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春日,冬日实在不是个放风筝的好时节。
只是秦不闻兴致高,季君皎自然不会拒绝。
第二日阳光正好,文渊阁的门外备了马车,秦不闻一路上都很高兴。
时不时掀开车帘往马车外看去,眼神亮晶晶的。
季君皎担心她冷,便将马车内的暖炉又添了炭火:“怎么这么高兴?”
秦不闻放下车帘,对着季君皎弯眸笑着:“大人不知道京城最近时兴的传言吗?”
季君皎的公务很多,极少听到这些。
他板正地坐在秦不闻对面,静静听着:“什么?”
秦不闻激动地说道:“听说冬日放纸鸢,在纸鸢上写下自己的心愿,飞得最高的便能让神仙看到,心想事成!”
季君皎闻言便笑:“是阿槿听来的传言,还是阿槿自己编的?”
秦不闻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大人怎么能不相信阿槿呢?”
外面风大,季君皎便将手边的热茶递到秦不闻手边:“信的。”
传言也好,阿槿自己想的也罢,阿槿想来,他总应该陪着的。
出了京城,护城河畔便是一块极其开阔的地界。
地势平坦,所以这里的雪如今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远处便是一片树林。
到了地方,秦不闻高兴地拿着纸鸢下了马车,跑到开阔地界,想要试着让风筝飞起来。
今日的风不算小,但秦不闻试了几次,始终不得要领,纸鸢飘飘忽忽地在低空转了几圈,便又殃殃地落回地面。
秦不闻失落地朝季君皎看过去。
季君皎也下了马车,见阿槿不高兴了,便笑着向她走了过去。
“不是这样放的,”季君皎接过秦不闻手上的线轴,转了个角度,“要逆着风才能飞得高。”
说着,季君皎想去拿秦不闻手上的纸鸢,演示给他看。
但少女却一脸警惕地抱着自己的燕形纸鸢:“大人想干嘛?”
季君皎愣了一下,随即笑笑:“要拿着纸鸢跑起来才行,我担心阿槿会摔倒。”
秦不闻抱着风筝向后退了两步,坚定地摇摇头:“不行不行,阿槿拿着跑就好,大人不许看。”
季君皎想起马车上少女说的传闻,嘴角笑意更深:“阿槿在纸鸢上写了心愿?”
秦不闻低着头,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少女的耳尖和脸颊都是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什么。
“阿槿的心愿,不能给我看吗?”季君皎稍稍侧头,笑着看她。
秦不闻将纸鸢抱得更紧,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季君皎看穿一般。
“不、不可以看,这是……是阿槿的秘密。”
季君皎垂眸轻笑,微微颔首:“那阿槿拿着纸鸢向我这边跑好不好?”
秦不闻认真地点点头:“好!”
季君皎将风筝线放长了些,往远处移了移,与秦不闻挪开一些距离。
准备就绪,季君皎看着远处一袭红色罗裙的少女,目光如水。
“阿槿,过来!”
听到指令,秦不闻将纸鸢高高举起,一只手提着罗裙,朝着季君皎的方向跑去。
手上的纸鸢借风而上,最终脱了手,高高飞扬而起。
秦不闻眼睛亮晶晶的,跑到季君皎跟前与他并肩,指着那纸鸢高声道:“大人!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季君皎扯着风筝线,却是笑着看向身旁的少女:“阿槿要不要来试试?”
少女有些犹豫:“阿槿会放不好的……”
季君皎不在意道:“掉下来了便重新放,阿槿这般聪明,总能学会的。”
秦不闻弯了弯眉眼,激动地接过了季君皎的风筝线。
在季君皎的“教导”下,那风筝越飞越高,似乎都能够遮蔽云层。
秦不闻脸上还是笑着的,眼底却闪过一抹沉色。
她手上用了个巧劲,那风筝便不受控制地在高空转了几圈。
“哎呀哎呀!”
少女手忙脚乱地去救,结果越着急越紧张。
“嘣——”
极浅的一声传来,那风筝线便断了个彻底。
高高飞扬的风筝失了控制,随风飘去了那远处的树林之中。
“啊!纸鸢飞走了!”
秦不闻瞪大了眼睛,眉头皱了起来。
季君皎安抚地拍了拍秦不闻的后背:“无事,我去捡回来。”
“不行!”秦不闻慌张地摆摆手,“阿槿自己去捡就好!”
季君皎失笑:“那我跟着阿槿可以吗?”
“不可以,”秦不闻义正辞严,“若是大人趁机偷看阿槿写在纸鸢上的心愿怎么办?”
季君皎愣了一瞬,无奈地笑着:“阿槿,我很乖的。”
秦不闻眯了眯眼睛,小脸红得彻底:“不行!大人跟长青都在这里等着,不许过来!阿槿自己去捡!”
季君皎无奈:“纸鸢应当是飘进了树林,阿槿真的不让我跟着吗?”
“不能跟着,若是大人看到阿槿的心愿,就不灵验了!”
季君皎便由着她了:“好,那我跟长青在这里等你,若是遇到危险,便喊一声。”
秦不闻这才又笑了起来,她对着季君皎点点头,朝着树林一路小跑而去。
季君皎看着红裙少女渐渐消失的背影,不觉失笑。
“大人,不用跟着阿槿姑娘吗?”
长青还是有点担心,不觉发问。
“无事,这里离护城河不远,周围有禁军巡逻,阿槿若是当真有危险,禁军能很快赶到。”
长青这才松了口气,又憨憨地笑道:“嘿嘿,不知道阿槿姑娘的纸鸢上写了什么,都不让大人您看。”
季君皎眸光清浅温柔,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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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季君皎视野后,秦不闻犹嫌不够安全,直到进了树林深处,这才慢下脚步。
这里是一片桑树林,树叶都落了个干净,树木粗壮高大,笔直耸立。
秦不闻听到了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音。
“沙沙——”
她低头,随便捡了根不算直的木条。
起身,又缓缓转身。
“倏——”
木条划开风声,直直地抵在了来人的喉头。
而眼前的黑衣男子,手中的长剑距离秦不闻的胸口,还有几分距离。
风乍起,满地枯叶飞卷,少女的红衣翻飞,她眸光清冷慵懒,似笑非笑地看向来人。
“我说,从上次谢师宴后便一直跟着我,你烦不烦啊?”
面前的黑衣人,正是当初谢师宴想要刺杀秦不闻的鬼魅阁杀手。
此时的黑衣人面巾捂住口鼻,只露出一双震惊的眸。
“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