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下方是一处冰潭,也是那道红光所至之处。
中年金丹站在边缘处看了许久,突然一叹,随即一个纵身钻入其中,冰渣子溅得到处都是。
刘赤亭抽了抽手臂,但抽不掉,也只得开口道:“跟上去吧。”
但此刻探灵豹纵身一跃,跳到高处石台之上,也变作了原本模样,通体雪白,背部有黑色纹路。
它冲着石壁嗅了嗅,然后口吐人言:“他走错了,那东西是在这泉水来处,不是去处,跟我来。”
说着,他几个纵身跃上山崖,停在了一面冰封石壁之前。
虞晓雪也没问刘赤亭是什么意见,在这岛上,主动在她。
拉着刘赤亭飞身而去,悬停那处冰壁之前,虞晓雪又往一侧望了望,随即说道:“可能会有点儿疼。”
刘赤亭嘴角一抽,做足了准备,她说出来的一点儿、不多、很快,简直不能信。
屏住呼吸,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浑身肉皮像是被什么扯了一遍,微微一痛,眼前便是一处宽广洞穴了。
哎,这次说一点儿,真就只有一点儿啊!
本想往左看去,可才走一步,手臂便被拉了起来……
两人同时回头,对视一眼,齐声道:“听谁的?”
探灵豹无奈跃出,沿着洞穴之中的石台跳跃而上。
“听我的,这边寒气太重,大老大修为太低,要小心些。”
虞晓雪随手甩出一道符箓,一束光华立时挑明洞穴。
此时刘赤亭才看得清楚周遭模样,四周洞壁光滑,寒冰怕是有丈许厚。顶上倒挂冰锥动辄数丈,活像什么巨兽的满口獠牙。
“上次见这么大的山洞,还是在碧游山。那个……你真不冻脚?”
有个人可还光着脚丫子呢。
虞晓雪摇了摇头,也没说话,拉着刘赤亭小跑向前,丈许高的石台不知多少,接连跳跃了近一刻才跟上探灵豹。
刘赤亭一直在注意洞中变化,越往上冰层反倒越厚,怪就怪在越往上,越是能瞧见一股子涓涓细流在石缝之中冒出。
下一刻,虞晓雪猛地站定,刘赤亭朝前一看,不禁一愣。
因为前方豁然开朗,也不再昏暗,洞壁之中竟是插满了冒着绿火的火把,寒冰在绿光之下,显得有些诡异。
越往前走越亮,探灵豹一马当先,在这平整到不像话的洞穴之中四处观望。
几步之后,刘赤亭猛地感觉到一股子深入灵魂的寒气自脚底传来,自打入二境以来,他可再没有感觉到冷,此时此刻,竟是觉得有些……冻。
转头一看,身边女子不知自何时起变得面色发白,手也在慢慢变得冰凉。
探灵豹倒是没什么事儿,上蹿下跳,蹦跶个没完没了。
刘赤亭白了虞晓雪一眼,“这么坚强呢?”
说着便以剑气充斥脚下,在此地寒冰之中,剑气不比先前那般炽热,但至少也是温暖的。
此刻虞晓雪面色才好转了几分,她吐了一口雾气,看似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对刘赤亭说话:“你的剑气好古怪,这黄泉之气是直入魂魄的。我的太阴元炁都扛不住,你的剑气却能将其抵消几分。”
刘赤亭摇头道:“不知道,邓大哥教的时候没说这是剑气,遇到个玄都山道士后才知道是剑气的。”
反正老王八蛋说这养剑法子放在斗寒峰吃了千年的灰,狗都不学,我学了。
此刻已经走到这处平地最中间,探灵豹在周围嗅来嗅去,是不是发出一声郁闷声音,转了半天,转的刘赤亭直发晕。
“你干什么?”
探灵豹这才停步,后爪子挠了挠耳背,嘟囔道:“到这里阴气最重,应该就在这里,可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刘赤亭伸手摘下酒葫芦,喝一口暖暖身子。
低头之时,没忍住瞄了一眼那双脚丫子。
未曾想就是这一低头,胸前玉笔又是一热,脚下冰层极深处有一道奇异光华一闪而逝。
正奇怪呢,虞晓雪突然沉声一句:“探灵豹回来,你别说话。”
探灵豹闻言,赶忙化作豆子大小钻入刘赤亭发中。
下一刻,一声轰隆巨响传来,洞顶轰然坍塌,大片碎石坠落。
刘赤亭头也未抬,也没问该如何,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虞晓雪往后退了数十丈。
虞晓雪略微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说道:“不能动用元炁,会被发现,看来要开打了。”
说着便打算松手,可是刘赤亭的手却不松开。
她转头一看,却见已经褪去几分少年气的刘赤亭十分冷静。
“不需要。”
话音刚落,巨石坠下。
但刘赤亭只是抬起手轻轻往边上一拨,数千斤重的巨石,就这么被他推去了一边。小石头坠下时,他只是伸手拦在虞晓雪头上,石块儿连他的手臂晃动都做不到。
出海以来剑气无时无刻在淬炼肉身,出了观海城后又在御剑试图领悟罡气,疾速之下的罡风也在淬炼体魄。事至如今,刘赤亭的肉身与出海之前,已经天差地别。
虞晓雪冷不丁一笑,转头看着刘赤亭问道:“要是此时一把剑刺来,你明知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会怎么办?”
刘赤亭想都没想,“尽量让剑卡在我骨头上,用能用的所有法子近身出拳或剑。弄不死他也溅他一身血。”
说话之时,一道身影率先落下,随后又是两道老迈身影化虹而来,稳稳落在冰层之上。
后来二人,一男一女,皆手持拐杖。
为首那人,不是先前金丹,而是之前跟在袁浆身后的紫衣女子,紫府宫绿夭。
此时刘赤亭不敢外放剑气,虞晓雪的手又有些发凉。看来实在是受不了,都抬手搓起了另一只胳膊。
刘赤亭一阵头大,只得转身蹲下,无奈道:“上来。”
虞晓雪嘴角一挑,“这还有点儿男人样儿。”
刘赤亭懒得答话,但几句话的功夫,灰色已经散尽。绿夭低头往脚下望去,轻声一句:“二位,便是这里了,朔泉之石在正下方,但这千年寒冰想破可不容易。”
话音刚落,那位金丹修士瞬间坠落,“你们怎么来了?”
绿夭面无表情,转身走去了一边,看模样就是不愿掺和此事。
老妪微微一笑,手中拐杖缓缓点在冰面之上,其身边站立的老者竟是走上前,与老妪身形重合!
二者合为一处之后,气息暴涨,俨然是金丹气象。
还是老妇人的模样,但气势却不弱于中年金丹。
“山主传信,说你办事不力,让我们北上帮你。怎的什么功劳都想独揽,带绿夭仙子是干嘛来的?”
中年人微微转了转脑袋,“但她并非狐女。”
绿夭一皱眉,沉声道:“你们还没告诉我,不是说紫府宫出面拿下千年春就好,为何此地会有如此之重的阴气?”
老妪与中年金丹相视一笑,又是一道身影缓慢落下。
“表妹,既然大供奉让你一切听我的,那你听我的便是,你只需要告诉我,要如何破开这冰层。”
绿夭闻言,皱眉道:“下面到底是什么?”
刘赤亭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嘴角一抽,心说这装的也太像了吧?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
下一刻,袁浆无奈摆手,苦笑道:“就跟在西海杀那三头小妖取其妖魄一个道理,不是我吃撑了,而是那些大人物的吩咐,我只能照做。表妹,你想想,紫府宫有元婴修士之时,会搭理我们小小甘液山吗?如今让你跟来,自然有让你跟来的道理,别闹脾气。”
虞晓雪的心声传入刘赤亭心湖:“你别说话,你只需要想跟我说话,心里想我就听得到。两个金丹修士,你只有一道剑气,不要乱来。还有,抓紧,我要掉下来了。”
此刻绿夭面色凝重,并未开口。
刘赤亭则是试着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没憋什么好屁,那什么石头咱们得弄过来。那个……狐假虎威可以吗?”
虞晓雪一愣,气笑道:“你都敢打我的主意了?”
某人干笑一声:“也不能光让你占我便宜啊!”
谁占谁的便宜?这句话真是把虞晓雪气笑了。我堂堂玉京圣女,头一次碰男人的手就是你这个小屁孩儿,还我占你便宜?若非魂玉缘故,就你这模样,我都懒得多看一眼。
话说回来,若是清心咒还在,天下第一美男子她都懒得看,提不起兴趣。
使劲儿掐了一把刘赤亭,虞晓雪以心声说道:“不行,我亮出玉京令牌可以,但你是刘赤亭,日后要在炎洲参与武斗,你的身份藏不住。除非把这里的人杀干净,否则要是被我们门中知道我跟一个男的走的这么近,我至少要被禁足三十年,你……性命难保。”
未等到刘赤亭开口,袁浆再次望向绿夭,无奈道:“表妹,你娘是我亲姑姑,我会害你吗?”
绿夭盯着袁浆,沉默了许久,终究是舒了一口气,翻手取出一枚赤红珠子。
“希望你,说话算话,你们先退开。”
说罢,她几步走到方才刘赤亭与虞晓雪站立的地方。只见她双手捧起珠子,一身淡紫色元炁缓缓涌入其中。
突然之间!冰层下方一阵哀嚎声音传来,似乎是野鬼乱嚎,吓得绿夭手臂微微一颤,珠子险些坠地。
可刘赤亭分明瞧见,那位中年金丹以余光扫向袁浆,后者虽然脸上无甚异色,却向后挪了许多,离着刘赤亭也不过三步之远,可惜他看不见。
下一刻,赤红珠子猛地散发一阵红色氤氲,红光瞬间充斥洞穴之中。
这不知几千年才结成的数百丈深的冰层,竟是在顷刻间消融殆尽,化水之后,朝着下方狂涌而去。
与此同时,一股子阴寒之气冲天而起,刘赤亭不禁连退数十步。
中年金丹与老妪对视一眼,联手朝着阴气一击,那股子阴寒之气,瞬间消散。
瞬息之后,中年金丹落在老妪身边,笑道:“鬼婆婆,是这个吗?”
老妇人脸上笑意根本就遮掩不住,她笑盈盈点头:“便是此物,有了这东西,山主便不必再受那人掣……呃……你……”
一根漆黑降魔杵,已经穿透她的胸膛,连同魂魄都被那黑杵疾速吞噬。
袁浆冷笑一声:“山主长山主短的,你心中把我爹当过山主没有?忠臣是你身边那位,可不是你。”
刘赤亭嘴角一抽,暗骂一句这些狗东西。
这黑杵……与杜柏询那个,怎么这么像?
绿夭见状,收起赤红珠子拼命往外逃去,袁浆只是转头望了望,中年金丹转身便甩出个琉璃罩,不过瞬息之间,便将绿夭困在其中。
他随手甩开老妪尸身,嗤笑道:“洞主?谁拿到这东西,谁能做完那件事,谁才是洞主!”
中年金丹退后三步,恭恭敬敬抱拳:“少爷,请吧。”