而眼前的一切,却比起他睁着双眼时,更为清晰,也更为的明朗。
他双手合十,而此刻,围绕着他周身的银色符文,亦脱离开了他的身体,它们将那群少女包裹其中,然后强硬的将她们拽入到于尊的瀚海中,这一幕确是令人难以置信。
碎裂的天源,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能量,山体内部,再次变得一片黑暗,而围绕着于尊周身盘旋的符文,也渐渐地淡却。
于是,他决定离开这里,当他再次出现在山体外围时,所有的神妙之事,皆幻化为它们本来的模样,世界再次变得规矩,也再次变得正常。
他从地上,摘下一朵殷红色的花瓣,在鼻息间,轻轻地嗅了一分,他笑了,他将花瓣,在掌中揉了揉,随意的扔在了地面上,而此刻,却不知因何,他脚下的那片植被,皆疾速的萎蔫了,但就在这一刻,他的瀚海中,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葱郁的生气,源源不断的自外界而来,它们融化在这片生机盎然的大地上,这意味着,于尊的小世界里,将会变得更加的宽广,也更加的生机盎然。
而眼前的男人,则站在于尊的对面,笑吟吟地望着于尊,男人正是清晖,道:“尊儿,你又赢了一场!”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他静静地仰望着虚空,忽道:“若是有一天我输了呢?是不是满盘皆输?”
那一刻,清晖有些动容了,他从侧面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少年的瞳子里,始终有一片黯然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