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我已经躲了二十多年了,我会把这些秘密都带进坟墓中去的,相信我!……
求求你放过我!……”
余大夫缩在角落中不断小声哀求着,浑身颤抖,精神趋于崩溃,安小海并没有逼迫他,甚至收回了盯着他的目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大夫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丝毫也没有放松下来的趋势,安小海一声轻叹站了起来。
余大夫猛然一惊,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即使是惨叫,他依然在拼命的压抑着声音。
“放心,我不会动你。就算你在23年前,对我造成过伤害,我也不会动你,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很害怕。
我不想逼你,就这样吧。”
安小海转过身向房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余大夫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能理解你的恐惧,当我的爷爷安振华,告诉了我他看到了一些真相后,我也恐惧过,但我恐惧的不是那个人,而是我的妈妈。
我不敢去想我的亲生妈妈究竟是谁,更不敢去想,她把我生下来后究竟遭遇了什么,同时,我也非常害怕失去我现在的妈妈。
我不敢去想我现在的妈妈,如果知道了真相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爱着我,宠着我。
我怕失去她,非常害怕。
我其实早就发现你了,我其实也有很多种办法去调查当年的真相,可我不敢,我害怕去面对这些真相。
我经常会失眠,大家都以为我之所以会失眠,是在思考如何去算计敌人,实际上不完全是,我失眠的大半原因,是因为内心的恐惧。
后来,我想通了,消灭恐惧最好的办法,是直面它,只有直面恐惧,才能真正战胜恐惧,所以我来了。
我不想打破你平静的生活,给你带来麻烦,也不想清算什么,我只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
你当年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又或者看到了些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恐惧,让你不惜放弃一切,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黑诊所里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我知道你怕的那个人,跟我或许有些关系。
他确实挺可怕的,但他终究是个人,不是神!
余大夫,时代变了,这个世界也变了,即使强大如他,如今也只能躲在阴暗中,如同蛆虫一般生活,只要他敢露头,就会被人死死扼住咽喉,将他从黑暗中拖出来碎尸万段!
我也长大了,有了力量。
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当年作下的孽,终将成为他的万劫不复!
余大夫,如果你肯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我就能更快的找到他,把我们这么多年遭受的苦难,一一反还给他!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没有你我一样能找到他,他一样跑不了,只是多费些时间,多费些功夫罢了。
算了,你就在这里苟且的活着吧,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告辞!”
安小海说完,用指节扣了扣桌子,野人和阿查推门而入,上前扶着他往房门口走去。在安小海跨出房门,即将走入通道时,终于等到了余大夫的回应。
“等等!请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安小海停下来问道,但仍没有回头。
“可是…他是你的…他是你的……”
“敌人!他是我的敌人!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一点,你千万不要搞错了!”安小海猛然回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的面孔冰冷如铁。
“你说的…都是真的?…”余大夫小声问道,他声音中的颤抖居然比之前越发强烈了。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不是看新闻了吗?你只知道我杀了警察,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杀警察吗?
我杀的那些警察中,有他的爪牙!
我也不是什么贩毒组织成员,你帮过我那么多小弟,应该听他们说起过,我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贩毒!
我的小弟有贩毒的吗?谁敢贩毒?!既然如此,我自己又怎么可能是贩毒组织成员?你见过我的人贩毒吗?
前天夜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不是贩毒,是在杀毒贩,这些毒贩也是他的爪牙!
只是我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刚好被警察撞到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信不信由你吧。
安小海说完再次转身想要离去,却又第二次被余大夫叫住。
“等等!请等一等!请让我冷静一下!请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给我一点点时间!求求你!求求你了!”
“好,但我的时间不多,你最好快一点想清楚!”
安小海给野人使了个眼色,野人和阿查又把他扶回了原位坐下,然后两人一起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余大夫仍然缩在墙角里,死死地盯着安小海,他的眼神闪烁的厉害,显然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安小海没有打扰他,只是放松了身体,尽量不给他造成太大的压迫感。
“唉…我说!我告诉你!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大夫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安小海仍然没有去看余大夫,他的目光落在了手上的半块玉牌上,这是陈水芬在寺庙里为他求的,虽然被打碎,但安小海没舍得扔。
又过了好一阵子,余大夫终于开始了讲述:
“27年前,我从学校毕业,从海州市来到了深海市,那时候深海市还不叫深海市,叫宝安县。
我被分配到了宝安县第二人民医院,成了一名外科大夫,因为学历高,业务能力强,我只用了一年时间,就成了主治大夫。
1971年,我被调到了春田区人民医院,直接成了那里的副院长。
春田区当时还很落后,下辖的的好几个乡镇,就只有这一家像样点的医院,其他医院规模都很小,环境也很差。
我的医术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医院几乎把所有需要动刀的科室都交给了我主管,包括妇产科在内。
那时候新生儿很多,妇产科医生严重不足,而我又没有什么大手术可做,那时的人们懂的不多,有什么病也轻易不愿意到医院里来看,更别说动刀子了。
于是我就利用业余时间自学了妇产科的知识,很快顺利拿到了资质,并且在短时间内就拥有了有一些名气。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我的医术高超,而是因为当胎儿超过六个月时,我不借助任何仪器,就能大致判断出胎儿的性别。
无数人把我请出去,或者在我下班回家的路上堵住我,悄悄的塞钱塞东西给我,为的就是想请我私下里去帮他们看一看。
刚开始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敢收,毕竟政策摆在那里,可后来,我的好朋友也求到我头上来了,我不得不破例帮了他的忙。
万事就怕开头啊,从那以后,我也敢收钱办事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短短的一年里,我就积累了以前难以想象的财富,获得了巨大的名声,还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友。
年轻有为,万人羡慕啊,我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可我没想到,我的噩梦也在那时,悄悄开始了。
73年5月,有一个华侨,他通过朋友介绍找到了我,请我去当时最好的酒店里吃了饭,席间我们聊得还算投机。
吃完饭,他突然塞了500美金给我,当时我吓坏了,500美金啊!够我不吃不喝赚好几年的了,而且那是美金,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那人见我吓到了,轻声细语的劝了我很久,我终于还是没克制住心中的贪念,收下了那笔钱。
我问他想让我做什么,他说很简单,他说他在这边养的情人怀孕了,想请我定期过去帮他看一看,最后也想让我去接生,并承诺到时候会再额外给我一笔钱,只是我必须保守这个秘密。
我想着,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等等,对不起余大夫,我打断一下。这个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你了不了解他的背景。”
“我不了解他的背景,这种事情我一般也不会去问。我心里很清楚,像这样的事,我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好。
这个华侨…他长相挺帅气,国字脸,留着络腮胡子,看上去大约40岁左右,衣着很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他的个子挺高的,我估计都快要到1米8了,这边的人普遍身高都不高,他站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不过海哥,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后来我很快就发现,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好,你继续说下去,我尽量不再打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