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房屋在他的头顶上飞翔,他看到了人们在半空中闲庭信步,他看到一柄柄飞剑,嗖!嗖!嗖!的从眼前掠过,他看到那些稻草,随着风儿轻轻地摆动,他看到那些农闲时的人儿,彼此嬉闹玩耍,他们竟皆负有武道。
他们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他们无所不能,他们才是这片地域的主人。
而这一切,却隐藏在一座茅草屋内,他渐感觉时间的流速变慢了,变得好慢好慢!
他眯着眼,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忽的体悟到一层奥义,他静静地盘坐在玄天上,无数的车马牛羊自他的身边飞过,他们竟皆似孕有神韵,一列列兵马,整齐划一的从他的眼前走过,他们静寂的步伐,好似与那静悄悄的巷陌,融为了一体。
他静静地阖着双眸,本身自我却已融入到那片瀚海中,令他讶异的是,那些车马牛羊,那些兵将,或者那些静悄悄的巷陌,竟尽皆出现在了他神识中,他们盘踞在瀚海的上方。
那天与海,倒好似倒置了过来,他略有些惊骇地望着头顶上的一切,他忽的大喝一声:“傲天!”
他的世界里,渐渐地多了些许生机,一缕缕鬼魅自那微微开合的鬼泉中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出,此刻他心底的煎熬,似减弱了一分,那鬼泉似乎不再蚕食他的灵魄,鬼泉竟与他融为了一体,而那些黑衣鬼魅,竟皆附上了生机。
这时,那天空上的兵将,静静地向他走近,再走近!他们竟与鬼泉中释放的灵魄化为了一体。
于尊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多么宏大的手笔啊,那些兵将竟尽皆是人为设计的融魂法器!
于是,他身边的兵马,逐渐的活了过来,不单单是如此,那一座座房屋,静静地浮于瀚海上空,他突的发现,那瀚海的边缘,竟结出了一片片陆地。
而此刻,那一座座房屋,则轻轻地落在那片陆地上,直至那陆地愈来愈宽广,愈来愈瀚阔,好似延长到了地平线的尽头。
而那些农闲时的车马牛羊包括那农夫,好似寻到了一片绝佳的地域。
他的世界,他的小世界,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世界!
鬼泉不断地翻涌着,他强压下心底的痛楚,望着眼前的一列列兵将,与鬼泉中泛出的黑衣鬼魅,渐渐地融为一体。
他笑了,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明朗!
他忽的大喊道:“多谢你了,前辈!”
而此刻令他惊异的却是,望祖竟出现在了他心底的这番小世界中,他略有些神滞地望着望祖,幽幽道:“前辈,你是如何进来的?”
望祖哈哈一声大笑,道:“你这片小世界,还未有人把守,我自然可以踱进来!”
“哦?我的这片小世界,竟真的变成了一方真实的世界了吗?”于尊一脸惊骇道。
望祖笑道:“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我的魂体,而我本身却立于外面的那方世界!”
“那前辈,这容身法器又是如何进来的?”于尊略有些惊疑道。
望祖笑晏晏地望着于尊,道:“他们未负有生机,乃是一片片生硬地物什,自然可以进来!”
“那他们呢?”于尊指了指那些负有魂灵的融魂法器,道。
望祖笑道:“他们乃是你体内鬼泉中,招致而出的魂魄,自可以随意地出入你的这片小世界!”
望祖又道:“而他们也终将会成为你这片小世界的原住民!”
他静静地仰望着长空,长吁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千秀前辈的话,竟真的实现了!”
望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哎!这世间竟有如此执拗之人,确是令我不解啊!”
于尊愣了愣,他好似猜到了望祖的言中之意,道:“想必,前辈她若是想脱离瀚海,早就抽身而出了罢!”
望祖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她却非你心上之人呐!”
于尊愣了愣,一脸讶异地望着望祖,道:“哦?前辈可知我心上之人?”
望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如若是你心上之人,自可以随意的出入瀚海,可她却不是!”
“那前辈你呢?”于尊脸色略有些悲楚,道。
“我啊!乃是残识所化,既是残识所化,你应该懂了罢!”望祖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心底一滞,道:“前辈可是无恙?”
望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无恙自是无恙!却枉费了几年的修为呐!”
“哦?前辈竟为我耗损了几年的修为,这等大恩,于尊如何报答?”于尊黯然叹息道。
望祖哈哈一声大笑,道:“我何时要你报答了,你若是懂我心中之意,便好生修炼罢!”
“为了成就那灭世之人吗?”于尊颜色略有些黯然,道。
“你乃是上天所孕,你的人生自也是上天所育,但我相信这片天空的尽头,定会有法则的制定者,而唯有你会成为那个破坏法则的人!”望祖幽暗的瞳仁里,突的多了一片明净的光华,他的脸上含着笑意,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年。
“你且静静地体悟方才孕育出来的武道罢!”望祖闪身离开,而他的残识,亦化为了一缕淡淡的光华,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尽头。
这时,一位桀骜的青年,走到了于尊身边,于尊心神一滞,道:“你......你.......可是”
青年笑道:“于大哥,我乃是刀魄所育的灵魄!”
于尊静静地打量着青年,这青年却生了一双虎目,那双浓黑的眉毛,延伸向鬓角,坚挺的鼻梁透着一丝倔强的个性,那薄薄的唇,则似薄情之人。
他站在于尊的面前,硬是比于尊高了一个额头,他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那股子熟稔的感觉,好似天生便存在了一般。
于尊笑道:“可会饮酒?”
青年点了点头,道:“千杯不醉!”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可勿要吹嘘!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青年朗声一笑,道:“尽管放马过来!”
这一日的光景,很快便到达了尽头,他坐在一座茅草屋上,静静地打量着他头顶上的那方晴空,而此刻他的身边,却围着一群身披黑衣的夜行人,他们踩着轻快的步伐,疯狂地围绕着于尊的周身旋转着,他们渐渐地化为了一片黑洞,那黑洞的尽头,却有着一丝疯狂地撕扯力。
于尊忽的立起身躯,而那片幽暗的黑洞,亦随着他的步伐,静静地向前挪移着。
轰!
一声骇浪疯狂地涌上高天,而它们却尽数被吮吸入那片幽暗古朴的黑洞中,谁人知晓那黑洞的尽头,究竟通往了何处,只闻那一声声骇浪凶猛的撞击声,在耳边久久不散。
他轻舞着手中的圆月弯刀,而他的身边,则伫着一位热血的青年,青年微微抿着双眼,似在感受天地间的奥义一般。
于尊疯狂地劈出一刀,此刻的青年双手合十,他猛然推出一掌,一片滚滚的雷暴,竟顺着他的双手,疯狂地涌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尊的眸子,渐渐地覆上了一片腥红,他疯狂地大笑着,好似失了魂魄一般。
而此刻,周围的黑衣人愈来愈多了,他们成千上万,他们的魂灵好似永远都不会磨灭,他们疯狂地围绕着于尊旋转着,而那片黑洞,却愈发的幽深了。
无数的海浪,涌入到了那片黑洞之中,而后忽的从黑洞中溅出一片片璀璨的光华,这个世界好似要睡醒了。
于尊好似捕捉到了这片世界的心跳声,他们砰!砰!砰!的跳动着,好似永远都不会休止。
于尊愣了愣,忽喝道:“破!”
他头顶上的那方晴空,忽的落下一道霹雳,那耀眼的霹雳,落入那片幽暗的黑洞中,好似被吞噬了一般,泯灭了所有的声迹。
他略有些迷惘地望着周遭的一切,他的心底,渐渐变得空冥,他从身后抽出一个牛皮酒壶,忽的喝道:“来与我共饮三百杯!”
那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泛出了一片片桀骜的笑声,他们好似找到了自己的同类,而他们皆是荒古时代的一群穷凶极恶的魔人。
而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年,确是一位无比良善的孩儿,他们皆心疼他,心疼他的毫无畏惧,心疼他的义薄云天。
他静静地望着群雄,他忽的指向一个青年,道:“以后他就是你们的王上!”
青年微微颔首,道:“我愿听命于于大哥!”
这时,他身前的群雄,皆单膝跪地,道:“我等远听命于于大哥!”
于尊略有些酣然,道:“我于尊何德何能......”
他的话却被青年挡住了,道:“若是于大哥亦无德无能,我等岂不是草莽匹夫?”
他脚下的众人,皆发出一声哈哈大笑,道:“我愿为于大哥,身先士卒,我愿为于大哥成为草莽匹夫!”
群雄激昂,却尽是因于尊召回他们的魂魄所致,而如今,他们业已有了容身法器,自是孕育了第二次生命,可他们亦有一个缺憾,那便是他们的归宿,永远是这片瀚海,无论去了哪里,永生永世,他们只能是瀚海的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