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阿槿,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男人语气中带着期许与温柔,看向秦不闻的那双眼睛像是能柔出水来。
秦不闻听了,也不觉笑笑,她上前几步,弯了弯唇角:“季君皎,这一次,我不跑了。”
季君皎也稍稍弯唇:“不会再让你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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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快。
一连几天,季君皎忙得都脚不沾地,倒是秦不闻,整天吃吃喝喝,最多的时候便是躺在庭院的藤椅上,数着天上的鸽子。
婚仪前一天,秦不闻一大早 就被窗外的鸽子吵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起床,只是披了件外套,便去了庭院。
白鸽停在了她的小臂上,秦不闻寻常地摘下信鸽爪子上的纸条,将纸条上的内容读完后,放走了鸽子。
最近的长安城确实平静,朝堂上良臣辈出,皇帝广济贤才,广纳贤士,就连城中的百姓也都说,如今的曜云,当得起万国来朝。
秦不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看过那纸条上的内容后,有点想见季君皎了。
这几日,他应当很辛苦的。
将手上的纸条放入袖口,秦不闻不动声色地回到房间,梳洗更衣,都整备完全了,这才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文渊阁书房。
秦不闻站在书房面前,长青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姑娘,大人还在休息。”
“季君皎昨晚什么时辰睡下的?”秦不闻疑惑。
长青叹了口气:“大人昨晚就没睡,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处理完公务,眼下才躺下不久。”
秦不闻点点头:“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秦不闻又看了一眼窗子,没再逗留,转身离开。
她没回偏院,反倒是戴了一顶帷帽,上了长安街。
她有一段日子没逛长安街了,比起之前,长安城似乎又热闹了不少。
如今曜云与漠北交好,贸易往来密切,秦不闻前段时间还听说,京城的丝绸都上了好几个档次呢!
都是欣欣向荣的好事。
秦不闻戴了帷帽,走在长安街上倒也自在。
长安极盛,城内四河流贯,四通八达。
青天白日,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楼台,多如牛毛。
城畔的湖水波光粼粼,绿树掩映,美不胜收。
有粼粼的水光掩映,落在秦不闻的轻纱之上,秦不闻极目远眺,便能见京城繁华万千。
她发现,她不喜欢的或许并不是长安,只是长安的一些回忆对她而言,不算美好罢了。
只是如今季君皎在她身边,那些不够美好的回忆,似乎也都被覆盖消弭。
秦不闻头一次发现,她好像有些依赖季君皎了。
走在长安城的主干道上,周围到处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小贩呦呵着什么,手里拿着个拨浪鼓或者其他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吸引不少孩提上前哄抢。
长安城四处都挂了红灯笼,不少店铺前也摆了红绸子,远远看上去,如同烈火一般。
据说是长安城的百姓听说那位长安王殿下要成婚了,自发地将自己的店面挂了红布,想要看上去喜庆些。
其实秦不闻也清楚,他们只是想用那些笨拙又质朴的方法,向她表示他们的歉意。
自始至终,秦不闻其实都没有怪过他们。
是她担负了职责,不得已要这么做,也是她,必须要演戏演到所有人相信。
那些百姓并不欠她什么,更无需因为误会她而感到自责。
虽然这样想,但当秦不闻看到长安街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挂了红灯笼,撕了红绸缎时,还是不觉勾唇笑了笑。
似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明日便是文渊阁首辅与长安王大婚的日子,那原本热闹拥挤的长安街,自觉地分出一条不算宽的道路,应该是留作明天接亲用的。
秦不闻逛长安街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着这么久没出来,透透气。
街上不少百姓也在谈论着近日朝堂中文采斐然,功绩卓绝的那些文人贤臣。
春闱秋闱结束,朝堂上多了许多能人才子,据说还有不少是季君皎曾经的学生,如今入了仕途,风骨自成。
再往前走着,秦不闻不知不觉走到了之前常去的那家书斋前。
走进去后,一阵墨香拂面,倒是比之前还要亮堂馨香几分。
秦不闻漫无目的地逛着,不多时便见一彪形壮汉进了书斋。
那壮汉看上去魁梧高大,与这书斋的格调并不融入,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掌柜前:“掌柜,你昨日卖给老子的宫溪山真迹,分明是他娘的假的!”
说着,那壮汉猛地拍桌,怒目圆睁。
那掌柜赶忙道:“大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这里,从未敢卖过宫先生的真迹啊!”
说着,掌柜小心翼翼道:“大爷您是不是记错地方,走错了?”
那大汉却是冷哼一声,眼睛瞪得更加骇人:“我走错了!?老子昨日亲自到你这儿买的,那还能有假?”
这明眼人也能看出,这大汉应该是来找茬的。
那掌柜也是一脸战战兢兢:“大爷,您真的记错了,我们这里从没卖过宫先生的字画呀……”
大汉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书斋中的客人皆是一惊:“你的意思是,老子诓你不成!?”
那掌柜吓得双腿打颤,想要再说些什么,那大汉却是动了怒,一巴掌朝着掌柜扇来!
秦不闻见状,微微蹙眉,闪身准备上前。
只不过当她注意到一旁一个身影动起来的时候,秦不闻便按捺住了自己的动作。
果不其然,下一秒,壮汉落下去的大掌便被一只手抓住!
那大汉皱眉,猛地朝着来人看去。
只见一侍卫打扮的男子紧紧箍住大汉的手腕,随即稍稍用力,将大汉推了出去!
大汉被驳了面子,面红耳赤,指着那男子大骂:“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敢管老子闲事儿!”
那侍卫没说话,只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男子身后的人拱手行礼:“大人。”
大汉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去,便见一男子一袭水墨长袍,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
秦不闻看到那个男人时,眼中也稍稍闪过讶异。
——是那位最近风头正盛的“小首辅”。
只见男人身姿笔挺清冷,淡淡地看向那彪形壮汉。
分明是要比大汉要矮上一些,但他站在大汉面前,气度非凡。
那大汉分明也认出了来人,瞪大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